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了很久。一面跑一面和中级低级们格斗,或者躲起来,等视线都暂时地移开了再又继续地跑。
那低级说的没错。这了事塔古怪,看似不远的距离,实际上却相隔十万八千里。只是好在也并没有它说的那么远。
在漫长的逃跑中,我听了整整二十一次敲钟。而随着我越爬越高,追逐的中级和低级也终于变少了。
塔顶比塔底炎热许多。比起塔底的繁荣热闹,塔顶了无人烟,一片寂静中宛若废墟。
我站在梯的最高层往上看,塔顶上真泄有一线天光,热风正是从此吹入塔中。
我努力地爬上去,再一次听到了人的声音:
“陈公子,她死了。”
“她已经没有呼吸了。你怎么不信呢?”
“下葬吧。陈公子,就让她下葬吧。”
我的心因为这声音感到沸腾起来。我愈发清楚地意识到,这就是他们说的一线生机。跨过这一线生机,我就要活过来了。我的内心急呼道:“不,我没死!”
就在这时,我却忽然被一股力量拽住了。
那恐怖的力量牢牢地扼住我的后颈,将我掐得窒息。与此同时,遥遥却传来一阵轻松自得,喜不胜收的念诗声:
“经年辗转同风走呀,绛河冰鉴定世一……身坚志强鬼见愁呀,山穷水尽恨命夕……恨命夕呀,恨命夕。”
那诗人问我道:“这是你的命诗……但你猜猜这首诗是谁写的?”
但我被他扼着后颈悬在空中,不能发言。他只好自答道:“就是我嘛。”
他忧愁地自言自语道:“我还蛮喜欢这首诗的。想想看,这世上最虚无缥缈,最无牵无挂的白云和白雪间,出生了一位最有力量,最不懂得甘心的女儿。她就像火一样,注定燃烧在这片大地上。这样的反差是不是很酷?”
那诗人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冷不丁地就出现在了我的背后。更恐怖的是,他竟然是隔空掐住了我的脖子。
见我挣扎,他却越发用力,戏谑道:“你都死了,还想去哪?”
说罢,他才肯现身,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我一看,那是一个胖胖的男人。他身穿的制服既与低级的不同,又与中级的不同。我吃力地问道:“你是高级?”
那诗人却没有答我,只见一只闲手轻挥了一下,就见那一直被我藏好的小事了拂衣铃竟然就被他找了出来。
看见那小事了拂衣铃,他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响。
却不料那诗人似是对此毫不在意,将那小事了拂衣在手中随意掂了掂后,便沉思着说道:“白云雪。我等你很久了。”
我本被他抓在半空中。说完这话,他忽地松了力。我一下摔在地上。但窒息感消失了。我再一次抓住机会就要往上爬。
“跑什么。”
那诗人像抓小鸡一样再一次抓住了我,阴鸷道:“你这个小人儿,真是胆子大。你不知道?我如果想要你死,你早就死了,还能有机会跑到这里?莫急。”
我看向他。
那诗人气息内敛,朝我有条不紊地剖析起来:“我和那些老傻逼不一样。我很聪明,并且不介意走些旁门左道。在我看来,让你活下去,好处可比让你死了要多。”
我一脸疑惑。
那诗人优哉游哉,继续道:“让你死了,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赚点蝇头小利。虽然现在大家都手头不宽裕,但赚小钱还是赚大钱,我还是分得清的。这个垃圾先还你。”
他将那小事了拂衣重丢给我,而后慢慢地靠近我,说道:“我很看好你。我不仅要送你回去,我还要送你个礼物。”
他看着我。冷静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件商品。而我应该庆幸自己竟然还有些可以说道的价值。
话音刚落,便见他一支箭矢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箭矢通身漆黑,显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祥意味。下一刻,不由分说地,那诗人就用力使那箭矢往我胸口正心插去。刺痛感瞬间击穿了我的五脏六腑。
“这支‘恨命’,是时候给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百般寂静万念俱灰的一刻,只听忽然间,仇慕容的声音在远方响起:
“白云雪!”
