荣千羽顺着纪寻安的话想下去,“莫非大师兄认为林夫人被夺舍了?可是只要用的还是原来那副身体,理论上就不会出现花生过敏反应。”
“......或许只是更简单的换人了。”纪寻安突然问道,“你可知林府行事为何如此嚣张?”
荣千羽摇头。
纪寻安娓娓道来:“林老爷原是一介商贾,生意做得不算大,在外并无多少地位,故为人还算是低调。林老爷膝下仅有一子,他本打算将家业交到孩子手里,只可惜小少爷对做生意并无多大兴趣,反而更喜舞刀弄枪。”
“小少爷一直都有建功立业的心思,家里拗不过,只好同意将他送去军营。小少爷武艺高强,又恰逢边关战乱频繁,他很快便立下赫赫战功。平定边关战事之后,小少爷被封为将军,当时他年仅十六。”
“林家本就是做的药材生意,林老爷不遗余力地往军营送补给,战后也获得了大量赏赐。一夜之间,林家突然就有了钱财、地位以及权利。自那日起,林老爷才显露出本性,开始干起了欺男霸女的勾当。”
荣千羽疑惑道:“大师兄为何突然说这个?”
“距小少爷被封为将军已过去数年,他如今的年纪和‘林夫人’却是相仿,故这位林夫人绝非林老爷原配。”
“怪不得,我说夫人怎么这么年轻,府中无人提起过少爷,我还以为少爷是个小孩,没想到竟是被先入为主的印象给蒙蔽了。”荣千羽又疑惑道,“可大师兄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听旁人所说。”
“谁?”
“......听风阁的客人。”
荣千羽横眉怒目,“他们难道日□□迫你......”
纪寻安剜了她一眼,“托这副身子骨的福,我每日只需坐着听那些客人闲聊。”
荣千羽松了口气。
“还有一处古怪。”纪寻安点着那张采买守则,“姨娘,或许这位林夫人曾经是姨娘,但至少眼下的林府没有姨娘。”
“怎么会,采买守则一就提到了姨娘,我在集市上也偷听到林老爷有十八房妾室。”荣千羽着重强调了十八房。
纪寻安问:“你可有在府中见过任何一位姨娘?”
“那倒是没有,”荣千羽摇头,“不过林府很大,我之前一直干着粗使丫鬟的活,或许只是没遇上罢了。”
“府中女眷向来都安置于后院,我在此待了数日,可后院除了林夫人与她的侍女,再无其他女眷。”
“那就是被上位的林夫人给赶出了府。”荣千羽猜测道。
纪寻安反驳道:“若当真如此,必定会闹出些动静,可外头却无半点风声,人人只道林老爷艳福不浅。”
“莫非......”荣千羽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她们被悄悄处理了?”
纪寻安这次倒是没有反驳,“林老爷虽爱欺男霸女,但他多少还是顾忌着儿子的名声,所以那些被他强抢回府的,多半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亦或是小门小户里不受宠的女儿。她们若是悄然死在林府,绝不会有人发觉。”
“可尸首要如何处理?”荣千羽思索着,“夜里偷摸拉去乱葬岗?埋到府中的花圃里?等等,后院废弃的水井,说不定那些尸首全被扔进了井里,所以才会禁止府中的下人从那处取水。”
荣千羽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些头绪,“......姨娘们的怨念聚集成怪物,夜夜在林府游荡,说得通,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所以这片雾气源自她们的怨念,而破除之法就是替她们讨个公道?”
“凡人的怨念可化为厉鬼或诡物不假,但绝无可能打造出这样一方小天地并对困于其中的修士加以干涉。况且,这怨念跑来月隐城作甚?”
他这一说,荣千羽又泄了气,忙活好几日,别说是破解之法了,就连这片雾究竟想要她们做些什么都毫无头绪。
“老这么干想也不是办法,还是要想办法多找些线索。”
纪寻安低下头,“抱歉,若不是因为这副身体......”
“大师兄你就放心把事情交给我吧。”荣千羽提起食盒,“我该走了,明日再想办法来看你。”
“早些回去罢,她也该过来了,若是撞见给我送饭的是你,反倒麻烦。”
“林老爷?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林老爷。”
“不,是林夫人。”
荣千羽猛地睁大了双眼:“什么!莫非将你抢回府的不是林老爷而是林夫人,难道林老爷也被她......”
看来林老爷住的北正房也很有必要调查一下了。
荣千羽提着食盒出了房,她脚步匆匆,却没想到就在快出后院的时候与林夫人撞了个正着。
“夫人,就是她!”萍儿朝荣千羽伸手一指,“就是她抢走了奴婢的食盒!”
好你个贼喊捉贼的萍儿,荣千羽当即喊冤,“冤枉啊,夫人,明明是萍儿姐姐让我替她送食盒过来的!”
