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冬至正午时分,南阳大学上空阴云消散现了晴朗,为穿梭在校园中的行人染上一层暖意阳光。

“同学,我们是隔壁校来看热闹的学生,你知道今下午的脱口秀活动场地往哪个方向走吗?”

“有卢璟砚上台的那个。”

卢璟砚。

南阳大学里的风云人物,脱口秀大赛上的名气选手,公认为下季大赛回归夺冠潜力股,因语言犀利、幽默节奏恰当,加之长得帅闻名。

平常参加个校园活动,也不乏有人闻名而来一睹真容。

时云礼听问,不由得收紧了手上力道,怀里环抱着一个饭锅大小编织购物袋,已经很多次利用。

外观看不出内有什么特别猫腻,但其实购物袋里装有各样衣物,正为卢璟砚的个人物品。

“我正要去那儿,你们跟我走吧。”

时云礼应答。

仔细想来,偌大的校园里,两三个年轻男女结伴同行茫然张望,与大众对清澈大学生的刻板印象如出一辙,真诚无害且有礼。

一看就是自己同类。

“太好了,谢谢啊。”

礼貌浅笑回应,时云礼抱稳了手里东西继续前行。

因对自己就读本校线路布局太过熟悉,哪怕心事重重失了神,也能自在从容,不错走一步。

自家里父母变故后,自己受于爷爷奶奶照顾,幸有竹马卢璟砚的家里人好心,考虑到自己念书越走越远,两位老人又力不从心照顾,接了自己去他们家里住一起上学。

这也让自己对他本有好感的情愫,多了一些亏欠与自卑。

一直卢璟砚很照顾自己。

自己也会帮他打点生活琐事,课余时间除了兼职造型顾问,也会利用自己所长帮忙租借、搭配一些他活动上台要穿的衣服。

有个决定,谁也没告诉。

自己是真的很喜欢他,可也已经打算在毕业前放下他。

毕业后自己会独立离开,不再给他们的生活添麻烦,也会放下为这段暗恋争取什么。

如今已是在校的最后一个冬天。

毕业时间将近。

近来自己也一直在找机会,尝试多与他故作暧昧的暗示,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其中感情。

“你就这么走过来的?那么远不知道扫个共享单车。”

无关人员不入内的活动后台休息室里,卢璟砚吐槽也不忘起身接过挺有份量的购物袋。

南阳大学主校区的占地面积不小,路面左右曲折上下斜坡,从靠近南门的宿舍区到举办活动的四号楼,步行少说也得十几分钟。

“骑车太冷了。”

不如往常一样听训不回应,时云礼突然来了想法回嘴。

最近降温也算是贡献了一个绝佳理由,好不容易在争论这一类事上,扳回一局占上风。

以为他会一眼看透借口,回怼一句说过太多次别那么节俭就是不听的话,结果一声不吭。

不会以为自己在控诉责备他什么,所以生气了吧。

换下身上墨绿短款羽绒服,卢璟砚手拿刚脱下来的外套,一副这有个衣架子的自然姿态,随手披到了略显单薄的衣服管理员身上。

男士羽绒外套型号很宽大,时云礼披在身上完全盖得住,人衣型号大小差甚有别样时尚感。

衣服上还有他的余温。

想到这,时云礼不由得红温上脸,心里小鹿乱撞。

“冷就在这别乱走动,脱口秀结束跟我们一起去聚餐。”

动作迅速,卢璟砚套上纯色无袖毛衣,增以叠穿层次,最后披上长款大衣完成换装。

换了外套类型,大衣敞开修饰他的身材与长腿,正常展现出一个人身高一米八该有的样子。

时云礼:“我还是不去了吧。

毕竟不是正式社团成员,总去别人会有意见的。”

当初想跟他一起加入脱口秀社团,自己面试没过被刷了下来,后来因常跟在他身边跑腿出入社团,看到团里办活动有需要也会帮忙,多次之后成了社团编外社员。

自他成名后,活动愈发频繁,自己已经跟着参加了太多次聚会,茶余饭后还会听人玩笑他自带家属出席什么的,就很不舒服。

喜欢他虽然是自己多年实意,可也希望能被认真对待,而不是总听到打趣人的玩笑话。

这些心里事一直没敢跟他说,生怕嘴笨讲不清楚,让他误以为自己讨厌他所以不乐意。

“谁有意见?”

