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动身体的声音，让苏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阿情，你是不是还没有睡着？”
裴情顿了一下，然后拉开自己的窗帘，看向她，“怎么了？”
看见她回应了自己，苏珊看起来非常高兴。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裴情的床铺，狭窄的床只能躺一个人，两个人就会略显拥挤。
但是也不影响裴情的位置，她往墙边稍微地挪了挪，让出来一点位置。
苏珊的声音非常兴奋，她似乎是遇见了什么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我找到了一个很挣钱的工作。”
听到她的话，裴情对她的话有些怀疑，“什么工作？”
“奥德利大酒店的前台。据说夜班一个月一千刀。”
一千刀，这是裴情从来没有想过的。
她之前做的四份兼职，也只有那个小餐馆的老板给的多，三十刀，三个小时。
其他的三个加起来都没有二十刀。
一个月也才勉强够自己的生活与房租，如果想要去一些律所进行实习，那还是远远不够的。
说实话，裴情有些心动了。
可是她还是非常清楚的，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如果只是兼职前台，根本不可能开这么高的薪资，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她不知道的。
所以她看向苏珊，“除了这些，没有别的了吗？”
果然，听到她的话，苏珊就叹了一声，“我就知道，根本不可能瞒过你。是这样的，我谈了一个男朋友，他是奥德利大酒店的VIP客户，这个位置是我求来的，可能会涉及一些陪酒方面的。当然，你如果能喝酒的话，那么提成是很高的。”
“只是喝酒吗？”裴情问道。
“对。”
这次，苏珊回答的很肯定。
如果只是陪酒的话，裴情还能考虑一下。
“但是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是另一个提成。你只要能接受就好。”
“大概什么时候能去？”
裴情的心里已经有一些决定了，但是她不能让苏珊看出来她的想法。
“当然是尽快了。”
“好。我考虑一下。”裴情点点头，“但是你为什么会谈这样一个男朋友？”
苏珊的家境她有些了解，之前也算是一个千金大小姐，后来家境落寞了。
听到她这么问，苏珊叹了一声，“你知道的。我家里之前还算有点小钱。之后就没什么钱了。但是在家里我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对钱也没有什么概念，总是觉得钱是花不完的。这也养成了我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
她的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裴情听出来了她未尽的意思，“你不能自己也去兼职吗？”
闻言，苏珊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出了声，就是不知道她的这个笑声是自嘲还是什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可以去兼职？”
“我和你不一样。你应该之前就在兼职吧。我没有体会过赚钱的辛苦。之前不会体会，未来就更不会了。我的父母把我生下来就是来享福的，即使他们现在暂时出事了，但是我相信他们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其实我之前是有去兼职的，可是太辛苦了。我不敢想象，辛辛苦苦做了一天，竟然才那么一点钱。你们是如何能坚持下来的？我觉得你们能坚持下来，未来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苏珊的话语信誓旦旦的，好像她的未来光辉灿烂。
“那……如果没有呢？”
苏珊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一脸不理解地看向她，“如果没有东山再起，那就联姻呗。总而言之，饿不死我。”
那就联姻。
四个字，彻底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裴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她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像你们这样的人，即使失败了，最后是不是还有联姻为底牌？”
苏珊思索了一下，“其实你如果这么说，也不算错。联姻可以让一个家族的损失降到最小。而代价只不过是我的婚姻罢了。”
“但是没有话语权的婚姻，你不觉得很压抑吗？什么事情都要听男方的。如果还有私生子……”
说到这里，裴情突然停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太多了。
不过苏珊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私生子不是每个豪门都有的吗？有的是婚内私生子，有的甚至没有结婚，外面都一堆私生子。私生子很稀有吗？”
“这不会……分家产吗？”
“哈？分家产？”苏珊笑了起来，“如果那个男的不愿意，直接把所有的资产放入信托基金，那么外面就算有一百万个私生子，都拿不走婚生子的一分一毫。如果那个男的愿意，你又觉得婚生子能分到多少呢？”
“……”
“一切全部都是因人而异的。”说到这里，苏珊看见她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的太高级，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毕竟不是所有的富二代都像我一样，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还是有一些精英的。”