仇慕容急喊道一声,赶上来。可我的听力已变得模模糊糊,听不清他又说了什么。
我记得自己痛的头昏。却只见那诗人已经将“恨命”箭插入了我的胸口中,一道幽邃狠厉的气息随之冲天而起。
听见仇慕容的声音,那诗人顿感一阵不耐烦。
他冷声道:“我是谁?你还没有资格知道。”随后伸手一扬,竟然轻松间就将仇慕容弹飞而去。
仇慕容被那力一击,顷刻间重重地撞在了了事塔的白壁上。
而见仇慕容还来不及叫,他满腔的鲜血就像一朵花似地炸开。他的最后一缕残魂也在这之下,立刻作了虚物消散无踪。
我惊叫一声。但那把恨命已越发没入我的胸口,少刻后它的尖头已从我的后背处穿出。
“别挣扎,别挣扎……越挣扎越痛。”那诗人面带一丝微笑,轻声哄到。
我冷汗直流。
但因为实力的悬殊,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能抵抗半分。
“白云雪,不要让读者失望。”
看到那箭矢已经完全地穿透了我身体,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并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然后,他为我梳头发,仿佛我是他的一件作品,一边对我说道:“在那么多角色里,我最看好你了。我会一直看着你,我会一直……回去吧……”
“你……是谁?”我艰难地问道。
“我是谁?我是这个傻逼系统中的一名傻逼创作者。当然了,也就是你的创作者……”
他一边说,一边身影变得渐渐模糊。在剧烈的疼痛下,他的声音也越发的虚无缥缈起来,四处同时响起急促的“哔——”声。
我听不清了……
只知道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一间温暖如春的房间内躺着了。
“恨命”奇迹般的消失了。
我意外地向那箭矢插入的地方摸去,竟然没有留下一点伤口,甚至不痛不痒。而身上唯见的,是我在三清浅受的伤,还有一层层包扎妥帖的绑带。
过去的那一切就只像一场噩梦一样。那诗人……又或者,我应该叫他创作者。他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究竟意欲何为呢?
可是,那创作者的话语高深而难以捉摸。我回忆着,心中唯有百味杂陈。
少刻后,我睁开眼睛,木质有雕有绘的顶棚映入眼帘。随后,又闻见一阵暖花香,似是从一旁的香炉中散出的。
眼前再不见半分和了事塔有关的影子。我就好好地躺在一张床上。土豆守在一旁,正扶着那床栏浅睡着。
可是那么的不真实。我真的活过来了吗?
“土豆?”我静静地喊道。希望可以通过他的反应确认这件事情。
而我刚唤出一声,那土豆儿就醒了过来。
他看见我睁开的眼睛,立即惊喜道:“姑姑,你醒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我醒了你那么高兴做什么,你不是想我死的吗?”
“我没有……”他忍不住哭起来,“太好了,你醒过来了。”
“你哭什么。我睡了多久?”
他抹了抹眼睛,却见那眼泪还是在往下流。
我有的时候真搞不懂他怎么这么爱哭。但他语气中的委屈却莫名地让我感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温暖。这让我渐渐理解了洪笑川为何会那么偏袒这个孩子。
只听他继续说道:“五日……你睡了整整五日。你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一直在流血。流到第三天,血也不流了。还好后面遇到了秋家的车队。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秋家的车队?”
土豆点点头。“对,秋家的车队。车队的主人和陈珐罗颇有交情。她见了我,以为我是陈珐罗……就伸手襄助我们了。那车主人二话不说,就让我们住进了这暖间,还派了随行的大夫医治你。只是你一直没有醒。”
他说到这里,我才知道这暖间竟然在一个车上。可其内规格之高,让人不由得以为在谁人的府宅内。
但联系土豆刚刚提到的秋家,这奢侈就不再奇怪了。
秋家是江湖有名的第一富庶之家。只是秋家从不参与江湖纷争,更不关心朝野之事,怎么会出手相助呢?
我疑惑着,一边回应道:
“原来是这样。土豆……当时让你别跟着我们为什么不听呢?你出了那龟背山,恐怕就再也当不了你自己了。”
“没关系。”土豆好像没有听懂我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开心道,“还好能帮到你。”
我们正说着,就听一婉转动听的女儿声忽地传入室内。
那女儿的嗓音清似巫峡山,清若漓江水,来去间黄莺儿般的啼啭,正是柔中有绵,绵中带娇。叫人惊异,那分明是她随口一言,却端得像在唱歌。只听她亲腻腻地道:“陈大哥,白先生今日可有醒转?”
“她来了!”土豆忙小声同我紧张道,“她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车主人。云雪姑姑,我们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总不好叫她一直以为我是陈珐罗,白白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然而,土豆还没说完,就见一天真无邪,穿湘叶色长裙的妙龄女子推门踏入了房中。那人正是秋家闻名遐迩的掌上明珠,秋朦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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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山穷水尽恨命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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