一听这话,卢璟砚瞬间变脸严肃态度,与平常台上幽默风趣的他完全两个样,要是让听众看到他这样一个态度,准能吓跑一批人。

也就是所谓的崩人设。

时云礼:“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气势就知道谁对谁错,自己肯定又得听他的了,毕竟不那个意思什么意思,自己也说不上来。

一来自己每在社团活动总有贡献,二来社团出名靠的卢璟砚,不止社团,南阳大学近年来的热度飙升也有他一份力,别说随身带着一个人聚餐,一家人出席又如何了。

只要他坚决乐意。

已经整装待发。

卢璟砚放缓了语气作安抚。

“没事就行,去找个好点位置坐吧,别让我看不到你。”

抽空对人表达了关心,他尽了职责离开也干脆。

成名后他很是专心事业,一副毕业就要独立成家的气势,这样的变化对不是他结婚对象的自己来说,只觉这些天有被冷落到。

私下把他衣服叠了放好。

时云礼在习惯的位置中选择其一占座,又回了后台帮忙,抽空不忘给自己泡上一杯奶热茶。

以防因为低血糖又闹什么笑话。

到了合适时间入场。

再回活动大厅,到点室内光关闭大多,尽量模仿线下脱口秀剧场环境,观众席仅剩暗光便于通行,最耀眼的亮留在了舞台上方。

找到自己位置,时云礼一眼认出后座上的同学,正是自己刚遇到带路的几人,瞧他们好像没发现自己,不如回避问候默默入座。

“出来了,那人就是卢璟砚吧。”

“比电视上帅好多,现场看他没想到身材这么能打。”

听后座的人讨论提醒。

时云礼直起身子,看到卢璟砚已然进场走到台下。

他线下其实一直很耐看,这么多年纯靠一张脸吼住了直男审美穿搭,自从去年节目上镜放大缺陷后,才开始注意这块问题。

正赶上自己兼职积攒了不少造型经验,他优先把造型交给自己负责,穿搭主要考虑人物适配、场合需要,加之以契合脱口秀主题。

社团活动毕竟是小场面,过分打扮只会适得其反,这回他没有透露主题内容,自己也是盲选。

“大家下午好,我是卢璟砚。”

大方敞开的外套让人感觉他走路带风,卢璟砚迈步上台。

正脸没来得及面对观众,声音已经传遍现场。

到台上最聚光灯下站定。

观众看到他正面,也不管距离远近看得清楚不清楚,给出或大或小的呼声反应作迎。

“对我稍有了解人知道,再过几个月我也快毕业了。

以后讲脱口秀,可能不是上节目,就是在商演里,收费了,很难再办一个没有一丝铜臭味的校园活动。

没办法,我们也是为了生活。

外面生存压力太大了,尤其对一个,想结婚的人来说。”

故作有深意的诱导性语气,恰到好处的短暂停顿,鼓励了观众心里嗅到八卦的念头加深延展。

生怕他现场官宣个什么出来。

“网上现在大家都说不恋爱不结婚,可是我们身边这些人,一天天不是搞暗恋,就是在分手。

一个被分手的男人,最常说什么话呢?因为对象物质。

为了不成为这样一个,被分手的男人,我也只能痛定思痛,努力,先成为一个物质的男人。”

出乎意料的转折。

观众不由得向台上投去赞许目光。

大幅度左挪了两步,配合着恰到好处的行为动作。

卢璟砚润入主题。

“物质也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要知道。

去年这时候,我上节目,因为一件橙蓝外套在网上引起了男女审美争议,恶评一大堆,最高赞也有几十万,可被骂的那件衣服。

价值多少你们知道。

两千八。

后来,我也虚心接受负评,找了个女性朋友帮忙。

死马当活马医,鸡窝漫头配个白毛绒衣与宽松长裤,随手出一张图直接让风评反转,评论区最高一个叫老公的好评,几十万赞。

那时候,我全身用价。

不超过两百八。”

已明结局,观众依旧短促一笑。

在他适当刻意的停顿下,留以放大情绪的思考时间。

“所以,这是钱的问题吗?

这应该是爱的问题。

她们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你这个男人,因为她不爱你的审美、你的全部,而是另一个女人。

把你打扮成这样的人,她的审美,与她的灵魂。

所以,我们男人从始至终,只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谁来喜欢真实的我们?

造型师吗?

毕竟他们面对的,是怎么说服一个直男改变审美。研究的,也是对方最真实的外貌形态……”

对观众而言,很普通的一个梗点。

甚至不是笑点,表演者却固执地在这个话题留足了停顿时间。

对这个身份很敏感的,时云礼羞涩上头呼吸急促闷燥得慌,不知道是心里小鹿乱撞。

还是低血糖犯病的前兆。

从小到大,跟在他后面帮他拿衣服只有一个人,也是他身边唯一一位造型师,那就是自己。

人物身份指向性这么明显。

难道是,自己最近经常盯着他看、还有不经意蹭他,这样的举动表现太明显,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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