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是我杀的。”大野优子冷漠的说“手法和你推理的一样,我无话可说。”
他她就这样冷冷的看着众人,完全不似之前的怯懦。
“今天发烧,吃了药之后就睡了过去。中午的时候这两个女人发现没有我做饭,将我从床上拖起来打骂。”
“我终于忍无可忍,拿了姐姐的安眠药研磨成粉末放在他们的杯子里,饭后他们都有喝水的习惯,就这样他们昏倒之后,我拿菜刀杀死了他们。”
大野优子无论是在叙述着自己的苦难,还是在讲述着杀人说话与动机,神情语调丝毫没有变化,就像是她谈论的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优子——”
看着一脸焦急的大野雅子,大野优子向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之后我跟姐姐打了电话,姐姐回来之后帮我伪造了现场,让我假装睡觉待在卧室里,其他的事情由她来办。之后警察来了,我只管哭,什么都不要说。”
“当时的我打电话只是想给姐姐最后的告别,之后就用那把刀也一同了结了自己。”
“可是姐姐说我不应该这么自私。她只有我了,就像是我只有她。”
“姐姐说她也想杀了她们,但她们不值得我偿命。”
“我很感谢姐姐。”
“所以,现在你们放了姐姐,把我带走吧。”大野优子平静的伸出双手,等待着一旁的警员将手铐铐在她的手上。
“是这样的,没错。”看着妹妹认罪,大野雅子冲过去抱住妹妹,向在场的众人讲了她们的故事——一个更加详细也更加悲惨的故事。
外婆生性强势,在外公去世后就来到他们家中,但因为一直不满她们父亲装修工人的身份,动辄打骂,而母亲在外婆淫威下选择忍受。最后,父亲忍无可忍选择离婚,临走前想要带她们两人离开,但被外婆一句大野家的血脉,即使死了也不能流落在外拒绝。
又因为父亲的工作无力独自养育两个孩子,打官司也只有败诉,只能孤身离开。
离开前他许诺等自己日后富裕了就来带走她们。
从此,她们两个就像是生活在地狱里一般。
外婆认为她作为家中长女,将来会继承公司,所以对她严厉到偏执的地步。以往的兴趣爱好与朋友全部离她而去,一言一行都受到控制——为了符合那所谓的大野家的脸面。
时间长了,她得了双相情感障碍,却被外婆拒绝治疗,认为自己外孙女有了精神病很丢脸。在她某次自杀险些成功后才松口愿意让她服药。
而妹妹柚子的遭遇更为悲惨,她成了整个家庭的奴隶。从四岁开始就要洗衣做饭料理家务,动不动就会遭到大骂。
甚至有一次大冬天就让优子跪在雪地里一晚上,要不是她偷偷溜出去看妹妹,优子险些因为高烧而死。
她也出头保护过妹妹,挡在妹妹身前不让她们打她,但总会被母亲无情拉扯开,将她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反省,而对优子的虐待更加过分。
刚开始母亲还会拦一拦,被外婆骂过几次后就变得沉默,冷眼旁观。
再到了最后,她逐渐变成施暴者,成为那个恶魔的伥鬼!
实在忍无可忍,她和妹妹计划着逃跑,两个小孩子就靠着幼年父亲临走前给的模糊地址和好心人的帮助,终于找到了父亲。
那天正是圣诞节,她们透着玻璃看着父亲温柔地抚摸着一个女人大着的肚子,她们知道为什么父亲不来救她们了。
走投无路的两人失魂落魄地坐在街边,最后被好心的巡逻民警再次送回这个魔窟。
那天她们受到了严厉惩罚,在笑着招呼巡逻警察离开后,她们被扔进了地下室。
整整三天,她们待在没有阳光的黑暗房间里,惟一能接触到的阳光是每日定时送水进来时射下的那缕虚幻的光。
明亮、微小却又遥不可及。
在那三天里她和妹妹抱在一起互相取暖、相互鼓励,靠着当时好心警察送的一小把糖熬了过去。
三天后奄奄一息地她们被放了出来,却仍没脱离地狱。
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快些长大,快些工作,等自己有能力了就能带着年幼的妹妹离开这里。
也为此大学的时候她放弃了唯一能离开去外地上大学的机会,选择留在东京,就是害怕妹妹优子在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死去。
可到了大学,被迫选择的专业、被迫分手的男友、被安排的工作,她依旧像是幼时被关在地下室瑟瑟发抖的那个孩子,什么都做不到,如何嘶喊也没人来救她。
优子还没有成年,没有监护权的她无法将妹妹带走。
迫于外婆的人脉关系,儿童保护中心和警察来了几次被压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她暗地里积攒钱财,想要偷偷买一间公寓。
不大,装得下自己和妹妹就好。
在等待优子成年的日子里,总需要些慰藉才能支撑着她们活下去。
可以是仇恨,也可以是希望,随便什么就好。
每晚她会偷偷溜到妹妹的房间,两人在被窝里一起幻想着如何杀掉那两个人,从下毒到刺杀,两个人在无边的怨恨与微末的希望中入睡。
她暗地里减少自己药量留下安眠药,优子总会将家里的刀磨得锐利。仿佛这样会让她们有一丝安全感一样。
她想起来父亲还在时的一件事。
尚且温柔地母亲抱着才出生的优子轻柔哼唱,幼小的她被父亲抱在膝上讲着故事。
一只象从小就被绳子绑着,任它万般挣扎都逃脱不掉。等小象变成了大象,细小的绳子再也束缚不了它。但它再也不会逃跑了,甚至对于超出曾经绳子长度以外的事物也不会去吃。
“爸爸,大象为什么不再次逃跑呢?它现在明明那么强大,而束缚着它的绳子又是那么弱小。”
父亲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她想起来了。
凭借大象的力量,它可以轻松挣脱绳子,但它永远也不会这样做了。
因为它没有意识,长期的生活状态让它养成了习惯,并在一次次失败的逃脱中固化了这种意识。
在他看来,这根绳子就是他的思想和生活准则,它永远不可能超出这些准则去思考活动——即,它还是那般弱小,永远永远也逃脱不了那根绳子,
现在的她何尝不是那只大象呢?
