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惊动长辈

好半晌,梁宽才向梁骁的方向走了走,劝道:“堂弟息怒,这些都是老黄历了,翻篇吧了、翻篇了。”

梁骁连喘了几口气,又重重坐回椅上,这时口干舌燥,想起那碗茶来,眼角往苏慕昕方向一瞥,见她侧身而站,左手抱住右手肘,右手垂在身前,脸上挂满泪痕,低头不语。

他瞬间又起了悔意,他刚刚不该那么冲动,不该那么暴躁,更不该拿茶碗砸她。

她一个女子,他跟她生什么气!

“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看向梁宽,神情已恢复了冷静。男女之间,各执一词,本就是一场糊涂官司,就算是享有盛誉的包青天来断,只怕也断不明白。

“堂兄,你和苏小姐的糊涂事堂弟断不明白,堂弟只论在侯府掳人之事,你有没有勾结外贼进家劫掠,这事咱们得好好断断。”他顿了一下,正大光明地看着苏慕昕,然后硬起心肠说:“如果没有劫掠之事,如果你和苏小姐真有情,堂弟倒不介意成人之美。”

“真的,堂弟!”

梁宽高兴坏了,当即坐到梁骁身旁,叫烹茶丫鬟也给他烹杯茶,“堂弟放心,绝对没有劫掠之事!堂兄再坏、再不济,也不会勾结外贼打劫自家!”

跟着他又说昨晚是喝多了酒,被迷了心窍:“堂兄想着昕昕是女子,顾着名节,她心中是一百个愿意的,但断不会直说,所以才想着将她掳出去,这样她就可以对外说是受了堂兄的胁迫。这样一来,既成全了堂兄爱她之心,也全了她的名节不是。”

“这么说苏小姐不知堂兄要掳她出去?”梁骁问。

“知道!她自然知道!这事之前,堂兄跟她透过口风,不过昨晚堂兄喝多了酒,的确猴急了些。”

梁宽说到这儿,转向苏慕昕,“昕昕,昨晚宽哥哥是猴急了一些,在这里向你陪不是,但宽哥哥爱你之心一如既往!你放一百个心!”

苏慕昕根本没拿正眼看他,向旁冷笑一声。

“只要你给宽哥哥当妾,宽哥哥一生都对你好,宽哥哥可以发誓,向……”

梁宽微微一想就想到了一个人,又转回头来,眼也不眨地看着梁骁:“向堂弟发誓!”他说着就站起身,走到梁骁身前,撩了撩衣袍就要向他下跪。

梁骁见他风风火火的,心想他对苏慕昕倒有些真情,见他真要向自己下跪,心里又很是懊恼,阻道:“你我同辈,发誓哪里有向同辈发的道理。”

“那我向上天发!”

梁宽灿然一笑,说着就向南面的那排窗子走,走了几步,忽又折到东面,从架上的一只花瓶里取出一枝绿枝条来,复而又向南面走去。

当他推开南面的一扇窗时,外面乌压压跪着的那些人无不哆嗦了一下,纷纷叫着“侯爷饶命”的话。

梁宽就像没看见一样,直接跪在了窗前,横举着手中的枝条向上天道:“我梁宽今日向天发誓,若此生能纳苏慕昕为妾,一定待她好,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若违此誓,当如这枝树枝。”说着就折断了手中的枝条,将之扔出窗外。

他发了誓,就像心中所想已经成真了一样,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跟着站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指着窗外的人对梁骁说,“堂弟,这事既然了了,外面的人也别让人家跪了。我是梁家长孙,外面的都是梁家奴仆,我让他们开门,他们哪个敢不开。”

梁骁听他说得想当然,气不打一处来,冷淡的说:“不忙,薛斐还没回来,等等吧。”

“一件小事,何必如此。”

“若引外贼进家就不是小事。”

梁骁端起丫鬟重新奉来的茶,拿着茶盖轻轻刮了刮茶末,“堂兄,你今年二十九,明年就三十了吧。”

梁宽不明白堂弟为何突然问他岁数,老实回道:“是,明年三十。”

见堂弟喝了一通茶也没往下说,梁宽也不深究,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昨晚黑灯瞎火的,人家脑门上又没刻着‘江湖人’三字,薛斐凭什么说人家是江湖中人。好吧,堂兄实话实说,是我房里的昌荣和庚庆,”

说到这儿,他上前几步,踢了跪在地上的那个十三、四的少年一脚,“旺儿,你回府把昌荣和庚庆叫来,让堂弟问问他们是不是我爹聘得手脚。”

那叫旺儿的少年一得吩咐,臀儿立即往上抬,跟着就欲站起,这时却瞥见安平侯横了自己一眼,又落下臀儿,规规矩矩的跪好。

“堂弟,你信堂兄一回……”

正说话间,冯钦撩起门帘,进来回话:“侯爷,薛斐回来了,还抓了两个贼,等着求见侯爷。”

梁宽一听抓到人了,不由得脸色大变。

事情一下就简单多了。薛斐昨晚得了命令,是从侯府东面的西角门出的门,走过一条长长的坡道就看到了一个比安平侯府小很多的朱漆大门,正是梁骁大伯梁頫的宅门。

坡道旁有一条河,有六人在河边或站或蹲商议事情,薛斐带着几个人借着夜色和河边的几排树悄悄接近……

“我借着树木悄悄接近,听到他们六人在对口供,说是事败后就说是苏小姐勾引。至于这两个……”薛斐说着,一脚一个,踹倒那两个不肯下跪的硬骨头,“一见苗头不对,撇了宽爷,独自跑了。他们的确是跑江湖出身,还是哥儿俩,两个月前才经人引荐认识了宽爷,至于宽爷结交他俩是不是为了从侯府掳走苏小姐就不得而知了。”

