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司马薇吗?那日她对你说了什么?我说过,有我在,你不用怕她。”
“我并不怕她。”谢媛摇头,“殿下,我只问你,你与你母亲真的会遵守约定吗?我们是四月份定下的合约,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如果再过三个月,我不能有孕,按照约定,合约将终止了,到时,你与长公主可会放我离去?”
这次,轮到裴牧之无言以对。
谢媛笑了,“果然,福康公主没有骗我。”
“阿媛,现在离约定完成至少还有三个月,我们先回去,以后再说,可以吗?”
回去?那才真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谢媛对裴牧之说道:“殿下,我不会回去的,请你放我离开。”
室内一时无言,裴牧之眉头紧锁,此时,恰巧门外萧广义有事禀告。
“殿下,王校尉求见。”
裴牧之深深的叹了口气,“阿媛,你先休息一会,我出去一趟。”
裴牧之出去后,谢媛颓然坐在床沿,她好不容易逃出裴府,谁知,不过半日,他就追了过来。
可笑的是,若不是他赶来,她难逃一劫。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
门边有待卫,她出不去,谢媛站在窗口,望下望去,下面是客栈的后院,后院有一扇小门,现在正打开着,没有关。
谢媛低头又看了看,二楼的窗户离地面似乎并不高,也许她可以窗口直接爬下去,出了门,那便海阔天空,如鸟入林了。
想得轻松,看着容易,做着难。
谢媛全身都爬出窗口时,脚向下踩去,却踏了空,她的脚离一楼屋顶还有些许距离。
谢媛用手扶住窗沿,膝盖顶着墙壁,慢慢往下滑,终于,脚踩在瓦片上了。
她小心翼翼往下看,忽地一惊,裴牧之赫然就在下方。
谢媛一惊,手一抖,人就掉了下去。
她没有摔在地上,裴牧之接住了她。
谢媛从他怀中抬首,见他薄唇微抿,面色阴沉,一句话不多说,抱着她便上了马。
夜半的风很大,马又跑得很快,谢媛不得不把头埋在裴牧之胸间。
不知过去多久,马停了下来,裴牧之单手一提,把谢媛带下马,抱着她穿过重重亭台楼阁,然后到了一处房间,进了门,把谢媛抛在床上。
床上铺着的被子很软,她并不疼,可她的心比疼痛还难受,谢媛不明白,这个男人早已抛弃了她,为何现在却不放过她。
这些天积攒的情绪突然间爆发。
“为什么?裴牧之,你说啊!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辜负我!谢媛歇斯底里大叫,“你放我走,你听见了吗?裴牧之,你为什么不放我走?”
裴牧之紧闭双唇,他无法回答,就如他不明白,为何在第一眼见到谢媛时,他便无可救药的爱上她。
明知她有爱人,依旧深陷其间,不可自拔。
“你为什么不放我走?裴牧之,你到底想干什么?”谢媛反复的问道,声音越来越小,“你放我走吧。”
裴牧之安静地站立,任由谢媛发泄,没有任何言语,直至她累了,睡过去,方才离开。
第二日,裴牧之到达养心居时,已过午时。
“母亲,找我何事?”
“我听人说,你昨天亲自带人去追谢媛,可有此事?”
“是。”
“牧之,你怎能做这种糊涂事,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
裴牧之不语。
长公主问:“谢媛现在在哪?”
“豫章王府。”
“让她离开。”长公主语重心长,“她即不愿,你也不必强求,天底下好女人多得是。”
“母亲今日寻我,就是为了这样的小事?”裴牧之道:“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告退了。”
“站住!这不是小事。”长公主大喝,“谢媛是有夫之妇,而你也有妻子,你的妻子是公主,你为了别的女人大张旗鼓,这是在折损皇室的颜面。”
“皇室颜面?”裴牧之冷笑,“母亲,司马薇与裴明暄之事,您可知道?”
“我刚知不久,”长公主淡淡点头,“那个叫春桃的婢女死得太过蹊跷。”
“果然。”裴牧之不知是叹息,还是在自嘲。
“牧之,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长公主慢慢走到裴牧之跟前,仔细地整理儿子略微凌乱的衣襟。
“牧之,我们要忍。裴氏看起来炙手可热,实则危如累卵,一朝不慎,我们整个裴家就会灰飞烟灭,就像你大哥一样,他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裴牧之听着,面无表情。
“牧之,你的一举一动,备受瞩目,我那好弟弟,唯恐你不犯错,他一直虎视眈眈,寻找机会,要把你、把整个裴氏铲除干净。”长公主道:“牧之,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节外生枝,不要让一个女人成为你的弱点。”
裴牧之道:“母亲,我有时侯总会想,如果当年死的是我,兄长为我复仇,你现在是否还会这样逼迫大哥?”
