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家中的亲戚

黄昏时分

各处管事在管家处拿了钥匙,一早就开了库,丫鬟、小厮们乌压压的搬出来一堆东西,有围屏、桌椅、大小花灯,又开了芙容阁,取出精巧的瓷器和摆件,侯府焕然一新。府中人手不够,又临时聘了一些干杂活的,整个侯府到处都是繁忙的身影。

家宴设在花厅,靠窗的地方用围屏单独隔出一个区域,外面区域共摆十二桌,中间又用围屏隔着男女。

四老爷和七老爷到得早,坐在一堆,丫鬟给上了茶和点心,兄弟俩东拉西扯,闲聊上了。

竹隐院这边倒安静祥和得很,苏慕昕换上了陈明玉送来的衣裙,一身素净的淡黄罗裙,外面罩一件细纱褂子。

孙嬷嬷有一双巧手,将她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梳了一个好看的发髻,又从陈明玉不要的饰物中捡了几个给苏慕昕戴上,当选到钗式时,她拿不定主意,一支是扇形白玉簪,扇子上镶了四颗黄豆大小的绿松石,一支鎏金云雀纹银簪,两支她都瞧不上。

苏慕昕往两支发簪上各瞄了一眼,捡了扇形白玉簪让孙嬷嬷帮她插上,接着淡淡涂抹一翻,但装扮妥当,她瞬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让人一眼难忘。

孙嬷嬷端详一番,那张饱经磨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小姐本身就美,怎么打扮都好看。”

苏慕昕微微一笑,往镜里的人儿一瞧,只见那人儿鹅蛋脸,丹凤眼,直鼻梁,殷桃小嘴,的确是极美的,她心中生出阵阵欢喜,毕竟没人不喜欢自己长得好看。

“苏小姐在家么?”

正端量着,院外响起了一道稚嫩的男声,苏慕昕往窗外一瞥,见是一个才总角的小厮规规矩矩地站在院门口。尽管此时院门是敞开的,但他没得吩咐,不敢随意进院。

“真真,请三宝进来,我和嬷嬷马上出去。”

苏慕昕吩咐一句,急忙戴上耳饰,孙嬷嬷则帮她收好胭脂水粉以及剩下的饰物,主仆二人这才撩开门帘,下到院中。

“你看着我家小姐傻笑干什么!”

苏真真指着那个叫三宝的小厮质问一句,她看到三宝自见了她家小姐后就一直站在那里傻笑。

三宝稚气未脱,歪了歪身子,扭扭捏捏的夸赞苏慕昕“美”。

苏家三主仆对视一眼,噗哧的笑出声,三宝也跟着笑,一时之间,竹隐院传出一阵阵愉悦的笑声。

“我家爷命三宝给苏小姐送的寿礼。”三宝递上木盒。

苏真真替苏慕昕接过,跟着又恭敬地递了过来。

“我才十五岁,哪里就寿礼啦。”苏慕昕一边笑说,一边拿过木盒。

打开一看,见是一只由珍珠串成的牡丹花发钗,这些珍珠成色上佳,一看就知花了梁治不少银子,她惊喜交加,当即取下发上那支扇形白玉簪,让孙嬷嬷替她把这支牡丹花珍珠发钗插在头上。

“这钗子很衬小姐。”孙嬷嬷替她抚顺长长的珍珠流苏,忍不住多瞅了苏慕昕几眼。

“美得像月宫上的仙子。”

三宝由衷赞了一句,跟着向“月宫仙子”长长一揖,“三宝在此提前恭祝苏小姐长命百岁,得享高寿和人间富贵。”

“瞧瞧,”

孙嬷嬷指指三宝,笑着赞道:“还是三爷会调教人,这张嘴是抹了蜜的。”

