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鹿南蜷缩在床头,冷汗淋漓。
林孟桉略微撑起身子,轻声叫她:“南南……”
她缓缓睁开眼,窗边白色的纱帘飘起,混着细碎的阳光,有些晃眼。她微微眯起眼睛,额间是细密的汗珠。
“又做噩梦了吗?”林孟桉起身抱她入怀,抚过她被汗沁湿的碎发。
她的脑袋伏在林孟桉的肩窝处,眼睛看着窗帘上那处浮动的晨光,脑海中还回响着各种尖叫声,和梦里那双眼睛。
“桉桉,”她轻声说,“我想去见见季伯父和季伯母。”
耳畔温热,是林孟桉熟悉的嗓音:“好,我们今天就去。”
她搂着林孟桉的腰,脑袋在林孟桉的肩窝处蹭了蹭,渐渐心安。
等她俩起床出了卧室,李瑞浚早已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几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李瑞浚点了点头。
“果真又做梦了?”林孟桉手按在胸口,神色复杂,“真是见鬼了。”
鹿南哑然,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又无奈的笑。
林孟桉拿起茶几上的手提包,丢到李瑞浚身上:“你抓紧时间收拾,等下我和鹿南要出门。”
李瑞浚问道:“你们去哪?”
林孟桉瞪他一眼:“不关你事。”
李瑞浚说道:“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有车吗,可以送你们。”
林孟桉看了眼鹿南,鹿南摇摇头。
林孟桉说道:“你有车我们还有腿呢,不用你送,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半小时后我锁大门,你要是没收拾好,我可不等人,我连人带包一起丢出去。”
李瑞浚朝她翻了个白眼。
等收拾妥当,仨人下了楼,李瑞浚在车边停了脚步,欲言又止。
他看着鹿南抱着瓷盆装着的蝴蝶兰,林孟桉一手拎着一提礼盒,终是忍不住:“你们这大包小包的,真不要我送吗?”
林孟桉朝他挥挥手:“江湖路远,不必相送。今日一别,后会有期。”说完,和鹿南径直朝小区门口走去。
“等等,”李瑞浚手搭在车门上,喊住鹿南,“她脸上没痣,我昨晚看得很清楚。”
鹿南转身看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去往崇禧湾的出租车上,鹿南有些紧张。
礼盒放在副驾驶,她怀里抱着盆花,人坐在后座,靠在窗边,看车外面掠过的路牌。
远处的天压得极低,黑云翻涌,车窗半开着,风卷进来,夹着雨丝,扑在她脸上,凉丝丝的,她的心安定了一些。
“关上窗吧,你不心疼自己,好歹心疼下这盆花,养个仙人掌都能养死的人,还真有胆量去买花!它在你手上能挺过这几天,不容易。”林孟桉看鹿南的短发在风中凌乱,探出手给她关了窗,“我也是服了你,还真是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这还没定下拜访的时间,就先把礼物给备好了。我就随口提了句季伯母喜欢种花,你就提前买了盆花。我要是说她喜欢金子,你是不是要去金店屯几根金条。”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看了看天色说道:“这天怕是要下大雨。还好是往城北开,这个时间要是往市里走,还不堵成一锅粥。”
话音未落,几声惊雷,一道闪电划过,天边几处煞白。
鹿南这才想起今天是周一,愣道:“我还没请假。”
林孟桉和她面面相觑,赶紧接过她怀里的花盆。
她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电话接通时,雨打在车窗上闷响,她下意识将声音开到最大,手机紧贴耳侧:“杨处,实在对不起……我有急事,本周需要请公休,回去补假条给您行吗?我会把事项都发到群里交接清楚,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鹿南眉头蹙起:“我知道现在忙,休假不合适,我也不是老请假的人,去年公休也没休,我真是有急事。”
林孟桉凑过来,几乎是整个人贴在鹿南身上,耳朵紧挨着听筒,那头隐隐约约传来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没家没口的小年轻能有什么事,我这还有急事呢,老小生病折腾一晚上,现在还要送老大上学,这大雨天堵在路上动都不能动,我还不是要一步步挪去单位……”
“杨处,可我现在真没办法去单位,我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那头顿了顿:“那准半天假,去完医院立马赶回来。”
“我跟您说实话吧杨处,”鹿南轻叹一口气,“国庆前我妈给我找了个相亲的,别人嫌我体寒月经不调,怕我不能传宗接代,谈崩了。家里人现在很着急,催着我找个老中医调理调理。”
那头默了一会儿:“不急的事等你回来再说,紧急的你下午联系小谢交代清楚。”
鹿南赶紧应道:“太感谢您了杨处,这请假原因,您能帮我保密吗?”
