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语醒来觉得甚是头疼。
他可能真的命犯水厄,不过或许这种蛇类本来就不会游泳——反正他本人也不会,并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但直接玩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神奇大漂流然后被排水渠冲进海里,实在也太过刺激了。
还好松田阵平那个盒子居然还挺稳当,一路冲出去至少有……几十公里?实在没有概念。总之奇迹般地并没有翻船,而是一直到从高空中随着急流撞到海平面上,才让他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陆阳公寓的那片有点眼熟的、掉了几块皮然后又用涂料刷上的天花板。
回家真好。
林庭语由衷地这么想。
他揉着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后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昏暗的天色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前奏的风已经在抓住那扇上了年头的窗页,用力在铁框上砰砰地敲着。
他睡觉前没有关窗吗?不应该啊。
林庭语想不起来,也可能是因为过去的一小段经历已经把他的大脑榨干了,现在根本腾不出什么资源来回忆。
为了避免窗玻璃被风敲碎,他不得不把这点疑惑暂且按下,先去把窗关上。
正当他伸手去握住窗框边缘,准备把就要被风抢走的窗页拉回来关上时,一只手就在同时也从底下冒了出来,先一步握在了窗上——慢了一步的林庭语收手不及,直接握上了那只手。
林庭语:“……”
他一瞬间开始思考,这种情况下,到底是应该为了身体冒犯而道歉,还是先质疑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自家窗台下面。
当他低头去看到底是谁的时候,这种无语感就更为强烈了——“我记得你家是在楼上吧?”
“啊——那个,偶尔也要换个角度来体验一下新生活的吧。”
可怜兮兮的紫色眼睛垂下来,萩原研二一只手攀住墙上的防火梯,另一只手不老实地在林庭语手心里挠了挠。
“我只是执勤路过这里,看到林酱的窗没有关,现在又突然准备下大雨,所以才上来弄一弄……而且明明是因为林酱不给我备份钥匙嘛!不然我就可以从正门进来关窗了哦?”
林庭语:?
林庭语面无表情:“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吧。”
“谁知道你是不是又跟其他的陌生男人跑出去了啊!今天都已经有过一次了。要是再听到这种事的话,研二的心会碎的哦。”萩原研二的表情变得更可怜了,“就算是为了我能够活着从任务现场回来,请告诉我‘完全没有这种打算’的答案好吗?”
林庭语:……
不行,不能再让这个人说下去了。
幸好这里是空中,居民楼的半腰,也没有什么路人或者名侦探过来见证他的社死场面。
……提到名侦探。
“不要老是说这种奇怪的话了,要是你能碰上有希子女士,也拜托你去澄清一下吧。”林庭语揉了揉越来越痛的眉心,“你还有任务?窗交给我好了。”
“啊是,我现在马上要出发了哦。”萩原研二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反手握住林庭语的手用力摇了一下,“祝我好运吧林酱,就像你曾经给过我的运气那样!另外明天上午的时间可以留给我吧——嗷!”
“……”林庭语的视线稍微下移,不过被窗台挡着,他也看不到什么,“可以是可以,你脚怎么了?”
“啊哈哈没事,呜……”萩原研二一边抽冷气一边说,“不小心磕在墙上了,撞到麻筋,有点痛——先这样吧再见啦林酱!在家好好休息!要想我哦!”
说着他就飞快地把窗页往里一按,然后从窗台外面消失了。这扇窗年久失修,卡上了就有点难打开,萩原研二用的力气又挺大,林庭语费劲半天也没有能够重新推开窗,看看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人怎么样了。
“……”
虽然不知道是出什么任务还会路过这里,总之祝他好运吧。
在林庭语看不到的,这栋居民楼的墙角小巷里。
“过分——!我在给你打掩护啊小阵平,竟然在后面偷袭我。”萩原研二弯着腰,一边揉膝盖一边语气夸张地抱怨,“好痛好痛——”
松田阵平点了支烟,面无表情地咬住:“你可是踩在我肩膀上,还废话那么久。”
“拜托,见面总要聊两句的嘛。”萩原研二踢了踢腿,直起身,抬手去捏住松田阵平的肩膀,“好啦好啦给你揉揉,辛苦辛苦——你怎么在这里?也是想去关窗的吗?”
“我刚从窗那里出来。”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等等。”萩原研二睁大了眼睛,“你是刚从林酱公寓里出来吗?”
