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探案

无想被安置在临近醉月轩的一处小院,沈慕林去时他尚在昏迷,两三个郎中等在床前,先是施针,又是塞药丸,院中有并排两处药炉,各有两人守着药壶。

乌尔坦将原先捆人的披帛拿出,这本就是物证,自然不能留在原处。

“你瞧这些痕迹,”他将内层翻出,其中可见些许白色粉末,“我方才请郎中瞧了,说是止血的好药,只要不是极深的伤痕,日日用着,精细养着,亦可去痕润肤。”

沈慕林:“此物效用如此显著,可能寻到买家?”

乌尔坦先是摇头,后又道:“同顾秀才所言,天尚未亮全,便有一女娘从醉月轩后门出来,于巷口左右探望。”

沈慕林:“那位女娘如今在何处?”

乌尔坦指了指侧面厢房:“她不吵不闹,却也不饮不食,自我的人将她带回来,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沈慕林抿了抿唇:“我可否去看看她?”

乌尔坦顿了顿,朝他摆摆手,又叫人将门开着,才让他进屋。

沈慕林走入房间,屋内摆设不多,除去桌椅床三大件陈设,便只剩下空荡。

女子身着白衣,轻纱遮面,只用红绸在发尾系了一个松散的结,她背对门口而坐,窈窕身影间瞧出遗世独立之感,偏偏那抹红又将这份孤寂中和。

沈慕林轻轻叩响门,随后才走进屋中。

“沈掌柜,请坐。”

沈慕林自认从未见过此人,他面上不显,坐于女子对面,颔首以示问候。

“奴家雪儿,醉月轩乐姬,见过掌柜。”

雪儿起身施礼,随着动作宽大衣袖稍稍落下,露出藕白玉腕。

沈慕林眉心拧起,那白皙胳膊上竟有处显眼淤青,瞧着有几日工夫,将要长好的样子。

“你认得我?”他问道。

雪儿微微扬唇:“听过几分,只知你颇有做生意的本领,倒是不知你长得这样俊俏,掌柜可要去楼中饮些酒,近来楼中从南边引来了新鲜之物,名唤踏雪,可品出梅雪之清雅。”

沈慕林不答反问:“你特意在等我?”

雪儿笑容渐收,她起身关门,院中乌尔坦不错眼盯着,见她动作,眉心更是锁起,于门口守着的两人抬手拦下她的动作,雪儿退后两步,抬眸看着沈慕林,眼中冷冽顿显。

沈慕林朝屋外点头示意,起身按下两位兄弟的手,乌尔坦冲着他比了个吹口哨的姿势,沈慕林知晓他的意思,将门不漏缝隙的关上。

他方转过身,雪儿竟解了发缎,一头青丝全数披散于肩头,瞧着更添几分单薄。

“你亦好,顾秀才亦可,我受人之托,将此物交由你们。”

她双手捧着发缎,沈慕林这才看清竟是由着宽长发缎搓成细绳而用,将其缓缓展开,一张沾了血迹的搓成条的便在其中。

沈慕林眼眸狠狠一缩,几乎颤着手从中取出纸条,纸上墨迹被血浸染,又格外沈慕林细细辨认才能认清。

闻婴啼,借东风。

雪儿落座,拢起发丝,以手作梳,慢条斯理打理。

沈慕林低下声音:“昨夜是你救下了无想。”

雪儿抬眼几分:“他倒是命大,竟还活着。”

沈慕林追问:“昨晚发生何事?”

雪儿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她迅速收敛神情,冷声道:“是我伤他,只我不愿坐牢,这才又救了他。”

“那你又为何将他丢进深巷,任他自生自灭。”

“楼中人多杂乱,不时便有人走动,他若藏于我房中,岂非昭然若揭?”

“既人多杂乱,你又如何避开众人,将他丢至巷中?”

“自是待人少时……”

雪儿话音顿收。

沈慕林慢下声音:“他待你不好,你何必替他遮掩,你可想过那不过是个半大和尚,尚且年少,他为何非要置人于死地?”

雪儿下意识按住袖口。

“姑娘,你是聪慧的,自然知晓如果毫发无损回去,也不得信任,若你认下,至少要以恶意伤人判之,”沈慕林温声道。

雪儿漠然无声,许久才道:“我身契在他手中。”

乌尔坦在院外不时走动,屋内动静几不可闻,他正想走近探听,屋门便被推开。

沈慕林面色微冷,他抬手关上了门。

院外传来两声马儿嘶鸣,陈小五已扛着比他还要高些的云溪走进来。

他朝乌尔坦扬扬下巴,径直入了正房,云溪这才双脚落了地,一睁眼就瞧见几乎要被扎成刺猬的人。

沈慕林轻声道:“可还能治?”