萍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你胡说!夫人千叮咛万嘱咐,此事切不可交于旁人,我怎敢违背!还请夫人明察!”
林夫人一对细眉拧起,“究竟怎么回事。”
荣千羽抢先道:“回禀夫人,千儿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确实是萍儿姐姐让我替她过来送饭的。萍儿姐姐张口就说我抢了食盒,可我抢它做什么?”
萍儿抬起头,“说不定你就是想要偷吃!”
“谁会这般目中无人,抢了东西还特意跑到后院来偷吃?”
“这......”萍儿一时语塞,她也只是按张管家教她的那样说,并未仔细想过这个理由是否站得住脚。
“也不怪萍儿这样想,谁不知道千儿是个大馋丫头,每餐都比其他下人用得多。”玉荷在一旁搭腔,“要想知道千儿偷没偷吃,打开食盒瞧瞧便是。”
她夺过食盒,一把揭开了盖子。
萍儿心头一紧,她很清楚每次送去的餐食,那位客人都从未动过。但张管家说过,千儿若是瞧见那位客人不吃,定会自己偷吃,所以萍儿才敢信口开河。她暗自祈愿,千儿啊千儿,你可千万要偷吃啊。
食盒中的参粥和小菜,明显是被人吃过的样子,下层的碟子里,还扔着根鸡腿骨头。
萍儿见状差点欣喜地叫出声,她在心里嘲笑着千儿的贪吃和愚蠢,面上却是不显,依旧维持着一副委屈模样,“夫人您瞧!她果真偷吃了!”
“这是客人吃的。”荣千羽回道。
萍儿冷笑,“那位客人从不吃送过去的任何东西,难道今日换了你,他便吃了?明明就是你偷吃!”
“但他今日确实吃了,我看他就是不想吃你送的。”
两人当着林夫人的面吵了起来,林夫人满脸写着不耐烦,玉荷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她巴不得府里所有丫鬟都这般不让人省心,这样一来就没人可以抢走她大丫鬟的位置了。
“夫人面前大声喧哗成何体统!”搀扶着林夫人的李嬷嬷看不下去,张口呵斥了两人,待场面安静下来,李嬷嬷才说道,“夫人,依奴婢看,若真是千儿偷吃,恐怕不会剩下这些粥菜。左右您也是要去看他的,不如直接问问。”
林夫人点头,“那便走罢。”
一行人停在纪寻安的房门口,玉荷推开门,扶着夫人走了进去。
“听闻今日你用了些膳食?”林夫人走上前柔声问道。
纪寻安抬眸,视线在立于林夫人身后的荣千羽身上停了一瞬,随后点了点头。
林夫人瞧见纪寻安衣袖上的油渍,忍不住笑道:“看来你确实是饿坏了,原本谪仙般的人儿,如今连白衣沾上油渍都顾不得了,不过,你这样倒是多了些人味。”
纪寻安偏过头,不再言语。
林夫人也不恼,依旧笑道:“千儿说送来的东西你吃了,我原本是不信的,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是萍儿在扯谎了。今日府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我便不多留了。”
她缓缓起身,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玉荷搬来一张椅子,林夫人款款坐下,失望地看着萍儿,“萍儿,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我信任你才将此事交予你做。可你不但玩忽职守,将事情假手于人,还胡乱攀扯推卸责任,当真是叫我失望。”
萍儿双腿一软,当即又跪了下来,她扯着林夫人的裙角,哭喊道:“夫人,我没有说谎!是千儿抢走了食盒!”
玉荷一脚踢开萍儿的手,“方才已经确认过了,你还在攀扯些什么?难道千儿抢走你的食盒就是为了给客人送饭?”
“许是千儿不知从何处听闻了此事,想要一睹客人的芳容才出此下策......”
“那你也有保管食盒不力之罪!”玉荷不喜欢千儿,但如果眼下帮千儿说话能把萍儿给打压下去,她倒是乐意至极。
林夫人摇摇头,“萍儿,还不肯说实话吗?那便只好家规伺候了。”
听到家规二字,萍儿脸色一变,“我说,我说!是张管家,张管家让千儿替我送食盒,又让我将责任都推到千儿头上......”
“是这样吗,千儿?”林夫人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荣千羽。
“回夫人,确实如此。我在花园偶遇张管家和萍儿姐姐,张管家说萍儿姐姐身体不适,让我替她将食盒送至后院。”荣千羽老实回答,但省略了张管家和萍儿私会一事,萍儿肯定要受罚,没必要再火上浇油。
林夫人冷冷一笑,“李嬷嬷,带萍儿去和张管家对质。”
待李嬷嬷与萍儿退下后,林夫人这才转过脸,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朝荣千羽发问:“萍儿日日送膳,他日日一口未动,今日他却乖乖用了膳,千儿是如何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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