“行,我跟办公室打个招呼,你下周回来记得补假条。”
挂了电话,鹿南长吁一口气。
林孟桉奇道:“请个假这么麻烦?公休假不你自己的吗?去年也是,票都订好了,临到头又说审计组来了不给批假。”
鹿南说道:“没办法,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不在,事就要其他人做。”
林孟桉想想又问道:“你领导真能保密?”
鹿南摇摇头,苦笑道:“保不了一点。”
林孟桉一脸担忧:“那你干嘛这样说自己,没见过自己给自己造谣的。”
“没事,我心里有数。我这临时请假,有点八卦聊,大家也少点怨气。”鹿南蹭了蹭林孟桉的肩膀,笑道,“你别担心,说不定还因祸得福,省得他们给我介绍相亲的。”
司机大叔身体朝后紧贴着座椅,时不时从后视镜瞥她俩几眼,林孟桉伸出手去拍了拍他:“师傅,还吃瓜呢,下雨天认真看路啊!别到时候别人吃瓜吃到我们仨头上。”
师傅哈哈大笑:“不用看路了,这不就到了吗?我就奇怪这崇禧湾附近还能有老中医?”
他缓缓停下车:“我就靠边停了,这我可进不去。小姑娘你们带伞了吗?”
林孟桉说道:“没事,你往里开,门卫会开门。”她扬了扬手机,“季伯母说已经跟门卫交代了。”
出租车驶入大门时,岗亭里的保安推开窗看了眼他们,又对着电脑屏幕核对着信息,接着栏杆缓缓升起。
“前面右转,7号楼。”林孟桉指挥道。
“对对对,就在前面。”林孟桉指着不远处的一栋中式别墅,几丛紫风铃草爬满了外墙和大门门廊,门廊下站在几个人,眼看着车来了,撑着伞下来接她们。
“伯父伯母王姨,你们怎么出来等了。”林孟桉打开车门,惊喜地叫道。
“太太在屋里等得着急,说出来看看雨景,她一出来,老爷哪还坐得住。”一位年约六十、头发花白的婆婆撑着伞走上前,笑道。
林孟桉怀里抱着盆蝴蝶兰迈下车,婆婆惊呼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小心别摔着。”
林孟桉笑道:“哪那么容易摔着。”又弯腰冲车里喊道,“南南,你下车小心点,别摔着。”
话音刚落,车里车外几个人都笑了。
林孟桉不好意思地笑了,被婆婆搂着,站到一边。
鹿南下车时,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笑眼,她几乎惊住,随即反应过来:“季伯母?”
来人微笑颔首:“你就是鹿南吧,清野给我看过照片,没想到本人比照片还好看。”
她眉目俊美,气质温和,脸上笑意漂亮又干净,似清月银辉。
阿季,原来你长得像妈妈。
鹿南瞬间泪眼盈盈,只好借着下车低头的霎那,将眼底的泪花强忍回去,再抬头时,展颜一笑:“季伯母好。”
又朝身侧的俩人点头微笑:“王姨好,季伯父好。”
被称作“季伯父”的男人,比周围的人高一个头,风度儒雅,笑起来却很是慈祥:“好好好,风大雨大,我们进去说话,小丫头们别淋坏了。”说完,随手接过了林孟桉怀里那盆花。
婆婆刚要搂着林孟桉往里走,林孟桉想起什么,忙喊道:“等等,副驾驶还有东西呢!”
一转头,却看见鹿南早已拉开车门,拿出两个礼盒。
婆婆嗔道:“一天到晚,咋咋呼呼,我心脏病早晚被你吓出来。”
林孟桉吐了吐舌头:“王姨,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揉揉心口好不好。”
鹿南一手拎着一个礼盒,和季伯母沿着路径往别墅走。
鹿南忍不住侧目偷觑,季伯母上身一件中式长袖,下身配一条藏青色阔腿裤,浓密而漆黑的长发挽起,盘成一个髻,盘发的木簪尾端坠着粒小小的翡翠,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她左手那把伞稳稳地罩在鹿南头顶,袖口微微下滑,露出纤细的手腕和一枚古朴的银镯。
雨丝斜织,她不着痕迹地又将伞面往鹿南那边倾了倾,鹿南眼见着她的右肩粘了几滴雨,忙往她身边贴近了些。
她唇角含笑,右手去接鹿南手中的东西:“我来拿一份,这样你就可以靠近些。”
鹿南的脸有些红:“那我来撑伞。”
她轻声说好,眼看着鹿南撑着伞一直往她这边偏,也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去挽鹿南的胳膊。
两个人,贴得很近,鹿南能闻到她身上,雪地森林的气息。
很短的一段路,鹿南几乎泪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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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拜访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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