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行从没见柯泉的脸这么红，不光耳朵，脖子都是红的。柯泉的身体热热的，肌肉都放松下来了，牧行觉得抱在怀里很舒服。刚才已经看了很久了，这会儿柯泉不让他看他的脸，就不看了。
柯泉动了动，离开牧行的怀抱。
牧行看着他脸上恢复平静，他又变回平常的柯泉了。
“再多害羞一会儿嘛……”
牧行不自觉地低声嘟囔了一句，只不过他刚出口一半时，柯泉就扭身，伸手——哗啦啦——他好像把水声调大了。
两人洗完身体，牧行开始洗头。
“那个，关于你说的，害怕我以后会像之前那样打你……你担心我们的未来，以后的事情……”牧行用双手搓着满头泡沫，背对柯泉，开口道，“我也想过我们的未来。你说的那样的未来，我没有想过。我只觉得我们在一起会很快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在一起，有困难但是我们在一起也会度过……柯泉。我也知道，未来是可能会有变化，会跟现在比起来有变化。但是……变好变坏的可能性都是有的……”
柯泉只是听他说着。
哗啦啦的水声，冲洗掉头发上的泡沫。
“牧行，你很专情，从陈星然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柯泉用手，将沐浴液涂在身上，慢慢说道，“专情很好。但是过头，可能就不太好，也可能会给对方带来困扰。”
人只要不认真，就可以活得很轻松。
过于认真，投入越多越深，带来伤害的可能性也越大。
牧行知道，柯泉又是在说他的经验，过去的那些事情带给他的“教训”。
清水从头顶淋落全身上下。沐浴液在被冲刷掉，也与身体融为一体。
“我觉得，”牧行用手抹了一把满是水的脸，说道，“有的事情不全力以赴的话，我以后一定会后悔。”
“全力以赴，以后也会后悔。”
“但是现在的我，比起考虑以后会不会后悔，更想全力以赴。”牧行抬手去拿浴巾，道，“如果不管哪个选择以后都有后悔的可能性，还是选择当下最想做的吧。”
当下……
“我知道，”走出浴室时，柯泉低声缓缓道，“现在不是你相信我，而是我应不应该相信你。”
牧行回头，看到柯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听到他似乎在喃喃自语：“说出来的话会想得更清楚是吗……”
应不应该相信。
“以前，我自己也觉得，我很厉害，什么都可以靠自己去做。”
不需要父母，我可以自己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解决与别人的矛盾，一个人躲掉可能的危险，一个人学习也能名列前茅，会一个人做饭会一个人挣钱一个人下决定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生活……
独立的人很有能力。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能做好。因此，我对什么都抱有信心，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选择。
如果说，那个人是我遭遇的最大的“失败”。
现在的我，是被失败打击了？现在的我……“也不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柯泉道，“而是觉得，自己做的事，都毫无价值，没有意义。”
既然没有价值，做没做都一个样子，做了还可能出现更糟糕的结果，为什么要去做呢？
柯泉说，他把过去的事情都说了，“这次是真的全部都告诉你了。”
“他是个疯子，现在我也是一个疯子。”柯泉拿起吹风机，风嘴对准自己的头，“说你不正常，我心里知道我其实才是最不正常的。”吹风机的风声，把他的声音变得模糊，“我没办法再变回以前了。”
不再是不依赖任何人，而是利用所有人。
过去的柯泉已经死了。不再是柯泉了。
“你问我，当时为什么那么确信……除了了解他外，也是因为我当时不正常……如果是正常的话，可能还会考虑会不会成功，可能失败的话就真的死了……”
吹风机的声音太大了，他应该已经听不到自己说的话了。
柯泉心想。
那个时候什么都没考虑。不管怎样都要做，就是要做，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或许就是应该什么都不考虑吗？“还是选择当下最想做的吧。”一心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柯泉。”
柯泉被牧行的声音拉回来。
吹风机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牧行说的话：“我，不认识过去的柯泉。”
柯泉察觉到牧行就在自己身后。牧行的手伸过来，拿过他手里的吹风机，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柯泉。”牧行继续道，“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以后的我会变，以后的你会变，一定会变成比现在糟糕的样子吗？一定会变得互相不喜欢吗？说不定，变后也是喜欢。你变后，我的审美正好也变成喜欢变化后的你。”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科学是要证伪，不能证伪就说明是有那个可能性。”
又来了。牧行的辩论。
柯泉感到温热缠上自己的身体。他应该逃，应该逃。但是他没有动，他好像自愿被缠。
“哥，你之前，一直把陈星然当做我的弱点来拿捏我，对吧？”牧行从柯泉身后，抱着他，换了个话题，语气也变得软了一些，“我现在的弱点是你。”
“我想了，如果多了这个弱点，可以让我以后一直幸福的话，”牧行闭上眼睛，嗅着柯泉的气息，说道，“那这个弱点我肯定要拥抱着。”
可以以后一直幸福。
“你怎么那么确定……”
“我说了，不是因为‘你’。主要是‘我’。是‘我’会觉得幸福。”
牧行的声音很沉，稳稳地沉到柯泉的心底。
“今天哥哥跟我说了好多。原来哥哥心里都在想这些。我好开心。”
柯泉看不到牧行的脸，但知道他在笑。
他绝对是微笑着说的。
这时，柯泉的手机响起来。
是韩晨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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