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跑的吸血鬼 （15）
一名身穿黑色和服的男子正慢条斯理地挑拣着蔬菜，手指在青翠的叶片上停顿、又若有所思地放入篮子。
而在不远处的货柜拐角，一道西装的身影隐约可见、那是一名便衣警察。
便衣警察就是诸伏景光。
两年前、他的卧底身份被曝光。
在降谷零及时的掩护下、诸伏景光成功逃离组织的追杀。
诸伏景光恢复公安身份、并且也不放弃继续调查组织的活动。
三个月前、玉米威士忌叛逃。
身为玉米威士忌恋人的波本，也就是他的幼驯染降谷零暗地里拜托他帮忙找到协助玉米威士忌叛逃的神秘人物。
波本和玉米威士忌谈恋爱的第一年、他就知道了，就在他无意间碰见两人亲吻的时候。
那个时候，降谷零对他表明和玉米威士忌谈恋爱、只是利用对方进入权势的中心。
但是随着他们俩恋爱的日子越来越久，诸伏景光早就看得出来、那所谓的“利用”只不过是降谷零嘴硬的借口。
真正让他动摇、让他卸下心房的是那个少年眼中被小心守护的柔软情感。
诸伏景光没有拆穿他。
哪怕在自己“死亡”后、潜伏在黑暗里仍不断关注着他们的消息，他也能察觉到降谷零的心已经一点点被那个粉发少年轻易地占据。
对任务对象动心、可是卧底的最大禁忌。
可万幸的是玉米威士忌并不是组织里冷血无情的怪物。
至少，在降谷零的眼里、他不是。
那双粉金色的眼睛里，总藏着与身份不符的透明与纯粹、像是连最锋利的刀刃也无法染污的光。
诸伏景光并不清楚，那份光到底是天真、还是深思熟虑的伪装。
但他能看见，降谷零已经沉溺其中。
他自己作为旁观者，却也无法否认、那样的少年身上确实有着能撬动人心的力量。
所以，当降谷零请求他调查协助玉米威士忌叛逃的神秘人物时、诸伏景光接受了。
不仅是因为公安的职责。
更是因为他明白，若有一天降谷零无法再出手、他必须替幼驯染守住那道正义的光。
所以，诸伏景光在这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超市里、跟踪着那位和服男子。
对方或许就是幕后出手协助玉米威士忌脱身的人。
而找到那位神秘人的目的，是为了确保那个人不是第二个组织、只会利用和哄骗玉米威士忌的坏人。
*
货架间的空气清冷。
黑色和服的男子慢条斯理地挑好最后一袋蔬菜。
他将篮子挽在手臂上，微微偏过头、眼神若有似无地掠向拐角。
诸伏景光心头一紧。
对方察觉到了。
四月一日君寻余眼瞥了那位警察躲藏的方向、然后无奈叹息。
几分钟后，他走出超市、脚步悠然。
诸伏景光保持着与他之间的距离，却始终不肯放松。
然而，四月一日君寻似乎早有准备。
他在街道上不断转弯、绕路，每一个步伐都像在戏弄跟踪者、始终不曾暴露真正的住处。
直到一个机会出现。
他忽然加快脚步，拐入一条僻静的巷子。
可他没料到，另一边早有人在等候。
面对指着他的枪口、四月一日君寻毫不畏惧的笑问道，“ 今天跟了我一整天、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黑暗中，降谷零走出。
手枪稳稳瞄准，紫灰色的眼瞳凌厉而冷冽、仿佛要从那副淡然的笑容中剖开裂痕。
而背后，另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
诸伏景光的身影缓缓逼近、他的枪口同样直指四月一日君寻。
“ 他在哪？” 降谷零冷声开口，手中枪口直指对方。
四月一日君寻只是弯起唇角、笑意温和得近乎轻慢，“ 你说的 ‘他’ ，是谁啊？”
“ 别装蒜了、我都看到了！” 降谷零咬牙切齿、声音压抑着怒意，“ 那个时候、是你把小花带走的！！还有那奇怪的魔法、你到底是什么人？！”
记忆不受控制地浮现。
三个月前，玉米威士忌突然断了联络。
等波本找到他时，对方正站在一座大厦的天台边缘。
漆黑的空间裂缝在虚空中骤然张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
玉米威士忌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搭了上去。
“ 小花！” 波本失声喊道。
那一瞬，少年回过头来、粉金色的眼眸里盛满委屈与不舍。
降谷零心口猛地一紧、下意识冲了上去，却被突如其来的狂风逼得踉跄、几乎站不稳。
当风停下，裂缝也在瞬息间闭合。
只来得及看见，背向他的玉米威士忌、被眼前这个神秘人带走。
回忆骤然断开。
“ 怎么能说是我带走他呢？” 四月一日君寻语气轻快、仿佛在说无关紧要的小事，“ 明明是他亲口许下愿望，要跟我离开的。”
降谷零眉头紧锁、声音低沉，“ 你和小花，到底是什么关系？”
“ 关系啊… ” 对方故作思索、片刻后微微一笑，“ 非要说的话，他算是我的顾客吧。”
顾客。
这个词让降谷零心头一震。
四月一日君寻迎风而立，神情依旧从容、却隔着一种无法触及的距离感，“ 他之所以会在那个组织里，本就是个‘错误’。而我，只是来修正这个错误的人。”
“ 那他—— ”
“ 嘘。” 四月一日君寻抬手、打断了降谷零未出口的话语，笑容淡淡，“ 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 等等！” 诸伏景光沉声喝止，“ 玉米威士忌现在在哪里？”
