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泉还记得，国庆第一次见到牧行时，牧行好像一只欢蹦乱跳的小狗般那么兴奋。他无法通过手机跟柯泉交流，就多次不动声色地到柯泉书桌旁递纸条。有的依然是求加好友，有的是想跟他约饭，或者问他几点离开、明天来不来……
还有一次，柯泉打开纸条，看到上面写了一句话：“柯泉，我喜欢你。”
柯泉知道牧行躲在书柜后面，在往这边看。他不动声色地把这张纸条撕了。
柯泉还记得，国庆最后一天，牧行终于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是这次的他，好像一只耷拉着耳朵垂着尾巴的小狗，仿佛要被抛弃般，可怜巴巴的。
没有半年前那样强迫他给联系方式的骄横跋扈，也没有前一段时间不断表示想加他好友的强烈积极性。
柯泉总觉得如果拒绝他，他就会哭出来。
柯泉还记得，自己答应跟牧行一起吃午饭。在食堂，牧行在自选菜窗口停下，柯泉听到他说“今天有鱼”。
几分钟后，在餐桌旁坐下，柯泉看着牧行给自己盛了一盘鱼皮鸡皮鸭皮还神气地抢了一条猪尾巴，有种起床睁开眼看到狗狗把一堆骨头送到自己床头并狂甩尾巴看着自己的错觉。
“哥，难怪你皮肤那么好，你吃的全是胶原蛋白。”
“……”
柯泉还记得，在窗口前，牧行说“鱼肉好香啊”，不断拜托打饭的叔叔“多来点儿鱼皮。我喜欢吃”，然后回餐桌全扒给他。
还记得自己心不在焉地想他时，他突然窜出来差点儿把钟青夏撞飞，然后跟以前一样显露坏脾气的样子。
还记得他在自己面前，夹着肉丝拌着米饭慢慢送入嘴里，小口小口细嚼慢咽。
还记得自己带着询问的语气，让他能不能在他面前，不要“完美”。
然后他变得茫然无措，好像不知道如何才能“不要完美”；又似乎不太确信地目光看过来，好像在诧异疑问“真的可以‘不完美’吗”。
柯泉还记得，自己跟他加了好友后，他也是呆了很久，接着一句话都不说地双手捧着手机，眼睛一直看着屏幕中，他与他的私聊窗口。
然后他也许自己都没察觉，他的身体在左右前后摇晃，在笑。
柯泉感觉桌子下，他的小腿好像都在踢腾。
柯泉还记得他又变成“快乐小狗”，给他看他暑假换的新手机，告诉他“以后什么消息都不会错过了”。
“你之前那个手机用了多久？”柯泉问。
“十年……”
“……？”
手机里有好多珍贵的回忆，舍不得换手机……
还真是长情。
柯泉还记得，自己询问他那个简历。果然，他其实是想拿给他看，听他提起来后立刻表示要不要把电子版发给他。
“不用了。”
我以后，不是要跟你的简历交往。
——柯泉看着面前的牧行。
老实说，了解我的专业，做这些事情，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宾馆里，厚重的窗帘隔离了外面的世界，柯泉坐在床上，看着牧行的睡脸。
他回想起暑假，自己问心理咨询师：“我可能再喜欢上某个人吗？”
……
牧行坐在床上，只穿了裤子，用被子裹着上身。柯泉穿着他的上衣，在拿吹风机吹自己仍有些润的衣服裤子。
吹风机的声音把整个屋子都填满了。
这个时候，就算说话，他也听不到吧。牧行心想。这时，他看到柯泉倾斜了下身体，光滑的大腿勾起漂亮的弧度。柯泉一只手仍拿着吹风机稳稳地吹衣服，另一只手迅速伸向身后往下拽衣摆。
“……”
牧行脸颊温度上升，低头埋入被子里。
柯泉到卫生间换上衣裤，出来后把牧行的衣服递给床上。牧行看着柯泉冷淡的神情，张张口，想说点儿什么，却突然听到敲门声——“您好！外卖到了！”
他看到柯泉眼睛略微睁大，好像也是被惊吓到了。
“是、是我订的早饭。”
牧行赶忙穿上衣服，跑去开门，边接过外卖边道谢。关上门，他走回床旁，给柯泉看袋子里的早餐——白粥和包子。
“你昨晚喝酒，胃不舒服……”牧行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喝点儿这种粥，会好一些……”
