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忙？”方易水在整理笔记，上课的老师都是名师，他珍惜每一节课，笔记还是给他们补课的重要参考。
“明天，我侄子幼儿园有家长活动，你能和我一起去参加吗？”顾十昭有些紧张，害怕被拒绝。
“明天我倒是没什么事，但是为什么你要去，嗯，参加这种活动？”方易水还是第一次听说小叔帮忙去参加家长活动的，还是在念高中的小叔。
“我堂哥堂嫂一直在国外，孩子在国内跟着爷爷奶奶，之前这类活动他都不参加的，但是这是大班最后一次活动，堂哥他们来不及赶回来，我就自告奋勇去了。”他搓着手指，不敢看方易水的眼睛。
怕方易水不答应，他还拿出小侄子的照片给少年看。
小孩儿也是金色头发，比顾十昭的要浅些，大眼睛，长睫毛，不知照片定格时在想什么，眼尾垂垂，看着蔫蔫的，怪让人心疼。
但是个特别可爱的孩子，看着可听话。
方易水喜欢小孩，看见这照片，又联想到他的遭遇，心软得不成样子。
“好啊，明天几点，在哪里集合？”
“九点，我去你家接你！”顾十昭双眼放光，喜不自胜。
方易水点点头，又投入学习中。
傍晚，方易水坐公交回家。天气冷了，骑单车实在是遭不住，公交车站离家里还有一段距离，他慢慢走着，不知怎么就注意到路边的零食店。
小店有一块擦得锃亮的玻璃门，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块巨大的波板棒棒糖。
彩虹色，像旋风。
迟疑一瞬，他迈上阶梯。
*
第二天是个好天，难得放晴，衬得天气都没那么冷了。
方易水穿着易于活动的短羽绒服，和车里穿着精美西装三件套的顾十昭面面相觑。
甫一坐进车里，空调的暖气扑面而来，让有些凉的手一下就暖和起来。
昨晚顾十昭给他发了活动日程，他清清楚楚记得上面有亲子运动会这一项，所以才穿上保暖又轻便的短袄，外加一双运动鞋。
反观顾十昭，大背头，黑皮鞋，笔挺的西装，还配一个亮闪闪的银色领带夹。知道的是去幼儿园，不知道的以为是去商务谈判呢。
“怎么样，好看吗？”
虽说约的是九点，顾大少爷从七点就起来折腾，那个小小的领带夹，是他昨天从衣帽间几百个里精心挑选出来的，最适合这一身新西装的搭配。
“呃，挺好看，但是外面不到十度，下车会不会冷？”方易水真情实感地发问。
听到方易水夸自己好看，某人高兴的嘴角刚提到一半，就被他的问题问倒了。
忘记这一茬了，简直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典型。
但原本想开屏一波的顾十昭怎会承认自己的疏忽。
“哎呀我阳气重，不怕冷，你就放心吧！”他打着哈哈，之前想好的路上活跃气氛的话题也就此终结，行至目的地的途中竟是无人说话。
被冷落的阴影还停留在脑袋里，他怕自己多说会引得少年不快。特别是精心打扮并没有得到热烈反馈，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更没有把握了。
其实小侄子的爸妈早就做完项目常驻国内，是他为增进距离主动请缨，说想和侄子亲近亲近。但小孩完全不如顾十昭说的那样可怜。恰恰相反，侄子是个十足的小霸王，调皮，机灵，爱捉弄人。
那张照片是他找出来的唯一一张比较惹人怜爱的，而且他虽然和小朋友比较熟，也搞不定这个侄子，更别说方易水这个陌生人。
但他没有其他侄子了，就这一个，只能说是自己警惕着点，别让事情败露。
车子在幼儿园门口缓缓停下，到场的豪车不少，连方易水都能看出这些车价格不菲。
“大三班的家长请到这边集合！”幼儿园的老师站在一块打塑料牌前，引导着到来的家长。
两人在牌前站定，就拿到了今天的日程表，方易水低头一看，比昨天顾十昭给的还要多出几项。
第一项活动是参观，家长聚在窗户外看小朋友上课。
“看，那个金色头发的就是我侄子，可爱吧。”看见小朋友们都在安安静静听老师上课，顾十昭内心暗自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被顾十昭指着的金头发小朋友就偷偷把手伸进书包里，掏出一块小熊饼干。
这节是美术课，老师背身在黑板上做示范，小朋友就迅速撕开包装往嘴里塞，嘴巴拼命动着，生怕被老师发现。
顾十昭的笑意僵在脸上。
好侄子，一来就给你小叔丢脸。
家长不能打断课堂，于是两人就在窗外，看着顾小朋友在半个小时的课堂里偷吃了六块小熊饼干。
