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替身,降谷零之前已经见识过了。那个易容成景的人,在景再次露面,开始活动以后,就被公安秘密逮捕了。那种神乎其技的易容术,技术人员们研究了这么久,也没有成功复刻,只能说这个组织实在深不可测。
景当时还心有余悸:“如果我当初没有直接进入组织,而是给他们做卧底……说不定哪天我就会被直接换掉,也没有人能发现。”
现在组织显然正打算这样做。樋口是警察厅的公安警察,能够接触到普通警察没有权限获取的各种机密。干掉真的樋口,换上一个假的樋口,就是所谓的“保住这条情报线”——这可是一列载着最顶级情报的直通车。
既然替身都准备好了,那就意味着樋口佳彦多半已经救不回来了——但是能把这个“萨马罗利”诱骗进公安的地盘,再关门打狗,也算可以告慰一番。
“啊、难受,这个面具好像做小了,好紧……”
办公桌后,已经结束了跟朗姆通话的那个“樋口佳彦”,忽然发出了软声的抱怨,接着摸索到自己的颈侧,随意一扯。
降谷零的眼睛蓦然睁大了。
他从警校毕业以后就没有再见过面的同期,本来应该在东京塔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萩原研二,正单手托着腮,笑眯眯地望着他。
另一只手勾着刚脱下来的面具,一晃一晃地玩着,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是叫波本吗——既然接下来我们要合作了,麻烦你先自我介绍一下可以吧?”
被铁拳制裁以后萩原研二总算老实交代了。他在东京塔外面不慎失足踩空掉下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组织的实验室里。据说是一个叫黑麦的人把他捞回来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好像成了什么“装瓶计划”的实验体。
“大概是想洗脑我,让我给他们干活吧。”萩原研二耸了耸肩,“在我面前玩这种心机可没法成功哦——不过要是不装出被洗脑成功的样子,就不会被放出来,还真是苦恼呢。”
降谷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景很难过。他觉得是他的情报把你害死了。”
萩原研二的眼神闪动了一下:“抱歉抱歉,等我能自由行动了,再上门找他请罪吧——”
他拉开外套,展示出绑缚在心口处的一个小小装置。黑色塑料方块,连着十数条导线,顶端红色小灯一闪一闪,像降谷零惊疑不定的眼神。
“至少也要先把这个拆掉才行。”
萩原研二——代号“萨马罗利”,虽然暂时还不能自由行动,但也提供了不少有关“装瓶计划”的情报。
组织推出这个计划,开始是想养些背景干净的自己人,再扶植他们进入军警系统,壮大力量,成为组织的保护伞和消息源。听说后来由于早期激进的批量改造实验彻底失败,计划的牵头人朗姆改用了更为温和的方案,先收集情报选择可能的目标,再针对目标进行一对一的驯化——换句话说,与其从0到1,不如先选个1,再往后面加一串0。
这种改变确实奏效了。朗姆本人在某次会议上颇为自得地说过,目前仅在日本境内,组织就已经成功放进了10个“酒瓶”。他们都十分忠诚,并且源源不断地为组织提供着情报。
——10个“酒瓶”。
这让公安部十分紧张。除去已知的萨马罗利,意味着还有9个埋在警务系统内部的不定时炸弹。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没有人知道这些炸弹什么时候会响起——或者永远不响,只是细水长流地为组织效力,这就足够危险了。
需要更多的、更进一步的情报,把这些“酒瓶”全部抓出来。
在公安们马不停蹄地奔波时,萨马罗利也终于依靠警察厅特意放出的几份重要情报,取得了朗姆的信任,在组织内地位节节拔升。后来有一次,在情报组例行的聚会上,安室透遇到了他。
从当时的入席座次看,萨马罗利的排位还相当靠前,跻身于朗姆的几名心腹之中。游走在一群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人精里,他端着酒杯,和周围的资深成员们轻松地谈笑风生,显得十分自在。
对上安室透的视线时,那双熟悉的紫罗兰色的漂亮眼睛眨了一眨。
“我的搭档来了,请大家为我敬他一杯吧?”