“牧之?”羡阳长公主惊讶。
她伸出手去,想碰碰儿子的头发,裴牧之退后了一步,让她的心愿落了空。
“母亲,我从未忘记过兄长之仇,我在他灵前发过誓,要为他报仇,说到便一定会做到。”
长公主欣慰,“即然如此,那就把谢媛送走。”
“母亲,这是两码事。”
裴牧之神色虽冷淡,长公主却知,在谢媛一事上,已经没有讨论的余地。
长公主败下阵来。
最后,裴牧之对长公主道:“母亲,我喜欢谢媛,希望母亲您不要伤害她。”
谢媛头昏脑涨醒来,不见裴牧之,不见任何熟悉的场景,除了弱柳。
她告诉谢媛,这里是豫章王府。
谢媛惊骇莫明,裴牧之想做什么,他这是要软禁她吗?他怎么能干这样的事。
她要去找他问个清楚,可他一直不出现,三日后,裴牧之现身,谢媛气急败坏,冲到他跟前,“裴牧之,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若还有一丝良心,就应该立即放我离开。”
“阿嫒,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阿媛,你为什么讨厌我?”
谢媛瞬间如同失声,良久,她问:“裴牧之,你认得我吗?”
裴牧之面上一片茫然。
谢媛哑然失笑,司马薇说得对,对他这样的贵族公子本不该抱有期望,他早就忘了她,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望月与她,不过是裴牧之漫长日子中,一个寡淡的小插曲,当他恢复记忆,这段插曲也就结束了,他很轻易的把这一切都放下、忘却,她又何必去提醒他呢?
他是世家公子、世袭王候,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平民女子,他即可以漠视春桃的死,对杏花村的谢媛又会如何?
即便她说出当年一切,他认出她是他丢弃的女人,又能如何,也许不过是一点愧疚或伤感,她不需要。
“裴牧之,你听好,”谢媛一字一句,“我有夫君和孩子,我们很恩爱,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来干扰我的生活,可以吗?”
裴牧之摇头,“阿媛,我做不到。”
谢媛怒气直冲脑门,“裴牧之,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害她害得还不够吗?为何还要对她纠缠不休。
“阿媛,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对你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裴牧之凝视谢媛,“我想和你在一起,阿媛,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多么的深情款款,若不是过往那段经历,她都要感动了,谢媛冷笑,他不认得她了,却想再一次玩弄她,她不会上当受骗。
“裴牧之,不要惺惺作态,你这个样子,简直让人恶心。”
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双眸刹时变得黯淡无光,裴牧之面色灰败。
谢媛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她等着他发怒,可最终,裴牧之只是轻轻阖上门。
他走了,谢媛双目泪水滑出,方才报复的快感,那样痛快,现在,全都化为更深沉的痛苦。
夏日的杏花村总是那么美丽。
“阿媛,你在哪里?”
“望月,我在这儿,”谢媛坐一棵树枝上,双腿轻轻晃着,俯看树下的男子,“你也上来。”
“我买了你最喜欢的糕点,快下来。”望月含笑望着树上的谢媛。
“好吧,我下来,你要接住我。”
两人坐在树下草丛中,谢嫒一边咬着千层糕,一边问:“望月,你会离去吗?”
“嗯?”
“我爹和赛伯伯说你总有一天会走的。”
望月用手指抹掉谢媛嘴角上沾的糕点碎屑,“我不会走的,我不会离开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真的?”
“我发誓。”
绿树成荫的树下,望月对谢媛郑重发下誓言。
谢媛抓起望月的手,在他手腕上重重的咬了一口,“这是见证,不许反悔。”她微笑,“否则,我绝不会原谅你。”
“永不反悔。”
回答铿锵有力,可是,他的誓言随风而逝,望月也早已不见。
谢媛闭目,任由最后一滴眼泪流尽,然后,她睁开眼睛,目中又恢复了坚毅。
无论如何,她绝不会留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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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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