老师肯定也知情，有两次没藏好，嘴巴还在动呢，老师就回头了，小朋友只能迅速停下被撑得鼓鼓的嘴，装作自己没在吃东西。
“那是谁家小孩啊，这快下课了，还打算吃第七块呢哈哈哈。”有家长小声调笑，让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顾十昭憋着气，不说话。
走廊里风挺大，他穿的也薄，薄西装和侄子的精彩表现，让他面子里子都凉凉的。
“多可爱呀。”方易水聚精会神地看着，笑弯了眼。
顾十昭猛然回头。
冬天里阳光少，方易水这阵子白了些，不再像开学时那么黑，但总体来说还是小麦色，此时飘上几朵薄红，看得人心痒痒。
还来不及说话，下课铃就打响，早就发现爸爸妈妈在门外的小朋友们一窝蜂跑出来，寻找自己熟悉的人。
“顾子皓，这儿呢！”别的小朋友都可兴奋爸妈的到来，只有小侄子，还坐在座位上慢吞吞啃着第七块小饼干。
顾子皓早就知道今天来的是小叔，轻飘飘往外瞥一眼，依旧自顾自吃着。
没办法，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两人走进教室，蹲在小孩面前。
教室里暖气很足，让被吹得脸上冰凉的顾十昭缓和许多，说话都有劲了。
“顾子皓，叫你怎么不应啊，看见小叔不开心吗？”顾十昭上手薅乱小朋友的额发，又顺手擦掉他颊边的饼干屑。
手感太好，他忍不住多rua了几下。
顾子皓还是不理他，他还有点生气呢。
明明爸爸妈妈说好会来，昨天就突然换成小叔，虽说也不是很想他们来吧，但是定好的事情突然改变就是很让人不爽啊。哦，他还带来个人，有点黑，但是不丑。
“饼干好吃吗？是香草味的？甜吗？”方易水一凑近，就闻见黄油的香香味道，夹杂着些许香草味，闻起来就好吃。
“我也很喜欢吃甜的，如果是我，也会吃得停不下来的。”方易水微笑，神情和话语都很自然，完全没有刻意攀谈的感觉。
“只有一点点香草，你是怎么知道的？”顾子皓瞪大了眼睛。他曾经让全班所有小朋友都猜过，但是没有人猜对过这个小熊饼干到底是什么口味。
香草味非常非常淡，不入口吃基本上闻不出来。
“说了我很喜欢甜食，一闻就闻出来啦。”说着说着，他像是才想到什么。“说起这个，我给你带了礼物，如果你喜欢吃甜的就最好不过了。”
他起身取下斜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巨无霸波板糖，五颜六色，简直比小朋友的头还要大。
顾十昭一听见方易水要送礼物，心里一咯噔。
小侄子特别挑，从小什么好东西都往跟前送，对平常的东西都看不上。他吃的那些小熊饼干，都是每天早上家里现做的，他送的那些贵价的汽车模型和积木，顾子皓都不喜欢，只能拿回去落灰。
大几万的模型都看不上，这种街边随处可见的波板糖肯定……
等等，那是什么眼神？
顾子皓的眼睛在波板糖出现的那一刹那，就将它紧紧锁定，眼中的喜爱简直要凝成实质。
那种亮晶晶的，水汪汪的渴望和崇拜，他可从未在侄子身上见过！
顾子皓接过波板糖时的表情，像接过黄金权杖一样慎重。
“不过最好回家慢慢吃，这个有点大了。”方易水温馨提醒。
“哥哥，我喜欢你！”将波板糖宝贝似的好好放到桌上，顾子皓像一颗小炮弹一样撞进方易水怀里，紧紧抱住少年的大腿。
方易水蹲下身将小朋友抱起来，戳戳他的脸颊：“我也喜欢你，子皓是特别特别可爱的小朋友。”
向来厚脸皮的顾子皓难得羞红了脸，将头埋进少年脖颈里。
一旁的顾十昭看见两人的亲密互动，嫉妒到扯皱了衣摆。
“子皓有小名吗？爸爸妈妈平时都怎么叫你呀？”方易水吃着顾子皓慷慨分享的小饼干，长腿屈在小板凳边，看着小朋友吃力的把大波板糖往小书包里塞。
只能塞进三分之二，顺带还有一根长棍子露在外面。
“我的小名叫果果。因为他们说我的脸蛋圆圆的像苹果，易水哥哥可以直接叫我小名。”放糖可把小朋友给累坏了，方易水拿着纸巾上前，轻轻擦拭。
顾十昭震惊。顾子皓还有小名？我怎么不知道？
“好呀，果果，今天请多多关照啦，我们一定帮在很远地方的爸爸妈妈把你照顾好。”方易水低头拿湿巾给小朋友擦手，语气很认真。
“很远？爸爸妈妈不就在家……”顾子皓小朋友终于看见了一脸着急的小叔。
他拼命使着眼色，眼皮都快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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