正要出门,迎面走来一个二十五、六岁,个儿不高的男人。

这男人用网巾兜住头发,露出峭峻宽阔的额骨,他单眼皮,薄嘴唇,眼神锐利,肌肉健硕,像一只蛰伏在树梢等待猎物的秃鹰。

“苏小姐。”

男人向苏慕昕见礼,苏慕昕心中一跳,向他福福身,称他“薛爷”。

三宝一见这人就心中发怵,逐退到苏家主仆身后。这位薛大爷是侯爷心腹,也是侯爷护卫,听说武功高强,杀过不少人,府中年龄小一点的就没有不怕他的。

男人对苏慕昕道:“薛爷不敢当,苏小姐直接叫我薛斐就好。”

苏慕昕回道:“薛爷是侯爷器重之人,慕昕不敢造次。”

薛斐也不强迫,直接道明来意,“侯爷交待,今日外客较多,家中未嫁女眷皆要避忌,苏小姐就不用去了。”

苏慕昕一怔,“不去了吗?”

“不用去了。”薛斐点头,“侯爷还交待小姐,晚上怕有外客误入后宅,不要出门,早日歇息。”

“是。”

薛斐走后,三宝才从苏家主仆身后跳出来,惋惜的说:“这都装扮好了,怎么又不让去了。”

苏慕昕倒松了一口气。

夜幕降临,天空逐渐变暗,苏慕昕取了首饰,卸了妆容,正要就寝,忽听得一道道“嗞溜”、“嗞溜”的尖锐声音。

“小姐,快出来,放烟花了!”真真跑到她窗外,兴奋地直嚷嚷。

苏慕昕也兴奋起来,推开窗子仰头往外看,可惜这边与花厅方向相背,只看到天空一阵阵地发红发亮,她连忙放下窗子,奔到屋外。

当她跑到院中时,又是“嗞溜”一声,一簇耀眼的亮光直冲天空,当亮光达到最高点时,“嘭”的一声巨响,亮光轰然绽放,满天流光溢彩,簇簇璀璨。

两个丫头仰头向天,同时道:“真美呀!”

……

“老祖宗到!”

“侯爷到!”

随着唱喝之声,几顶软轿径直抬到花厅外,梁骁扶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下轿,其他几顶轿子下来的有一位是国公爷,其他几位也是公爵、侯府的公子,他们身旁那几十号人大多是这一大家子的,什么儿子、女儿、媳妇、女婿、孙儿、外孙,都已到齐,其他随行的又是一些官员和官员的家眷。

梁骁邀着几位贵客进靠窗的围屏里,那位年轻的国公爷想邀请老祖宗殷氏这位一品诰命夫人进围屏里坐。

殷老笑着婉拒道:“你们都是年轻人,想来有许多年轻人的话要说,老身在里面你们该拘着了。今日是家宴,不分这些,快进去吧。”

待贵客进了围屏后,梁家人和前来道贺的官员分主次和男女各自入席坐了。几个叔叔陪老祖宗坐一桌;大伯梁頫在礼部任职,陪着几个官坐一桌;梁治陪着几个堂兄弟和官员子侄占了两桌;女眷那边,王宏君陪着几个叔伯的媳妇和官员家眷占了两桌;小一辈的媳妇占一桌;旁的亲戚又占一桌,这就去了八桌。

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亲戚,分男女坐了。

正欲开席,忽听有小厮喊话:

“詹事府詹事林誉瑾林大人、林夫人到。”

“少詹事陈明萱陈大人、陈夫人到。”

跟着走进两男两女,两对夫妻。一对夫妻四十多岁、五十不到,男的相貌魁伟,长着漂亮的胡子,女的雍容华贵,贞静优雅;