听到她的话，裴情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举个例子，谁是属于你口中的‘富二代的精英’？”
原本她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苏珊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其实京城那几个富二代都是精英。”
“京城？”裴情怔了一下。
“是啊。京城那几个家族。比如乔家，贺家，康家，商家。笑死，我们还经常打趣说，这四个家族，不就是红楼梦里的四大家族吗？除了姓氏不一样，其他不管什么方面都是一样的。”
骤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姓氏，裴情还是忍不住问道：“乔家……真的很厉害吗？”
她一直以来都只知道乔也很厉害，可是她对于乔也的厉害并没有什么概念，毕竟她的父亲真的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人。
“开玩笑，乔家可是四大家族之首。而且乔家现在掌门人，也算是白手起家了。虽然里面肯定少不了他的老丈人的托付，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女婿都能做到这种地步的。而且，他的女儿乔也，啧啧啧……那可是我老爹天天挂在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裴情干涩地抽了抽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可是连她自己都感觉这个笑容难看无比。
干脆转了个身，面对着墙壁，“时候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课。”
“好，我这就回去。”
身边安静下来了，她却没有丝毫睡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墙壁，细数着上面的裂纹。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和她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就算是苏珊从上一个阶级掉下来了，她也不是她能接触的。
更何况还是乔也那样的人呢？
也许本来，擅自接触乔也就是她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
胡思乱想之间，她缓缓地睡着了。
*
光怪陆离的梦境让她睡的有些不安稳，有时候她会梦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比如她的母亲。
关于母亲，她没有很多的记忆，仅有的几次也不过是从旁人口中堆砌起来的。
奶奶说母亲是一个害人精，没有生下儿子，还花了他们那么多钱。
邻居却说母亲一个温婉的女人，她很爱她，为她更改了自己的名字的。
但是她想，母亲如果活着，她也不至于在家里的如此步履维艰。
可是邻居听闻她的话，却只是摇摇头。
后来时光流转，她又看见了乔也。
只是这次她没有之前的那般高高在上，而是朝她伸出了手，笑意吟吟地，“在外面玩够了吧，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只是普通的五个字，却让她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她赶忙小跑着来到她的身边。
刚想把自己的手放进她的手里，突然发现眼前的人影猛然消失。
周围的环境再次变换，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宛如女皇一般坐在王座上的女人。
她的手里轻晃着高脚杯，目光不屑地看着她，“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
说着，她将酒杯放在扶手上，缓缓地从王座上走下来，来到她身边。
“你现在已经离不开我了。不是吗？”女人的语气轻蔑，“外面兼职的滋味不好受吧？风吹日晒，还被人辱骂。不若给我低一个头，我就带你回来？”
她原本在看见她的一肚子话，瞬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裴情的脸色凛冽，“你的做法令我作呕。我永远不会和你这种人同流合污。”
“哦？”女人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是吗？那我等着，希望你能做到你今日里说的话。”
还没等她说什么，她的耳边就传来了一道焦灼的声音，“阿情，阿情……”
随之而来的，就是她的身体似乎被人剧烈摇晃。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了满眼担忧的苏珊。
看见她醒来了，苏珊才松了一口气，“你醒来了就好。你的闹钟响了，但是没人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她这才听到自己的闹钟还在孜孜不倦地响着。
连忙把闹钟关了，略带歉意地看着她，“抱歉抱歉。打扰到大家了。”
“没事没事。你早上不是还要上课吗？快到时间了。”
“好。谢谢。”裴情匆忙点头，然后洗漱完，就离开了这里。
她的大脑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依旧带着刚刚那些混乱梦境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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