安室透现在想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对。
在那次情报组例会里,萨马罗利的上一个座位是一个南美青年,绑着一头脏辫,鼻孔朝天,看起来就不好惹。当时安室透不认识这个人,后来他知道那是宾加——前代朗姆亲自培养,留给继承人的心腹爱将,地位非同凡响。萨马罗利的地位如果正在宾加之后,在情报组里也属于举足轻重的程度了。
而且一向以行事激进、喜怒无常著称的宾加,在那次例会上和萨马罗利聊得眉飞色舞,相当投入。从随意靠近碰杯甚至兴起猜拳赌酒的情况看,两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熟稔。
即使萩原研二再怎么擅长社交,也不大可能在短短时间内从一个新人开始,达到和朗姆心腹称兄道弟的地步。
此外,“萨马罗利”这个代号本就来自最为老牌的一家威士忌装瓶商Samaroli,以引领了酒瓶收藏风潮的艺术设计闻名世界。朗姆把这个代号给萩原,无疑是一种器重的意味。
这样回想一遍,萩原研二受到朗姆的派遣,以樋口佳彦的身份卧底警察厅,这件事整个就透着诡异。警察厅掌握着几乎是整个日本的机密情报,以朗姆的谨慎程度,根本不可能会派遣一个刚刚加入组织——甚至还带着炸弹这种保险装置的“酒瓶”,去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
萨马罗利相当资深——而且很可能也是朗姆的心腹。
安室透想起之前萩原研二语焉不详地提到过的,“装瓶计划”早期的,激进的批量改造实验。
假如这些实验,并没有真的彻底失败——
他飞快地冲上三楼,回到那个发现名单的房间,然后在那堆烧得只剩小块残片的档案纸张里翻找起来。
很快,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一张发黄的残角纸片上,有一串手写的数字。那是组织实验室档案文件的格式,需要在右上角记录日期和时间。
——那是三年前。
“装瓶计划”的改造实验,早在三年前已经开展了——而且已经是三期。记录着J369号评分的那张纸右下角页码是11,一页有四十行记录,这次实验有超过400名实验体。
说不定,只有1个人的名字,没被划掉。
假如那个被朗姆认可并且全力担保通过的,“装瓶计划”三期的实验体J369号,姓氏首字母是H,名字里有kenji的男人,全名是——
Hagiwara Kenji,萩原研二。
代号萨马罗利。
意味着萩原研二在那时,在还读大学的时候,在还没进入警校、认识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踏入了组织。
安室透不愿相信他们在警校里共同经历的一切都是别有用心的虚情假意。而且如果萩原一直以来都是组织成员,他和景早该像樋口一样消失了。
但如果他的好友从那时起就被鸦群的阴影笼罩着,他却一无所知……如果萩原死活不肯吐露出的那些细节远比想象中的更糟糕,远离日本,远离城市,把四百多号人关在这栋小楼里,像评估货物一样打分——萩原到底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松田知道吗?
安室透十分清楚松田阵平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如果萩原研二行差踏错,松田阵平会第一个押他去自首。但直到现在,松田阵平还是对安室透提出的问题保持着沉默,说明他认为替萩原保管着的这个秘密,并不会真正损害公众利益——
但萩原呢?
萩原甚至刚刚又经历了半年的盘查审讯,才被放出来就答应他去看景那边的情况。
“我当时应该发现的,萩原他状态真的很糟糕。”幼驯染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可能工作压力太大了……我不应该放他一个人去排爆的。”
在某些传闻里,杜凌酒才是洗脑的专家。如果萩原先前真的经受了这些精神折磨,就应该会特意回避杜凌酒这样比炸弹更危险的因素。萩原完全可以提出来,这个人有一万种委婉措辞达成目标的方法,安室透也不会勉强。
然而萩原没有。
安室透猛然站起身。
他想起来,在确认是杜凌酒后,萩原研二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像是挣扎、畏惧或者其他纠结不安的情绪——但又像是期待和快乐一样的,复杂表情。
“那就交给我好啦。”很轻很轻地说。
安室透慢慢地从口袋里取出刚刚放回去的那张纸。灰烬已经有些蹭掉了,但字迹仍然清晰可辨。
在场唯独有检验员L氏持保留态度。
L氏——
Lin,林、庭语,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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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夏日烟火之逝:萩原研二篇(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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