“ 谁知道呢？” 四月一日君寻轻耸肩膀，像在敷衍无聊的提问。
他微微颔首、仿佛在道别，“ 有需要的话，欢迎来我的店。前提是—— ”
话未说完，四月一日袖口忽然窜出一道黄色长条状的生物、猛地扑向守在出口的降谷零。
“ ！！”
“ zero，小心！”
危机一瞬而过。
等他们抬头时，对方的身影已在巷口疾闪而出、衣角消失在拐角。
那黄色的生物也紧随其后，转眼不见。
“ 快追！”
他们一路追出巷子。
前方是一片住宅区，狭窄小路层叠交错。
追逐的身影却拐进一处空地。
等他们冲到空地中央，脚步同时顿住。
空旷的地面上，什么也没有。
四周高楼厚实的墙壁封死了所有可能的去路。
降谷零与诸伏景光对视，神色满是震惊与不解。
那个人，竟仿佛凭空消失了。
*
小多和小全接过购物袋、齐声笑道，“ 欢迎回来，君寻！”
四月一日君寻温柔地摸了摸两人头顶，“ 我回来了。今晚有寿喜烧哦。”
“ 耶——太好了！”
两位小女孩欢呼着跑开。
此时，一只像黑色小馒头般的生物“扑通扑通”地跳到四月一日君寻肩头。
“ 四月一日，外面有两个奇怪的人在徘徊。”
四月一日君寻偏过头，视线似乎透过木门、落在那片空地上。
在那片空地，两名公安正焦急地搜寻着什么。
他没有说话，思绪却被拉回更早的时光。
那次与玉米威士忌的相遇，甚至比三个月前更早。
———— “ 小王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在小巷深处，玉米威士忌静静等候着波本去买饮料。
忽然，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王子三个字，让他心口一震。
对方知道他并非属于这个世界。
玉米威士忌下意识望向便利商店，透过玻璃门依稀看见金发的身影站在冰柜前。
然后，他缓缓转回头、注视着黑色空间裂缝里的四月一日君寻。
“ 你和那次救过我的魔女，是… ”
四月一日君寻眼底一瞬暗沉、却很快扬起无懈可击的微笑，“ 侑子小姐，是我的老师。”
“ 你说找到我…是什么意思？”
四月一日君寻凝视着那双粉金色的眼眸、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悯，“ 十二年前，你的母亲付出代价，让侑子小姐把你送往另一个次元。可就在那一刻，发生了意外的异乱，导致你被传送到了错误的地方。”
玉米威士忌骤然瞪大眼睛、手指紧紧攥住胸口衣襟，“ 所以…我本来就… ”
四月一日君寻垂下眼帘、语气沉重，“ 是的、你不该出现在那个组织里，当侑子小姐察觉到时…你已经被他们囚禁了。”
玉米威士忌低下头、目光晦暗，双手紧握成拳。
指节微微发白，仿佛在竭力压抑胸腔的情绪。
“ 侑子小姐已经消失了。” 四月一日君寻继续道、声音柔和却坚定，“ 所以我继承了她的责任。我是来带你离开…王子殿下。”
他缓缓伸出手，从裂缝的另一端伸向少年。
“ 我知道你失去了无法夺回的东西。但至少，我能帮你挣脱组织的枷锁。”
“ 走吧，小王子。”
玉米威士忌注视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呼吸变得急促。
只要握住，他就能得到自由、不必再被组织的Boss束缚。
可是——
———————————
波本拿着冰饮回到小巷时、突然被玉米威士忌扑进怀里抱住。
“ 小花？”
他一愣，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玉米威士忌在波本的胸前抬起头、粉金色的眼睛像一颗澄澈的琉璃，鼓着腮帮子小声抱怨，“ 波本好慢哦～ ”
这副撒娇模样，让波本心口微微一颤。
他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摩挲过那精致的下颌、所有隐忍与克制在这一刻几乎溃散，“ 怎么突然这么粘人了？”
随着他逐渐低下身子，玉米威士忌缓缓闭上双眼、轻声呢喃，“ 我…想和波本永远在一起。”
话音未落，波本便俯身吻住那片微凉的柔软。
玉米威士忌轻轻颤了颤，紧紧地抱住他。
小巷深处静谧无声，只有两人的心跳声交错回响。
直到分开时，玉米威士忌睫毛微颤。
粉金色的眸子氤氲着雾气，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委屈又满是依恋，“ “ 波本…不会背叛我的吧？”
波本喉结上下滚动，伸手抚住他后颈，将人再次揽进怀里。
声音压得很低、却格外笃定，“ 笨蛋。就算世界背叛你，我也不会。”
小巷口的风吹过、带走了夏日的暑气，只留下两人紧贴在一起的温度、久久不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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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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