松田阵平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后脑翻起来的卷发:“嗯。”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床上——准确地说,是趴在林庭语身上,脸半埋在对方的颈窝里——顿时各种混乱思绪都一扫而空,抄起外套就从窗台跳了出去。
……虽然,但是完全没想到要怎么面对那张脸。
容器。
或者说,那个“杜凌酒”的一部分,甚至存储着所有“杜凌酒”——所有林庭语的记忆,经历过无数次毁灭与重生,现在以崭新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杜凌酒并没有说谎,那么这个林庭语——松田阵平不想用那个拗口的外文名字称呼——的出现,意味着所有的,存在于所有人记忆中的杜凌酒都已经消失了。继承了所有杜凌酒意志而存活下来的,只有这个林庭语。
就连港岛的那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纯粹而又未曾开始的林庭语,或许此刻也正在这具身体里沉睡。
……但或许,有其他松田阵平不认识、也不知道的林庭语,同样在那里沉睡着。就像杜凌酒说的那样,另外还有一个“卡登席德”。松田阵平从未听说这个代号被授予过其他人,在他所知的范围里也没有其他组织用过这样的代号。
毫无疑问那个“卡登席德”正是他自己。
是另一个,松田阵平所不知道的自己。
杜凌酒本人可能没有注意到,但松田阵平在对话过程中一直盯着对面那张表情寡淡的脸。说到那个“卡登席德”的时候,杜凌酒的眼里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们关系很好。
松田阵平直觉不能问这种关系是什么,莫大的危机感在他一开始设想这种场景时,就开始袭击他的神经——总感觉听到的会是什么完全不能承受的回答。
他在楼下停了一会,刚刚镇定下来的脑子又开始乱糟糟地吵架。好像有一万只麻雀在里面对骂,闹哄哄地根本静不下心。
就在这时,头顶上的窗户传来重重的一声响,被风拍到了墙上。松田阵平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然后听到了屋内传来的脚步声——
“他被贝尔摩得发现了。”松田阵平没好气地把萩原研二越来越用力的爪子挪开,“我过来看一眼情况。”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怎么会?她不是早就被零组找借口禁止入境了吗?”
“她不同肤色和性别的护照至少有一打,禁不过来。”松田阵平抖了抖烟灰,“你最近也不要在这附近乱晃了,避避风头。在易容变装上,那女人才是行家,你出门买包烟都可能是从她手里拿到的。小心被她盯梢的时候抓到。”
“……可恶。”萩原研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指尖上不太明显的边界感让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我今晚找个理由去江古田一趟,看看能不能升级一下这套装备。小降谷知道吗?或者我去给小诸伏塞张广告传单?”
“联系不上他。”松田阵平摇了摇头,“他们那边——他和苏格兰都被叫走了,目前应该在某个基地里封闭着。最近听说有一个重磅任务,行动组全员出动,连琴酒都被提前结束休假了。”
“大场面……难道贝尔摩得也是因为这件事被叫过来的?”
“还不知道。伏特加说晚点给我发需求,等我拿到消息再告诉你。”
萩原研二嘶了一声,然后在转角跟幼驯染好友分开两路走了。即将离开这个街区时,他犹豫再三,还是拐进了一家开在路边的牛丼店,装着掏出手机拍摄墙上的菜单,指尖飞快弹跳着发出了一封邮件。
数个街区外的帝丹小学。
正在一脸惊喜地称赞着小学生图画作业的女老师感到了口袋里的震动。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表情一沉,然后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你们先继续练习——老师去看看仓库还有没有黑色的颜料,千万不要到处乱跑哦!”
她用哄小孩的可爱音调对学生们交代了注意事项,然后从教室后门出去,轻手轻脚带上了门扉,迅速转到了楼梯拐角,这才冷下脸,拨出了一个没有保存的电话号码。
“你是谁?”
电话那边是一个青年男声,语调中带着些许嘲讽般的笑意:“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我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杀了朗姆,为阿曼达·休斯,和你一直保存着的那枚棋子报仇。如果你没有兴趣,就现在挂断电话。”
“你要什么?”女老师一针见血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朗姆派来的鱼饵?”
“我要你后天上午带着你的枪,去一个地方,杀一个人。那个人死了以后,我会告诉你,朗姆即将在某月某日某时出现在某个地方。至于我是不是鱼饵这种无聊的东西……我有一个名字,相信你一定听过。”
对方的笑意愈发明显,直到电话挂断,仍然在女老师耳畔萦绕不止。
“——大家叫我曙雀。对朗姆来说,这可不是个什么好名字,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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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间之章:枯枝与新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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