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我问道:“海楼,我不认同你说的这些话。你是我的徒弟让我感到很自豪。你有理想,有抱负,师父一直都相信你。”
“师父,我。”
他有点无奈地朝我笑了笑:“师父,怎么连您也爱说这些不着调的假话了?您看我,没有天心,资质平平。我就像沙滩上的一颗沙砾,就像野地里的一棵小草。我不是巨石,也不是大树,谈什么理想和抱负呢?我配吗……”
“不不不……我……”
我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但半晌后也是无话可说。
他喃喃道:“我发现,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每个人都相信自己有某种天赋,有某种了不起的才能。而我的情况恰恰相反。我疯了似的想变好。可越这样,我越发现自己是一个废物。我什么都做不好……我被折磨得敏感又脆弱。可偏偏,我又真心地想做好什么……”
我实话实说道:“我不会讲道理,我说不过你。并且非常抱歉的是,你所面对的那些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但是,你看着我,我要证明给你看,你说的不对。你不是废物,你一定能做好的。”
说完,我召出了绛河冰鉴握在手中。陈海楼那时才第一次见到了这把传说中的绛河冰鉴,呆呆地看着。
然后我指着百米外的一棵枣树跟他道:“你看见远处的那棵枣树了吗?现在正是枣子成熟的季节。风吹过,上面的某颗枣子就会被吹掉下来。你看好,我闭着眼睛也能射中那颗枣子。”
红色的枣子挂在枝头很是惹眼。陈海楼听完点头道:“好。”
我们都凝神等着。我闭着眼睛,一支箭待在弦上不发。只等百米外一声轻响,即刻间射出。
然后,我带着陈海楼爬下屋檐走出去找那颗枣子。果不其然,那支射出的箭矢不偏不倚正中那颗枣子,将那颗枣子不能动弹地插在地上。
我把那颗枣子递给陈海楼,道:“厉害吗?”
陈海楼点点头。
我道:“一个普通人学习射箭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就足够了。但是你知道一个有天心的人能做到怎么样吗?”
陈海楼摇头道:“不知道。”
我便问道:“你以前在太学府读书,可还记得太学府内某处建筑的细节?”
陈海楼对这个问题感到有点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道:
“太学府……西南角的地方建有个名叫扫月的书阁,两层楼高。它第二层开有八面小窗。其中那个和素心亭对望的那扇窗后,十步外站有一只半人高的柜子。那个柜子上一直都放着一小袋无人认领的六安瓜片。”
我听他说完后又问了些有关那袋六安瓜片的问题。随后便道:“好,我了解了。我现在要射中它。”
陈海楼微微张口,表情很是诧异,说到:“这怎么可能!”
我微笑看向他。
他分析道:“且不说,太学府距我们十里开外,其间有很多障碍物,怎么能射中呢?”
对于此,我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拉开弓,半晌后就射出。稍后,我便再次带着陈海楼去找那支射出的箭。
我们偷偷地溜进太学府,一路找到扫月书阁,上了楼,很快就见到陈海楼和我描述的那只装了小半袋六安瓜片。
那是约摸一只手张开那么大的布袋。我射出的箭就安静地插过布袋,等待着我们。
陈海楼看到那支箭,惊讶得目瞪口呆。
我将箭拔出来后把那袋六安瓜片递给他,道:“对于一个有天心的人来说,将一柄普通的箭练到这种程度就也足够了。但是,对于手拿绛河冰鉴的我来说却不行。”
“达到这样的程度也不够吗?”
陈海楼越发疑惑了。
“嗯。”
我为他解释道:“能做到我刚刚做到的人,在世界上比比皆是。在绛河冰鉴面前,我其实也资质平平。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力量比我更强的人,也还有很多射术比我更好的人。那些人,天生就更适合射箭。我望尘莫及。”
我见陈海楼不解,进一步解释道:
“所以,我已经很久没再练箭了。江湖中很多人都说,能够拥有绛河冰鉴只是因为我阴差阳错,我走了大运。而我没有天赋,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配得上它。”
陈海楼呆呆地看着我,我们向花家的方向走去。
“但是海楼,要多有天赋才算有天赋,要多优秀才敢说自己配得上?这个问题只是个无底洞。事实上,缺乏一点所谓的资质和天赋并不值得叹息。我是你的师父,我希望你不要放弃,不要急于否认自己。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天赋更重要的能力,比如说坚持善良,坚持正直……”
听了这番话,陈海楼眼中的迷茫却似乎更甚。想来他自幼读书,一定看过更多的文章,听过更多的道理。这些文章道理,一定都比我能写的,能说的要更好。我如今再说一遍,其实并无太多的意义。
我不知道能做什么帮到他,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一个好孩子烂在无止尽的内耗中。
我道:“你的那些理想和抱负会实现的,一定会实现的。我不想说空话来哄你。作为你的师父,我决定站在你的前面,证明给你看。”
陈海楼意外地看向我,听我说道:
“诚然,在绛河冰鉴面前,我资质平平。但我会成为那个最配得上绛河冰鉴的人。让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世上能使用绛河冰鉴的人是我也从来只能是我。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于是我再一次开始练箭了。
不仅如此,我用绛河冰鉴帮助大陈统一了各国,从此成为了大陈的国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做到了和徒弟的约定。每当人们提到我的名字的时候,他们就会想到绛河冰鉴。而每当人们提到绛河冰鉴的时候,他们就会想到我。
然而后来大陈灭亡,陈海楼死了,陈珐罗失踪。我这个国师要是再一走了之,大陈就真的亡了。陈海楼当年的抱负又该由谁去实现呢?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我告诉眼前那个引路童:“我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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