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戾妖像是一个圆球,但飘得极快,专捡巷子钻。
巷子寂静幽暗,却从深处传来淡淡的酒香。
陆拾离跟在后面左拐右拐若不是她现在是离魂状态早就要跟丢了。
眼见着就要追上它了,它一扭身又钻进了旁边的店里。
“小陆!别追了!”聚宝儿好不容易跟上来,看见眼前店面招牌时吓得连忙想要拽住已经上头了的陆拾离,“那里面……”
“都追到这儿份上了,今天我必须将它抓住!”
陆拾离根本不听聚宝儿的后半句话,拉开玻璃门,双手掐诀间,**镜从背包中朝着戾妖飞去。
玻璃门一开一合,室内静得只剩下挂在门口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进门之后陆拾离就后悔了。
她看见戾妖被**镜镇压在吧台上,正好打翻了刚刚被人放置在上面的一杯酒,酒水洒在调酒之人的衬衣上。
那人朦胧的丝绸衬衣从沾染绯红色酒液的地方开始忽然燃起瑰丽的火焰,火焰迅速吞噬了整件衬衣,却没有生成一丝烟雾,没伤着那人一分一毫。
她保持着递酒杯的动作,眼睛一瞬不瞬看着门口闯进来的人。
就连柜台上的酒瓶被撞得接二连三坠落在地被摔碎也没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整个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酒香,酒香里还掺杂着一股特殊的味道,那味道很清浅就像雨后空山,只有捉妖师才能感受到。
整个屋里都是妖。
整个屋里的妖都盯着陆拾离。
门边的树枝站架上有一只上蹿下跳的乌鸦在嘎嘎叫,“有捉妖师,有捉妖师!”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陆拾离现在真想掐住这只乌鸦的嘴,告诉它:闭嘴!不要再揭她老底了!!
“行了,五彩别叫了,我们又不瞎。”稍里面一桌有个粉色头发的女生朝着乌鸦砸了个瓶盖,那乌鸦瞬间安静了。
“现在的捉妖师胆子可真大啊,什么地方都敢闯。”
“嘘,你别说话……”坐在粉色头发女生旁边被一个巨大泡泡包裹着的女生一把将她拉回座位,她小声道:“你没听见风铃响了么?”
风铃响了,又怎么了?
陆拾离怪异地看了她们一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指了指戾妖,“我不是来找诸位的,我是来找它的,打扰诸位了。”
做恶的妖气味都会十分刺鼻,这里面没有,那么说明这儿的妖都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既然没有恶妖就与她无关了。
尤其是吧台里面那位调酒的女人,陆拾离看不穿她是什么妖,也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但能呆在这里绝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刚刚她在门外之时并没有感受到里面有一丝妖气。
她小心翼翼穿过一桌桌妖怪来到吧台前,打算将戾妖带出去后再施法关入**镜中,她可不想在这群妖面前施法,万一被曲解了意思怎么办?
“等等。”
陆拾离刚刚伸手抓住悬在戾妖上空的**镜想要收回,就被那调酒的女人抬起的左手一同压在了桌子上的戾妖身上。
戾妖被压得发出小声抗议,在被女人瞥了一眼后又默默闭上了嘴。
坐在吧台前等酒的短裙女人一脚蹬地识相地让出了空间,撑着下颚在一旁看戏。
“它犯了什么罪?”
女人倾身过来,微卷的头发从她圆润的肩头上滑落,在头顶昏黄的吊灯下,高挺的鼻梁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阴影,神情慵懒的像一只猫,偏着头,唯有左耳上的坠着一根绯色的羽毛微微晃动着。
眼波流转间是不经意的妩媚。
陆拾离指间扣住**镜用力将手抽出,垂下目光汇聚在自己手上,“它吸食普通人的精气,如若不信,你可以自己看看。”
女人点了点头,用手拍了拍戾妖,它如一颗皮球般弹起。又屈起手指叩了叩,戾妖顿时从口中吐出一团纯白的精气,接着它整个躯体迅速缩水只剩拳头大小。
它一双眼睛却出奇的大,几乎占了半个身子,正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既然如此你可以将它带走了,我们这儿不欢迎犯罪的妖。”
“谢谢。”
陆拾离欢喜地将戾妖和那团白色的精气收好正打算离去,却被她再一次喊住。
“等等,它的事解决了,我们两之间的事还没结束呢,损坏的东西必须照价赔偿。”女人朝着陆拾离摊开手掌。
陆拾离的目光从她掌心到瓷白的手腕在一路向上,她的衬衣刚刚被烧毁,上身只剩一件黑色露腰背心。
和她自己裹着羽绒服包成企鹅形成鲜明对比,一个在夏天,一个在冬天。
“作为捉妖师你应该知道那件衣服是什么材质的吧?寸丝寸缕,价值千金。”女人一双狐狸眼含笑看着陆拾离,里面分明没有一点儿替被烧毁衣物的惋惜。
“知道。”陆拾离听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她卡里的三千恐怕都够不上它的零头。
是的,她自然清楚那件衣服是用什么制作的。云桑丝,不染尘埃,隔绝水火,薄如蝉翼,穿上它制成的衣物后,冬暖夏凉,远观如云如雾,但偏偏沾不得酒。
所以这人为什么要穿这么贵重的衣物来调酒啊?!
