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门卫室，李瑞浚额头擦破了皮，嘴角渗出血丝，却仍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他坐在椅子上，右手搭着椅背，翘着二郎腿，斜晲着季茗风。
老程朝他椅子踹了一脚：“腿给我摆正，你看看自己哪有学生的样子！”
他瞅了老程一眼，撇撇嘴巴，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二郎腿放了下来。
季茗风半边颧骨淤青，左眼肿胀，一只鼻孔里塞了餐巾纸，他拿出纸团看了眼，丢进旁边的垃圾篓里，这血终是止住了。
老程看着他胸口的点点血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你好点没？要不要我报警？”
季茗风摇了摇头。
李瑞浚嗤笑一声：“报警？他敢吗他，这摄像头一调，指纹一验，我告他个栽赃嫁祸，拘他几天。”
“闭嘴！指纹你不会自己擦掉吗？”老程转身喝道，“还有，我这没摄像头，但有我这双火眼金睛，亲眼看见你把人打成这样，你还有理了！”
李瑞浚起身嚷道：“我那是正当防卫！你怎么不说他先动的手！”
大院客厅里。
鹿南出声打断道：“你说，在梦里季茗风污蔑你，最后你俩打起来，季茗风还伤得比较重？”
李瑞浚点点头。
鹿南迟疑片刻：“你打架很厉害？”
李瑞浚说：“还行吧，从小打到大，没怎么吃过亏。”
“你学过拳脚功夫？”
“那倒没有，就是打起架来不要命，出手比较狠。”
察觉到气氛不对，李瑞浚抬头望了望天花板。
“怎么了，南南？”林孟桉戳了戳她的肩膀。
鹿南眉心紧蹙，纳闷道：“季茗风散打很厉害，一般来说两三个人近不了他的身，而且他最擅长一招制敌，不可能跟个高中生打半天还被打得鼻血直流。”
“他这叫厉害？吹牛吧！跟个小鸡仔似的，被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眼看着鹿南一记眼刀飞过来，李瑞浚赶紧噤了声。
鹿南收回视线，清了清喉咙：“听你的描述，你在梦里像是第三视角，不但能看到别人，还能看到梦里的李瑞浚？”
李瑞浚说：“对，就像跳进了荧幕里，但我能感知那个‘我’的情绪，特别感同身受，就好像亲身经历了一样。”
鹿南说：“你前面说，你知道有人摔了我的车，但不知道是谁。所以，你能共情梦里的李瑞浚，却没有他以往的记忆？”
李瑞浚拊掌赞同道：“对！就是这么回事。”
“还有你说，季茗风的钱包里有竞赛车票，你确定没听错？”
李瑞浚说：“怎么可能听错，后来那个大爷还一直怪我下手太重，说他下周就要去比赛，现在脸伤成这样怎么办，高一生通过预赛不容易，对着我唠唠叨叨了半天。”
鹿南轻声咕哝了一句：“可是季茗风从没参加过什么竞赛啊。”
林孟桉在一旁弱弱地说道：“所以说是梦啊，你俩干嘛这么一本正经地谈论这些梦，我有点瘆得慌。”
“那个……鹿南，你是不是也梦到我了？梦里我们是初中同学对吗？”李瑞浚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能告诉我吗？梦里，我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鹿南思忖片刻：“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你认识言昕吗？”
李瑞浚摇摇头。
“罗惠呢？”
李瑞浚又摇摇头。
“欣妍心理诊所呢？”
李瑞浚还是摇摇头。
“那么，”鹿南斟酌了一下，“你有抑郁症吗？或是其他精神障碍？”
李瑞浚瞪着眼睛看她，满头问号。
“或是你有在任何一家医院看过精神科吗？”鹿南正色道，“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也不是打探你的**，但这个问题确实很重要。”
李瑞浚再次摇了摇头。
“好，我明白了。”鹿南侧身问旁边的林孟桉，“桉桉，上次你从我这儿拿了两颗药丸去检测，没有任何问题吧？”
林孟桉：“药是没查出什么问题。”
开玩笑，如果药有问题，林孟桉早把检测报告甩言昕脸上去了，带几个人上去砸了那个心理诊所都有可能，哪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听她解释。
鹿南牵过林孟桉的一只手，郑重其事地说道：“桉桉，我接下来说的，听上去很荒谬，但都是真的。在芩山那段时间，我也做了很多梦。”
她扬了扬手上的纸：“你刚刚听到的这些梦，我几乎也都梦到过，甚至连细节都一模一样。”
林孟桉惊道：“啊！”
鹿南说：“前面李瑞浚说那个小区的名字，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在梦里看到了。”
林孟桉拦住她：“等等，你的意思，你的意思……你早就梦见了自己从楼上摔下来！”
鹿南点点头。
林孟桉一脸惊恐地捂住嘴巴。
