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媛回到杏花村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好香烛纸钱祭拜父母。
然后,谢媛逐一拜访村中各家,嘱咐村民,不要向裴牧之泄露了小决的身世。
“放心,阿媛,你去年来信,赛神医就提醒过我们了。”
乡亲们乐呵呵,保证对于小决的事,绝不多说一个字。
谢媛这才放下心,她与贺兰仪商量,两人做下决定,把身上带来的钱全都拿去重建村子。
如此,两人便身无身文了,谢媛操持旧业,经常离开杏花村,出门看诊,即为挣钱,也为避开裴牧之。
一开始,贺兰仪是陪着谢媛的,可赛神医不小心摔了一跤,伤到腿脚,行动不便,贺兰仪便留了下来,照顾家中一老一小。
谢媛每次独自出门,她并不觉得会遇到什么危险,却不知自己年轻美貌,又孤身一人,被几个登徒子盯上,好在她警觉,随身带有迷药,在上风口撒了一把,这才逃了回来。
贺兰仪与赛神医得知后,觉得有必要为谢媛找一个护卫。
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村中正在重建,即便裴牧之招募了不少人手,家家户户仍然很忙,大伙儿铆足劲,要赶在入冬之前把屋子修好,实在没有空闲人手。
杨小虎得知后,非常大嘴巴,把事情说给裴家叔侄听,裴明玥表现得很是热情,当即决定把她身边的一个护卫借给谢媛。
“上次是我态度不好,有失礼仪。”裴明玥自有一番道理,“我让小徐跟着保护你,权当陪礼,你要是不接受,就是不肯原谅我,你若接受,说明你已经不在意了,谢娘子,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这姑娘真是霸道,还霸道得理直气状,天经地义,谢媛真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谢娘子,”裴明玥突然拉住谢媛的手,语气软绵绵,“其实我应该喊你一声婶婶的,你和小叔的事,村民都告诉我了。”
“他们都说了什么?”
该不会把小决的事也一并捅了出去吧,谢媛咬唇,她怕村民单纯,无意间被裴家叔侄套话。
“他们说你与小叔,曾经很是恩爱。”裴明玥没有注意到谢媛神情的改变,她自顾说道:“现在你和小叔虽然分开,不是夫妻了,但我知道小叔还是很关心你的。”
“大小姐。”谢媛才刚开口,裴明玥就打断,“不要那么客气,叫我明玥好了。”
谢媛对裴明玥的自来熟十分不习惯,但从她话语中知道小决的身世未暴露,心就放了下来,谢媛奇怪的是裴明玥的目的。
谢媛在天都见多了因她身份而来的鄙视,裴明玥知晓她与裴牧之的关系,不觉得她配不上裴牧之,反而这般热情,着实怪异。
裴明玥的热情谢媛吃不消,但护卫小徐谢媛没有拒绝。
为了尽量避免与裴牧之碰面,谢媛与小徐约好,他们在村口那颗杏花树下碰头。
小徐年纪轻轻,武艺却十分了得。
上次被谢媛撒了一把药粉的几个流氓混混,一直蹲在去往城镇的必经之路,摩拳擦掌准备报仇,小徐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谢媛在旁看得十分解气,为了永绝后患,这些流氓被扭送到官府,路人纷纷叫好。
谢媛更是放下心来,小徐虽然年轻,但处事老道,为人不死板,开朗善言,很快,谢媛便与他混熟了。
今日鸡鸣三次了,小徐还没来,以前他不从迟到的。
谢媛在村口踱着步,她正在迟疑是否要去叫他,裴牧之迎面而来。
两人目光撞在一起,避无可避,谢媛打了声招呼,“好巧,你也要出门吗?”
裴牧之微微点头。
谢媛给他让了路,却奇怪他今日出门居然没带护卫。
裴牧之走到那棵杏树下,停了脚步,他说:“小徐今日生病了,明玥让我陪你出诊。”
“他病得重吗?”这是谢媛的第一反应,接着像意识到什么,谢媛连忙说:“你不用陪我,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若是再遇到危险,怎么办?”裴牧之道:“不是每次都能那样幸运的。”
谢媛还是摇头,“不行,你事情多,忙得很,我让别人陪我。”
“现在只有我最空闲,就连广义都带着人出门了。”裴牧之道:“我听小徐说,你今日这位病人是一定要去复诊的,救人如救火,担搁不得。”
“那我回去跟他们说一声。”
“出来时,我已经跟赛神医与贺兰仪说过了,他们知道。”
裴牧之早把一切安排妥当,谢媛无话可说。
路上,谢媛问裴牧之,“小徐得了什么病?”