“那些打碎的酒也价值不菲,可不能因为我是妖就不管了吧?”女人继续道。
陆拾离深吸一口气微笑:“当然不会,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只不过我现在资金不足,能不能……先打个欠条?”
“哦?没钱啊。”女人收回手,横抱双臂上上下下看了陆拾离一圈,然后点了点头,“看起来不像狡辩。”
陆拾离:……
“你知道的,欠条这种东西对于你我来说实在很难算数,不过你可以用其他东西做抵押。”
“什么东西?除了这个。”陆拾离将**镜藏进口袋中。
女人伸手一边朝着陆拾离点一边含笑回答:“心、肝、脾、肺、肾,皆可。双手双脚就免了,那样显得我像□□。”
陆拾离睁大眼睛捂着心口连连后退,义正言辞道:“不行!”
没了这些,她铁定通过不了妖管局的测试!奶奶果然说的没错,越是貌美的妖怪越是狠毒!
“啊?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只能报警了。”女人佯装叹息一声拿起了手机,纤细的指尖拨动页面。
陆拾离急忙喊住她,艰难道:“等下!还、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因为这事报了警,那她想进妖管局同样得泡汤。
女人闻言转眸看了看陆拾离,然后将手机倒扣在吧台上,“有。”
“说来听听。”
“我这儿还缺个打下手的,你若愿意我可以给你最保底薪资,你在这儿给我打工直到还清欠我的债就行。”
陆拾离朝着女人手指方向朝后看去,一个脸上有疤的年轻女孩向着她挥了挥带有手套的手,双眼灵动,脖子上有个小巧的铃铛,是一只猫妖。
“如何?”
“好!”
大不了就是打两份工,没什么难的,也正好可以更快还清债务,陆拾离这样想着便同意了。
“那你在这儿稍等,我去拿合同。”女人满意的笑了,绕出来走向后台。
陆拾离扫了一眼坐在前方形态各异的妖怪,她们似乎都选择安静地看戏,但她仍然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这么多妖怪若是同时对她出手,她铁定不是对手。
“别紧张。”
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拾离慌忙转过身看过去,一份纸质合同已经递至她面前。
陆拾离垂下头,目光却从合同旁穿过落在了女人脚上。
她居然穿着一双毛茸茸的兔子拖鞋,在软绵绵的白毛里,兔子的双眼像是镶嵌进去的两粒红豆。
“可爱吗?”女人忽然问。
陆拾离没回答,而是飞快接过她手中的合同,认认真真地审查起来,在确保自己不会被卖掉后,她立即签下了字,按了指印。
合同上还写着另一方的名字。
“楚情词?”陆拾离一边念着一边抬头将纸笔递还给她。
此刻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妖怪们皆露出不可思议的模样。
“是我。”楚情词垂落眼眸,接过纸笔又重新走进吧台,取了一个两个干净的玻璃杯倒入水,一杯推至陆拾离面前。
“这几日哪天有空过来?”她问。
“后天吧或者大后天。”陆拾离想明天先带着戾妖去妖管局报到。
“欢迎加入我们。”楚情词自顾自地与她碰了碰杯,然后饮了一口。
陆拾离看了看楚情词,又看了看桌上的玻璃杯,虽然她怀疑里面会不会下什么毒,但是转念一想她也没什么可图的吧?合同都签了还需要多此一举?
“谢谢。”陆拾离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
只是一口,她便觉得头昏眼花。昏过去前她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这妖果真在水里下药了!
楚情词抬手接住倒下来的陆拾离,目光从她脸上描摹过,而后轻轻一吹,手中人便化为一道灵光飘向屋外。
灵光经过门上挂着的风铃,它又泠泠响了起来。
“真是,离魂这么久,为了一只戾妖不要命了么?”
刚刚坐在吧台前让开位置的女人又拖着凳子坐回原位置,问她:“这人就是你在等的那个?”
坐在外面的妖怪一个个咬着吸管竖起耳朵偷听着她们谈话。
楚情词将玻璃杯收好,头也不抬的回答:“认识。”
这个答案听上去模棱两可的。
紧接着她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屋外,“忘了,这外头还有一个呢。”
楚情词推开玻璃门,外面还有一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松鼠。
小松鼠一看见楚情词就疯狂地磕头,“妖王大人,小陆她不懂事,还请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只抓坏妖的,从来没有伤害无辜的妖怪!就连我这种低劣的妖她都不嫌弃!”
“她已经回去了。”楚情词动了动手指将这只哭的不能自理的小妖提溜起来,“天寒地冻的,你也快回去吧。”
“多谢大人!”聚宝儿立马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转眼就跑没影了啊,跑得真够快的。”短裙女人端着酒杯走到门边,伸手拨了拨头顶的风铃,没听见一丝声响。
楚情词看着空落落的道儿上轻叹:“难道她现在不喜欢兔子改喜欢松鼠了?”
短裙女人感觉自己活了上千年头一次见鬼了,她看向楚情词疑惑道:“我耳朵出问题了?”
楚情词觑了她一眼转身入屋,丢下一句话,“你今天是不是吃太饱了?”
短裙女人偏了偏头,对嘛,这才应该是从楚情词嘴里蹦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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