说到这里,大野雅子嗤笑一声,眼中甚至流露出些许欣慰与骄傲。
不过我想错了,我可能是那只大象,但我的妹妹不是。
她是在天上翱翔的雄鹰,即使曾经被折断羽翼,鞭打地奄奄一息后关在笼子里。但在她想通后,她总会回到天上去的。
“所以你选择包庇她?”
“是的警官先生。”大野雅子眼中流露出病态的疯狂“你知道我接到优子电话的那刻在想什么吗?不是担忧恐惧,而是欣慰。我从心底里为优子感到开心”
挂掉电话后她立刻请假回去,一路上都在思考该如何让妹妹脱罪。
伪装成盗窃杀人?
不行,她几乎是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先不管附近的监控会拍到什么,如果进行司法解剖,那优子让她们喝下的安眠药就会被发现。、
那如果是伪装成盗窃杀人的他杀呢?
在侦破一场伪装成盗窃杀人的他杀后,很少会有人会在凶手已经伏法的情况下再追究这场案件下是否另有隐情。也不会在意已经定罪的案件是否另有凶手。
十四岁,既是受到家庭暴力的弱势,但同时也是绝妙的伪装。
没人会怀疑才十四岁的优子。
优子一定不能有事,但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日本在量刑方面会种种考虑这点。在之前就有一个姓佐竹的日本人因为宣称有精神病被判无罪的案例。
即使她入狱了,那妹妹的安全也会得到保障。烦人的家伙都死了,妹妹可以一个人拿着遗产过她想过的生活。
没错,妹妹还是未成年,她还小,未来有无数可能。
而她却只是一只被绳子轻易束缚住的大象罢了。
回到家里,她冷静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
清理案发现场的指纹和血迹,对现场进行拙劣的伪装。在杯壁和凶器上印上自己的指纹。拿着凶器沿着妹妹划开的伤口再次捅进去。
优子捅得真深啊,她想。
在捅进去的那一刻,好像过往一直束缚着她的那根细绳子突地断开了似的。
原来这没什么难的。
和她无数次拿刀对着自己手腕划下去一样没什么区别。
到最后,她让优子喝下少量安眠药睡下,自己则是伪装好一切后冲出家门,装作是刚发现案发现场一样尖叫报警。
“我本以为我的演技天衣无缝。”说到这里,大野雅子摇了摇头“没想到还是被看破了。”
“我小时候就梦想着成为一个演员,大学时不能进入表演系但加入了学校的话剧社,我可是话剧社当之无愧的女演员。”她脸上浮现起一丝回忆“就像是滕峰有希子出演的那部推理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
“为了保护重视的家人,女主角杀死了反派,与警方来了场猫鼠游戏。这样超级酷的!”
“不过现实毕竟不是电影啊,我遇到了你们,计划失败了。”
“这......”听完大野雅子的叙述,全场气氛沉寂下来,对着眼前这两个女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野雅子小姐,大野优子小姐,麻烦你们跟我走一趟吧。”最后还是老持稳重的目暮警官率先发言,只是语气变得更加轻柔小心翼翼。
今日位于米花町的大野家发生恶性凶杀案,据本台记者向警方了解到,该案中两名死者对凶手进行长达数年的精神与身体虐待,最终导致悲剧的产生。
警视厅目暮警官在采访中表示大家应该关爱儿童心理健康,希望公众更多地关注受虐待儿童处境,而不是苛责为何他们之前不反抗。
因为当这类案子曝光时,大概率已经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惨剧。
本案涉及的儿童保护组织和该辖区民警将会接受警方调查,警视厅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为虎作伥之人。
注:出于未成年保护法原则,本案涉及凶手皆采用化名。
——节选自《米花快报》第139期
P.S.该案件由日本南幌町灭门案改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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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野宅杀人事件(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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