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的油盐不进到底是令周奇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
他脸上闪过一丝恼怒,而后强压下去,目光却已经阴沉下来。
“嫂嫂这是说的那般话,在周家村的时候,我们可怜嫂嫂丧了夫婿一家无人帮衬,加之嫂嫂求我们,奇儿这才同意娶嫂嫂为妻,还以三亩良田为聘,嫂嫂将这些都忘了?”
此话一出,犹如扔下一颗重磅炸弹,炸的周遭窃窃私语。
谢蕴的面色僵住,她震惊的看向周奇与林氏,看她们的面色已然是早已经合计好的,她知道林氏与周奇卑劣,却未曾想到他们能够卑劣至此,说出如此恶劣的话。
周围的议论四起,谢蕴想好了数种应对法子,却没想过好如何应对无人清白名声,她漠然片刻,彻底黑了脸色。
***
这一幕让从府衙中骑马赶过来的褚绍微微眯了眯眼,他的目光落在府门前的谢氏女身上,微眯着眼眸带着打量与不喜,又看向一旁的周奇冷意更甚。
他虽是不喜谢蕴,倒也不觉得她能够看得上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一无是处的周奇。
谢氏女心思深沉,当不会做这般亏本的生意,只不过饶是褚绍如此想,却没有立即出手给她解围,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谢蕴到底要如何应对。
谢蕴沉默了许久方才克制住心中的寒意,她表现的出奇冷静,沉声辩解道:“大伯母,你说我与周奇有婚约,婚书可有?你说你们以三亩良田为聘,可有我签字的聘礼单子?若是没有便是污蔑,我无意与你在这里做口舌之争,现在便去府衙查证。”
谢蕴此时的态度很强硬,她没有因为周奇的话露出一丝怒意与气急败坏,不与之争论婚约之事,亦是不与之争论田产之事,只一口咬定去府衙求证。
她这模样使得林氏与周奇有些慌乱,他们本就打算趁着此时谢蕴反驳的话找漏洞,做实了两人婚约之事,坏了谢蕴的名声,叫她不得不嫁。
此时直接去官府,这些都会落空,本就是无中生有的污蔑,她们心虚不敢与谢蕴去府衙对峙。
却又不甘愿千里奔波花费银钱却打算落空,林氏看着不退不让的谢蕴心道这个小妮子果然不好对付,一计不成心中焦急,她目色更厉狡辩,势要逼迫谢蕴应下。
“婚约之事是我们口头上说的,哪来的什么婚书聘礼单,你若是不想认下这门婚事,便将那聘礼退还给我们,日后我们便再无瓜葛了。”
知晓林氏素来蛮横不讲理,喜欢胡搅蛮缠,谢蕴到底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心中不定,却不肯在这时候露怯,不言不语,只定定看着她们,一字一句。
“去府衙再说。”
见她如此坚持,林氏与周奇愈发急迫,口不择言;"谢蕴,你便依靠着你与这荆州总督的关系,方才要逼着我们去府衙,你无耻!"
事已至此,事实如何大约已经分明了,这时,平日里得了谢蕴好处的人,终于陆续开口,你一言我一语。
“这些个人打扮寒酸,莫不是谢大夫他们家穷亲戚上门来打秋风的吧。”
“对呀,若是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怕什么去府衙,怕不是污蔑谢大夫。”
审视谢蕴良久的褚绍,终于有了反应,他眼中划过一缕神色,这谢氏女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向身后的孙千示意,本是焦急的孙千立刻大喊:“不用去府衙了。”
不明白为何这么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谢蕴看向马上的褚绍,心中下意识思索他缘何会出现在此?
很快敛去眉间的神思,随着其他人一起垂首恭迎褚绍,她的姿态恭顺,仿佛与其他人一般并不认识这马上的是谁,周奇却仿佛被什么夹住尾巴了一般,终于不再伪装。
他阴沉沉的目光在谢蕴与褚绍之间游动,口不择言:“谢蕴你便是个贱人,与周惩的同僚苟且,朋死友继可以,兄死弟继怎么就不行了,说白了就是你这个贱人嫌贫爱富!”
在寻到秀坊处的时候,绣坊管事暗示谢蕴身后有贵人帮助,那人与谢蕴关系匪浅,好似是谢蕴亡夫的同僚。
秀坊掌柜的不敢得罪李节,没有道明李节的名字,却教周奇误会了秀坊管事说的那人是褚绍。
“朋死友继。”
褚绍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慢悠悠的,他每说一个字目光便阴沉一份,最后那沉的能够滴出水的目光落在谢蕴的身上。
谢蕴的胸口发紧,手心生出细汗,便是不了解褚绍为人,亦是能听出他此刻的怒意,知晓周奇的话引起了误会。
周奇不知死活,谢蕴却不想跟着受牵连,她跪在褚绍的面前声音发紧求饶:“总督大人,此乃周奇失心疯之言,万万当不得真,还请总督大人恕罪。”
她的身子伏的低低的,是完全臣服求饶的模样,却并未令褚绍的怒气消散,他不知为何因着周奇那一句明知可能是诋毁的话,而心生不悦,甚至迁怒谢蕴。
她是什么身份,也配牵扯到他!