“风寒。”
“我看小徐平时身体好得很啊。”
裴牧之静默半晌,方才说道:“阿媛若不相信,可自去探望,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谢媛的脸刹时羞红,一路无言。
看过几位病人后,两人之间尴尬静默的气氛才稍稍缓解。
又从一户人家出来,已是晌午时分。
裴牧之看着走在他前面,离他有半米远的谢媛,说道:“阿媛,忙了一上午,你也累了,找个地方休息吧。”
“我不累。”
“可我饿了。”
谢媛脚步一顿,她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
谢媛找了一家干净的、她又能负担得起的饭馆,点了一荤二素一汤,再加两碗米饭,很平常的一顿,足够两人使用。
“请用。”谢媛说:“饭食简陋,稍微将就一下。”
裴牧之拿起筷子,“阿媛,别那么客气,我不挑剔。”
谢媛只是笑笑,不说话。如果不是与他作为夫妻共同生活了一年,恐怕她就真信了。
望月是个很讲究的人,体现在方方面面。衣服只要穿二天,不论脏与不脏,他绝不穿到第三天,这还好办,顶多勤洗便可。
但他吃鱼不能有腥味,吃肉不能有膻味,炖汤一定要两碗水煮成一碗水,不能过头,也不能不足,偏偏他还能喝得出差别,谢媛就不明白了,他是怎么品尝出来的。
这一系列锁碎的生活习性,让人头疼不已,以至有段时间,谢媛觉得婚姻最大的敌人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望月七七八八的生活小怪癖。
时间一长,谢媛也不惯着,终于有一天,她与望月吵了一架,她没给他作饭。望月自个摸进厨房,研究捣鼓了一阵,居然做出一道茯苓芍药排骨汤,他把这道菜作为赔礼,请求谢媛别再生气。
那时的她吃着望月亲手做的菜,又见他的手指上有烫伤的痕迹,天大的气也消了。
谢媛一面回忆过往,一面心不在焉的吃着饭,回神时,发现裴牧之已经放下碗筷,桌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
“你吃饱了?”谢媛问。
裴牧之点头。
谢媛惊讶,忍不住说:“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穷讲究的毛病居然改了。”
“阿媛,人是会变的。”裴牧之道。
兄长去逝,他匆忙间挑起裴氏的重任,为了复仇,为了保住裴家,多年南征北战,早把少年时期养成的公子哥习气消磨殆尽。
谢媛点头,表示同意。
“阿媛,对不起。”
“嗯?”谢媛疑惑。
“那时我太年轻了,不会替人考虑。”裴牧之道:“总想让你迁就我的习惯。”
“没事,我们俩不过彼此彼此,”谢媛说:“我那时脾气也不好,太性急,不够体贴。”
裴牧之闻言,怅然一笑。
他与谢媛婚后虽偶有矛盾,可最终总会调合,而且每次调合成功后,感情就比先前更深,任谁都看得出,他们彼此相爱,他也认为,他会与她地久天长。
“时间也许可以改变一切,可有一样东西,永远都不会变。”裴牧之道:“阿媛,你知道吗?”
谢媛没有接话,她站了起来,将一把铜钱放在桌上。
“即然吃饱了,我们就走吧,还有病人呢。”
谢媛还是走在前头,她一头心思往前赶,没有注意周围路况,一辆飞驰的马车行驶过来。
“阿媛,小心。”
裴牧之迅速把谢媛拉到路边,仔细察看后,见她没有受伤,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裴牧之眉头紧锁,看到前方已经停下的车辆,他走上前去,“魏国律例,中心市集,车辆不得急驰,你是哪个府上的?”
车夫见裴牧之虽穿着普通,可相貌谈吐不俗,不敢小觑,便道:“小人是益州薛太守家的仆役,车里面坐着的是家君夫人,因有急事,这才赶得快了,可是撞着公子了?”
“没有,你们差点撞到的另有其人。”
“这位是尊夫人吧。”车夫见谢媛也走了过来,忙从怀中拿出钱袋,“实在对不住,我会赔偿医药费的。”
车夫道歉诚恳,谢媛又无事,此事便算了,两人转身离去。
此时,马车的车帘掀开,出现一个圆脸,长得极为富态的夫人,她喊住裴牧之。
“望月,你不是望月吗?”
裴牧之没能认出对方,谢媛却认了出来,她是谢媛曾经医治过的病人,闺名杨婉。
杨婉见到谢媛与望月,十分热情的邀请两人共叙,三人去了一间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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