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上下游那么长,平静的河面下暗流涌动,即便褚绍再多带数万人过来,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连融面上闪过一丝狠辣:“事已至此,唯有在瘟疫还没有扩散之前,将流民营烧了最为稳妥。”
连融低沉的声音不掺杂一丝感情说出来,即便很残忍,营帐之中却无一人反驳。
这个局面没有人想要看到,但是事到如今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就算他们的军队有箭矢威胁,但是当流民营中的人迫切求生不顾一切逃亡的时候,他们的军队也不一定拦得住那些人。
毕竟流民营的人有近三万。
他们看向沉默的褚绍,等着他下最后的决定,褚绍的目光扫过舆图,岐州南下便会到永昌,只要这疫疾扩散到水路与陆路枢纽永昌,便再难控制住。
他眸色幽深,似乎眼下将疫疾困死在流民营是最好的办法。
就在褚绍的手举起来即将挥下去之际,谢蕴的声音出现在营帐之外,她高声:“属下求见!”
外头的官兵将刀拔出来阻拦,,绍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声音质问:“你来作何?”
谢蕴这几日未曾睡好,她的眼下有些青黑,眼中露出些许疲态,面对褚绍的质问,她跪在地上,请求:“将军,“将军,属下愿去流民营找出治疗疫疾的法子。”
褚绍看着不知死活的女人,眸子沉下去,所有人闻言都愣了一瞬,目光看向谢蕴,仿佛都在看一个疯子,连融率先回神,他沉着脸斥责:“胡闹!这等事情岂容你胡言乱语!”
被这般斥责,谢蕴却不退缩,昨日她担忧岐州生出的异像一夜未曾合眼,今日早上终于从孙千口中得知发生了何事?
若是此番流民营被付之一炬,原来与褚绍的交易条件便不存在了,他定不会再轻易松口帮她寻父兄,况且,即便是谢蕴一开始只是将流民营当做筹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一个个鲜活的人被这么烧死。
决定来此之前,谢蕴亦是踌躇许久,可终究还是下了决定,她叩首神情坚决:“若是此番顺利,返回荆州后,只望将军能够兑现诺言。”
谢蕴跪在地上,褚绍眼里明明灭灭的光闪烁,让人看不懂他的神色,半响他终于开口:“谢蕴,你滚出去,本督便当做你未曾来过,不治你的罪。”
见褚绍也不信她,谢蕴咬牙,顶着众人的目光继续:“将军,属下乃是军医的身份,会一些岐黄之术,听闻了患病之人的症状,民妇有六成把握能够找出制止瘟疫的法子,请将军给民妇一点时间。”
她的声音沉静,莫名让人心动,在原来的部署之中,流民营乃是他们至关重要的一步棋,若是能够有既控制住疫疾,又能够保住流民营的法子,自然是两全其美。
若是此番谢蕴所言最后成了,那么说服流民营归顺也会顺利很多。
但他们不敢相信谢蕴真能够找出治疗瘟疫的法子,而是自古以来多少医药圣手在瘟疫面前都束手无策,区区一个军医,岂会有这样的本事,这话像是天方夜谭。
谢蕴感受到了那些人的质疑,她未曾理会,目光直直的看向褚绍,里面夹杂着……祈求。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明明既然谢蕴愿意去赌,无论输赢于他都是利大于弊,褚绍心中却莫名生出一股烦躁,他看着不知死活的女人,沉声:“谢氏女,你可知失败的后果是什么?”
谢蕴心中一默:“请将军给民妇七日时间,若是七日民妇都找不出解决疫疾的法子,定不会再阻拦。”
本想她知难而退,却不曾想她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她执意要去送死,褚绍没有理由再阻拦:“如你所愿,本督给你七日的时间,若是七日没有配出阻止疫疾的方子,便自去领五十军棍。”
五十军棍,若是下手没有轻重,恐怕会丢了性命,褚绍看着谢蕴,想她会害怕,却见她神色不变应下。
褚绍胸中怒意更甚,却终究是她自己求来的,他阻拦不得,冷眼看着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谢蕴,不再阻拦她去送死。
谢蕴走后,宋岩看着褚绍的面色,只谢蕴这般不知死活一意孤行的做法惹怒了自家主上,却又觉得,七日而已他们还守得住,若是谢蕴当真能够找到法子,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若是找不到法子,也无伤大雅,不必这么动怒。
却终究没敢开口相劝。
***
谢蕴从帐中出来,侯在营帐之外的孙千大抵听清楚了里面发生了什么,他有些担忧,怕谢蕴此时立下军令状,若是寻不得法子解决流民营的疫疾,恐怕到时候谁来都保不住她。
五十军棍不打难以立威。
“谢娘子,你当真有六成把握?”
谢蕴神色亦是有些沉重,她之所以敢来是因为她当真在泰和医书上看到过类似病症的救治之法,但她从未遇到过,六成把握有些夸大了。
但流民营三万人之众,即便只有三成把握,也值得一试。
营帐之中,当所有人离开之后,褚绍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桌子的密信上,里面是萧桓的亲笔御书,上面的内容是命他铲除流民营。
敌视朝廷的流民营,如今有名正言顺的机会铲除,南梁朝廷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怎不知,今日谢蕴敢来,便是在揣度他的心思,相较于覆灭流民营,他的确更希望流民营为他所用。
褚绍漆黑的眸子看向流民营的方向,希望谢氏女不会让他失望,但若是她失败了,总要有人死了才好去给萧桓交差,他给过谢蕴机会的,是她自己不要的,那便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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