另一对则要年轻许多,男的浓眉大眼,戴着大帽,一进花厅就打恭着说,“来迟了,路上马车的马被疯牛所惊”,他夫人则温柔沉默许多,一直陪在年长的妇人身旁。

那圈围屏之外的官员皆没这二人官位高,纷纷起身向这二人见礼,梁頫更是直接迎了出来,笑着说“不妨事,等着二位大人呢”,跟着又引着这四位新到的晚辈拜见他娘。

王宏君有三品诰命在身,在女眷中除了她婆母殷老,以她的身份最为尊贵。她接待迟到的两位官眷,林誉瑾的夫人本家也姓王,二人一见如故,各自报了年岁,姐姐妹妹的就称呼上了。

王宏君将这位本家妹妹的座位安排到自己身旁,今晚是为她儿子办的洗尘宴,她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精神头十足,似病也好了大半。

回头见陈明萱的夫人还站着,笑着招呼:“孙夫人,客气什么,坐呀。”那位夫人本家姓孙,单名一个蓉字,到家中拜见过她几次,是以王宏君直接称呼她“孙夫人”。

孙蓉讪讪的笑笑,问:“坐哪儿呀?”女眷这边除空的那一桌外,并无空余的座位,她坐哪儿都不恰当。

“瞧我,今日忙了一天,头晕脑胀的,竟忘了给孙夫人安排座了。”王宏君笑着对众妇说了一句,众妇忙回说“这是常有之事”、“谁忙起来不忘事呀”,更有说“侯爷娶妻后就有儿媳代劳,王夫人有福”之类的话。

王宏君笑得合不拢嘴,直说“还有四月呢”。见孙蓉还站着,目光往女眷的那几桌上一扫,最终停在了小辈那一桌,“宽儿媳妇。”

“堂婶,有何吩咐?”

一个皮肤白净、脸盘圆润的年轻媳妇站起身,扶着丫鬟走了过来。她头上戴着攒珠髻,插着金发钗,耳上吊着掐丝的金葫芦耳饰,项上戴着一镶着红宝石的葫芦金项圈,全身上下被绫罗绸缎、珠翠宝钗映得熠熠生辉。

王宏君右手往孙蓉一摊,介绍说:“这位是詹事府少詹事陈明萱陈大人的夫人,娘家姓孙,就是府中你陈姨娘的嫂嫂,替堂婶好好照应着。”

“是。”

宽儿媳妇娘家姓史,单名一个霞字,她娘家在山东临沂也是大族,还出过两任宰相。她一听这位孙夫人是堂婶府中姨娘的嫂嫂,嘴角微微向下撇了一下,脸上的热络也灭了几分,客套地邀请孙蓉入座。

孙蓉尽管依然笑着,但她脸上的笑容已变得极不自然。

另一边,梁頫引着林、陈二官走进围屏里。

林、陈二官一见里面所坐之人不免有些心惊,除了主人梁骁之外,还有高平郡王之子镇国将军高毓墡,魏国公之子定国将军徐骘,定国公之子小公爷徐知行,以及京中有名的纨绔,安乐公府的小公爷齐嵘,这五人面前皆是大桌面,上面琳琅满目的摆满了珍馐美味、瓜果美酒。

余人虽也有名号,与这五人相比却要差上一截,用的也是两人一桌的小桌面。

林誉瑾随即恢复平常,朝围屏内的众人见了两个礼,朝廷尚爵,他虽官居三品,却并无爵位,这里坐的要么已是爵爷,要么就是公侯伯爵家的公子,以后的爵爷,更何况还有一位皇亲,他不敢、也不能托大。

陈明萱这时才反应过来,忙打恭着说,“路上林大人家的马被疯牛所惊,所以耽搁了一会儿,来迟了,来迟了。”

众公子中只坐未位的两人起身,其余皆坐着向二官回礼。

“两位大人,来迟了,可得罚酒。”主人梁骁笑着说了一句,随即吩咐伺候的几个小厮给林、陈二位大人看座、奉茶。

林、陈二官被安排在定国公府小公爷徐知行下首,也算恰当,林誉瑾是朝廷三品官,其他几位虽家世不同凡响,但再怎么也没袭爵,和徐家更是没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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