明明不喜谢蕴,却也按捺住了此时发作的念头,褚绍的目光转向林氏与周奇,直到接触到褚绍骇人的目光,周奇与林氏方包括他们带过来的几个地痞方才如梦初醒,知道即将大祸临头。
纷纷扑通跪下求饶,没了刚刚的神气,围观的人也纷纷跪下不敢喘大气。
此时,褚绍的兵马纷纷涌入,将此地包围起来,不管周奇与林氏等人的求饶,架起他们向府衙方向去。
腿脚发软的林氏似是想起来什么,朝着谢蕴大声求救:“谢蕴,你的亡夫周惩不是总督大人的救命恩人吗?求求你帮我们说几句话,让总督大人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林氏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喊的撕心裂肺,听闻着喊的撕心裂肺的声音,褚绍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谢蕴,开口:“谢氏女,你要给她们求情吗?”
褚绍的声音不咸不淡,仿佛谢蕴开口他当真会放过几人一马,却又知晓他是故意,若是她给林氏求情,褚绍也不会放了林氏几人,但却逼着她不敢开口,让林氏几人将恨意记在她的头上。
况且通过这两次与褚绍的接触,她分明感觉到褚绍并未将周惩的救命之恩放在心上,若是当真记得周惩的救命之恩,她们来南郡这么长的时日,怎会当做视而不见。
心中思索几番,谢蕴越发谨慎,小心翼翼开口道:“几人妄图污蔑总督,罪有应得。”
不满谢蕴的回答,褚绍的脸色沉了沉,却终究没有再逼迫,他审视谢蕴,能够让他两个下属拜于裙下的女子,果然不是什么蠢笨之辈,往日是他看轻了她。
希冀落空,林氏与周奇的眼中又沾染的恶毒,他们谩骂诅咒着谢蕴,却偏偏不敢谩骂下令将他们拖走的褚绍。
跪了许久,直到林氏与周奇的谩骂声已经小的几乎听不见,褚绍未曾叫几人起身谢蕴便不敢起,终于,褚绍再度开口,他的目光居高临下落在跪着的谢蕴身上,淡淡:“带谢氏女回衙门。”
迫人的目光终于移开,谢蕴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她缓缓了从地上起身,面对周母的担忧,谢蕴安慰:“阿家莫要担忧,且在家中等我,既然林氏与周奇他们被押去了官府,我合该也要跟着去一趟。”
说罢,她跟上等着她的几名官兵,在最前方的褚绍听闻此言,不禁侧目落在一身素衣也难掩姝色的谢蕴身上,他料到能够迷倒李节的女子不会是蠢笨之辈,却不料她竟如此聪慧冷静能仅凭一句话猜到他的目的,眸中审视之色转深。
待人走远周母还没有缓过神来,她靠着门柱不叫自己跌坐下去,心中只余害怕,周母从未想过自己儿子所救之人这般可怕。
缓了许久,她四处张望寻找周娴与钟玄的身影,在周奇他们找上门来的那一刻,她便托人去书院寻玄哥儿和娴姐儿回来。
过去这般久了,为何还不见这两人。
角落暗处,钟玄捂着周娴的嘴巴,将她按在暗处动弹不得,他的双眸则死死的盯住骑着马离开的褚绍。
终于在人彻底走远后,周娴才从钟玄的手中挣脱,她急切:“玄哥儿为何拦住我不让我去帮阿母与阿嫂!”
钟玄面色发白,他的眼神晦暗难明,细细看嘴唇还有些发白,那分明是畏惧与害怕还夹杂着一些恨意。
周娴被这样的目光镇住,一时之间不敢开口说话,半响之后方才敢小心翼翼试探:“玄哥儿,你怎么了。”
钟玄被这一声从神思不属中拉出来,他抿紧唇,道:“回家。”
看他恢复了正常,周娴又想起谢蕴,心中担忧焦急。
钟玄平日里遇事沉着冷静,谢蕴不在的时候,他便是家中的主心骨,周娴抓着他的袖子道:“玄哥儿,我们要不要去府衙找阿嫂,我心中担忧。”
钟玄垂眸:“我们回家等着。”
“回家等着?”
周娴不敢相信此话出自钟玄之口,往日谢蕴出了何事,钟玄都会上前去帮忙,今日却只叫回家等着,她察觉到了一丝反常,却又未曾想明白为什么。
清水巷距离府衙并不算太远,很快便到了。
孙千等在府衙门口,便叫一路看着谢蕴过来的官兵离开了,因孙千与谢蕴算得上是旧相识,又知晓她与李节之间的关系,语气客套熟稔很多,安抚她:“谢姑娘莫要怕,叫你过来只是例循公事问一问便可以回去了。”
“多谢孙大哥。”
谢蕴跟在孙千的后面,走了一会她装作刚刚察觉,不动声色仿佛随口一问道:“孙大哥,这好似不是去公堂的路。”
她的声音平静,藏在袖子中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了一只簪子,即便往日与孙千相熟,但谢蕴从来不全然相信任何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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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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