云溪几乎是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能治,什么时候醒过来就说不准了——去去,都给我出去,一团一团挤在这儿干什么,扰人清净。”

陈小五拎着剑,俨然将出剑鞘。

乌尔坦拉住他:“还请先生尽力一试。”

沈慕林掩上门:“我爹……”

陈小五:“后头,马不够,他搭坐牛车回来。”

与此同时,并州府学。

顾湘竹误了早课,按规矩需罚抄三遍早课诵念内容,他刚提起笔,还未写两行,一人站于桌侧,将日光遮掩大半,于纸上落下些暗影。

“出来。”郑衡阳敲敲桌面。

顾湘竹垂下眼接着写,他无需翻书,亦可不需光亮。

郑衡阳眼看其他人将目光落于这里,顾不上什么礼节,竟是薅住顾湘竹胳膊,极不体面将他往外拽。

他将声音压得极低。

“黎二回来了。”

顾湘竹起身,示意他领路。

郑衡阳七拐八拐,于园中假山后停下,左右张望无人,才松了口气。

顾湘竹与他拉开距离。

郑衡阳:“于他而言,你活着便是极大威胁,你可想好要如何做?”

他不等顾湘竹回答,急切道:“我能帮你。”

顾湘竹:“你想要什么?”

郑衡阳一顿,从前他还想在顾湘竹这里讨要些好处,是奔着在府城立足来的,可几番相处,却讨不得半分好处,可他同以曲思远为首的公子哥儿结了怨,这段日子格外不好过。

“我要你为我写一份担保,要我能在下处县学读书。”

顾湘竹眉眼冷淡:“我为何要信你?”

郑衡阳沉默许久,顾湘竹转身欲走,郑衡阳连忙拉住他:“你并非是落榜,是被他顶替了功名,此事牵扯许多,不是寻常之人能解决,我也不过是偶然听见,却也不尽详细,只知晓他们与先前那位陈大人关系斐然。”

顾湘竹止住步子,郑衡阳刚松口气,便听见他说道:“他此次是密行回家,你如何得知?”

郑衡阳心脏顿跳如鼓,对上顾湘竹几近将人看透的眼,不禁向后退去。

顾湘竹道:“是他让你来打探消息,看我知晓多少,只他不知道你也有自己心思,我猜你是想两方攀扯,让我们斗下去,好寻了时机逃出城外,远走他乡。”

郑衡阳哑声,一张脸煞白,全是被戳穿的心虚。

顾湘竹又道:“若我点头同意,你应当要问我最早何时能得了担保。”

以学子身份为同窗作保,需得三人以上,再者过了院长与知府大人,他们按下印章才能生效,郑衡阳明着是不堪受压,想早早逃生,实则是想瞧瞧他是否知晓唐知府归期。

可为何偏要知晓唐大人归期,又为何觉得他会知晓呢?

顾湘竹:“你昨夜在何处?”

郑衡阳觉得面前的人越发瘆人,结结巴巴道:“醉月……醉月轩,黎非昌要我去那儿见他,对了,昨夜楼里进了贼,闹了好大一通,听说是客人喝多了醒来,发觉身上钱袋子不见了,说是其中有亡母遗物……差点把醉月轩翻过来,还惊动了官府……我没敢多留,得了吩咐就走了……那黎非昌似是去寻人的……”

顾湘竹道:“你与他牵连几分,事情未了,你离不得府城,不过你并非谋财害命,有受人胁迫之因,若能迷途知返、指认作证,待将其绳之以法后,担保自不在话下。”

郑衡阳怔然:“可他……”

顾湘竹道:“你可告诉他,我已在写诉状,唐大人归来之际,便是递交之时。”

郑衡阳:“如此一来,他只怕要盯死了你。”

顾湘竹浅笑道:“他本就想除掉我。”

郑衡阳看着面前之人,终察觉出其温润面庞下的疯意,这人竟要以身为饵,诱敌出手。

顾湘竹算的便是时间差,黎非昌不知道他已将上次科考之事禀明,为免他说出口,必然要将其除之,只怕是除掉他一人不够,家中之人亦要遭祸。

如此一来,想要将人灭口,又不露痕迹,只能以营造出些意外。

他们近日不出远门,山匪贼人作乱一事自热不可,若要入室行窃未遂杀人灭口,这便是大案要案,难免调查一番,锁城闭门严加查验,如此一来,他若想返回徐州,太过不便。

余下的既要一击即中,又要不叫人看出痕迹,便只剩下一样。

天热干燥、夜深无人、又是熟睡之际,若是烛火引燃了帷帐,蔓延开来……

火患自来是防不胜防,尤其是城西小巷深巷居多,潜火队也不易到达。

如此便要寻找时机,既如此,顾湘竹便送他一合适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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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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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举文风生水起
连载中悯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