梁宽脸色发白,当即指着地上的两人:“堂弟,这两人我根本不认识,薛斐同我有仇,肆意构陷……”

苏慕昕摇摇晃晃的被两个丫鬟搀扶出来,她婉拒了轿子抬她回去的好意,由孙嬷嬷和苏真真扶住她,主仆三人慢慢向西院走。

一路上她越想越心惊,这件事对她很不利,梁宽咬定是她勾引,那支发钗就是证据。她当时既不敢说那支发钗是陈姨娘借她戴的,因为她害怕梁骁请陈明玉来与她对质,更不敢说出梁治的名字。

通过这件事苏慕昕也看明白了,那位对天发誓要待自己好的“堂兄”,不是真心爱她,不过是贪她年轻貌美,图她“新鲜”而已。

她在这个“家”步步为营,处处小心,生怕走错一步,说错一句话,若他真心爱她,一定会明白她的难处,维护她的“小心”,哪知他只图自己快活,根本不管说出那样的话对她的名声有何影响。

她不介意嫁人为妾,也不介意嫁一平头百姓,她本就卑微渺小,没比谁高贵,但人生那么长,一定要找一人品好的人托付终身,很明显,梁宽不是那样的人。

走出梅园,苏慕昕不动声色的往后瞄了一眼,见她们身后没人,拉着孙嬷嬷和苏真真就往西院跑。

“小姐,你没事啦?”

苏慕昕没有回答孙嬷嬷,刚到翠盖院她就让她们先回去,她有事要办。

“小姐,你真没事吗?”孙嬷嬷关心的问。

“放心,我去去就回。嬷嬷,真真昨晚挨了打,你再拿药膏给她敷敷。”

……

“她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苏慕昕刚至竹隐院就听到大伯母孟娇的声音,和她担忧的一样,梁宽一夜未归,终于惊动到长辈,至于为何找到她这边来,想来梅园的那位惩戒梁家长孙,肃清家门的态度很决绝,长辈们拿那位没有办法,就将主意打到她这位苦主身上。

她极不喜欢这位大伯母,当年刘莹的事若不是她纵着奴仆在灵堂闹事,刘莹也不会被打死。

她惴惴不安地走进院子,担心这件事她最终会落得吃力不讨好,两边得罪的下场。

院里除了孙嬷嬷和苏真真外,尚有八人,边上站六个身穿褐、灰等深色衣裤的婆子,这些婆子一个个横眉竖目,如势利又贪婪的豺狼成群结队地把着进出山门的关口。

“夫人,苏小姐这不就回来了么。”门边的一个婆子最先看到她,向当中的两个妇人喊了一声。

那两个妇人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年轻的那个上穿水红缎面偏襟衫子,下穿碧蓝细褶裙,绾着三把髻,每个髻前都插着金发梳。她皮肤白净、脸盘圆润,长得较高,像一座立在地上的衣架子。

一见她回来了,两眼圆睁,妒忌地盯着她,正是梁宽之妻、山东临沂大族之女史霞。

年长那位是梁頫之妻、梁宽之母——孟娇,她内穿月白兰花纹缎面长衫,外罩蟹壳青缎面镶边浅粉暗花薄比甲,一见苏慕昕回来了就挑高眉毛,走到她上前,责怪的说了一句,“你去哪儿了,等你半天了。”

苏慕昕赶紧向这对婆媳道了两个万福,叫了一声“孟夫人”,然后又叫了一声“史少奶奶”,她以前叫史霞姐姐,这时可不敢再叫了。跟着,向孟娇摊开右手,露出一盒黑黢黢的祛瘀膏来,“刚刚找何管事去了。”

陪在一旁的孙嬷嬷见了她掌心之物,瞅了她一眼,然后默默接过,转手就给了苏真真。

“是你受伤了还是孙嬷嬷她们两个伤了?”孟娇眼珠一转,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声音即刻就软了下来。

苏慕昕指指自己的右手肘:“不小心撞了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要紧呀?”

“不大要紧。”

“不要紧就好。”

孟娇欣慰地笑了一下,随即收起笑容,斜睨孙嬷嬷,命令的对她说:“等会儿等小姐回来,记得好好给她涂涂。”

孙嬷嬷领了她的命令,孟娇才又露了笑,随后便拉起苏慕昕的手,仔细打量,“真是女大十八变,半年不见,越发标致了,难怪我宽儿会如此喜欢。”

苏慕昕一直陪笑,却并不接话。

孟娇只得直说:“我听说了昨晚的事,你这孩子,怎么和宽儿瞒得这般紧。”

“孟夫人误会了,我与宽爷并无男女之情。”苏慕昕忍不住往孟娇身后觑了一眼,赶紧解释。

孟娇头微微往后一瞥,顿时了然于心,“你不用管她,你是我和老爷看着长大的,在我们心中就跟亲闺女一样,如果你和宽儿真的有情……”

她顿了一下,拍拍苏慕昕手背,保证的说:“孩子,你放心,自有我和老爷给你做主。”

史霞听罢,气得抓耳挠腮,冲到二人身前,跺脚道:“母亲,她要进门,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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