两人分别坐在两张床上，安安静静地吃早饭。
牧行悄悄看柯泉。柯泉很慢地用勺子，把白粥送入口中。跟平时一样，他吃饭的样子很文雅，让人能感受到一种只可远观的端庄气质。
柯泉不说话，始终没提昨晚的事情。
可能忘了。或者……就当做没发生过吧。
牧行觉得，自己此刻也仿若梦醒了。真的回到现实了。两人还是昨晚之前的关系……两人的关系本来就没变过。
原来，这就是一夜情吗？
牧行突然鼻子一酸，回想起昨晚与柯泉的亲吻、拥抱，那种柔软那种温暖，更觉得自己眼泪快要出来了。
不想跟他只是一夜情……
牧行抬手，抹了抹眼睛，接着不自觉地摸了摸嘴唇。
然后，他看到，柯泉放下空碗，手指也在触摸嘴唇。
像是也在回味什么。
“……柯泉。”牧行吞吞唾液，努力发出声音，向柯泉问道，“你，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柯泉的手指停下。
牧行感受到如刀片般冷凛的目光射了过来。
平时的柯泉，虽然没有昨晚那么莫名其妙，可以终于让人放心，但他也不会像昨晚那么软……
无论怎么解释，自己主动强吻他，都是不争的事实。牧行低下头，决定挨打之前先道歉：“对不起，柯泉，昨晚……你是不清醒状态，我是清醒状态……嗯……我要对你负责……嗯……我、我……”
“那个，是你的初吻吗？”柯泉问。
“……”
牧行抬起头，看到柯泉已经移开目光，并且手指又轻轻触摸了嘴唇两下。
“嗯、嗯，当然……”
“难怪吻技那么差。”
“……”
跟以前一样毫不留情地损他。冷酷、无情，但让他觉得熟悉。
“我又没跟别人谈过……”牧行小声道，“也没约过……”
“我喝过酒后，跟你接吻，你会过敏吗？”柯泉问道，“我的嘴里，可能还有残留的酒精。”
“……我不知道。我又没跟别人接过吻。”
“下次要不要试一试？”
“……”
柯泉站起来，转身，走到窗帘旁，稍微拨开窗帘往外面看了看，接着用双手将窗帘一下子全都拉开。
阳光如开闸潮水般涌进房间内，牧行微微眯起眼睛，模糊视线里的柯泉好像被阳光淹没了，发梢都被淋得发亮。牧行回过神时，想起在窗帘被拉开的瞬间，柯泉好像喃喃自语般，问了一句话：“你过敏程度是怎样的？”
柯泉想知道。
——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普通同学的话，只要知道我酒精过敏，就已经够了吧？
牧行知趣地没有问出口。
要赶在十二点前退房。牧行提议，他先走，两人稍微错开时间回学校，这样就不会被别人误会……“不用。”柯泉道。
牧行怔住。他看着柯泉，而柯泉目光朝向紧闭的房门方向，似乎在说“走吧”。
“那我……我们先去前台……”
牧行边说，边走到房门旁。他刚抬手把房卡抽出来，却忽然感到后背一沉，温热的气息透过衣服传来。
柯泉在他身后抱住了他。
牧行的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心跳声剧烈地响起，快要蹦出胸腔。
怎么……？
牧行无法思考，身体也好像被点穴般无法动弹。他只被动地，听到柯泉在自己耳旁，轻轻问了一句：
“过激的人……你觉得我说的是他吗？”
你是个很过分的人。
后背的重量消失了，温热也离开了。
柯泉从牧行身旁走过，牧行视线余光里是熟悉的，柯泉冷静淡然的样子。
似乎有风吹动起牧行的头发。是柯泉从旁走过后带起的？还是……
牧行转头，看着朝向自己的，半开的房门。过道风溜进来了，而柯泉已经踏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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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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