“你刚也听到了，李瑞浚完全不认识言医生，也没有去过医院，所以不可能是我俩同时被人做了手脚，或是我俩同时精神有问题。”鹿南接着说道，“即便我俩精神都有问题，也不可能梦境相通，梦到的情景一模一样吧，这根本没办法解释。所以我现在确信，只有一种可能。”
林孟桉无意识地捏紧她的手，屏住呼吸：“什么可能？”
鹿南顿了顿：“我们的世界有平行时空。”
“你说什么！”林孟桉心头一震，惊叫出声。
“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另一个平行时空连接了我的大脑皮层，在我的梦境中出现，现在又连接到了李瑞浚的大脑。”鹿南的指尖在手机上快速挥动着，将搜索到的东西递给李瑞浚，“温情家园，清江市就有这个小区，你看。”
李瑞浚接过去，看到的第一眼，脸色就惨白如纸，一模一样，和他梦境中的一模一样。
他一张张图片翻过去，指尖发颤，翻到最后手抖得几乎都握不住手机。
鹿南凑上前看了眼：“就是这栋楼对吗？”
就是在这里，她梦里坠楼的地方。
早上在言昕诊所催眠时，这么多年，鹿南终于看清了自己坠楼的地方，刚和林孟桉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她立刻搜索了这个小区，看到图片的霎那间，她和李瑞浚的反应如出一辙。
“简直不可思议对吗？怎么会有一个我从没去过的小区，和我梦境中的一模一样。”鹿南说道，“而现在，更不可思议了，这样的人，居然有两个，而这样的梦却只有一个。”
李瑞浚和林孟桉面面相觑。
“还有，”鹿南直视着李瑞浚，声音异常平静，“你先前不是说不知道摔我车的人是谁吗？我想我知道，我在梦里见过她。”
李瑞浚疑惑地看着她。
她缓缓说道：“你初中认识一个女的吗？应该不是你们学校的，年纪应该比你大几岁，身高大约一米七，鹅蛋脸细长眼，喜欢穿高跟鞋超短裙，身边常常有两个女跟班，对了，她还喜欢带各种首饰，尤其是金项链。”
李瑞浚的表情瞬间变了。
林孟桉的目光在鹿南和李瑞浚之间扫过，最后停在李瑞浚煞白的脸上：“真有这么一号人？”
李瑞浚像被扼住了喉咙，半天发不出声。
林孟桉瞳孔微微一缩，摇了摇他：“梦里她为什么摔鹿南的车子？”
“梦里，那人说喜欢你。”鹿南说道，“现实中呢？”
“她……没读书，很早就混社会，我们在台球室认识，老在一起打台球。”李瑞浚嗫嚅着，“她总在学校门口等我。”
“所以现实中，你们也有交集对吗？”鹿南其实对他俩的细节并没有什么兴趣，她凑上前，“李瑞浚，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需要你认真回忆一下，你梦里那个鹿南，有这两颗痣吗？”
她难得凑他这么近，手指着自己的脸，眼角一颗痣，脸颊一颗痣。
“我没懂，你什么意思……”李瑞浚话音还未落，脸上就显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鹿南了然道：“看样子，是没有，对吗？”
“我……我”他支吾着，心脏狂跳，“我现在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没关系，”鹿南缓缓说道，“你帮个忙，如果今晚你还有做梦，一定要看仔细，梦里的那个鹿南脸上是不是有这两颗痣。”
李瑞浚手指一紧，指节泛白：“你是说，梦境里的那个平行时空，很多地方都跟这边相似，但那边的鹿南，脸上没有痣？”
鹿南看着李瑞浚，没有作声，她一点点回忆着催眠时所梦到的一切，默然无语。
房间里陷入了沉寂。
对林孟桉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鹿南给她讲述完梦境，吃完药就睡了。
林孟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起身打开房门一看，李瑞浚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也睡着了。
窗帘半拉，月光照进来，照着沙发和他拱起的身影上，在墙上投下一个巨大而诡异的阴影。
林孟桉左右四顾，整个房间都透着诡异的凉意，可这明明是她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的地方，一阵风吹过，她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赶紧爬回床上，紧贴着鹿南，刚想抬手圈住鹿南，又怕吵醒眠浅的她，最后只好找了个抱枕，满满当当地抱在怀里，背部紧紧贴着鹿南，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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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平行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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