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均名侦探的世界(五)

让陆阳不说话,当然是不可能的。

就像所有推理小说里的侦探都需要随身携带一个负责捧哏的助手一样,警察先生也在这里身负着一个剧情提词机的职责(?)。在案情高开低走陷入僵持,或者是作者自己打算靠对话水字数的时候,就有他出场的必要了。

林庭语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陆阳已经像所有推理小说里的警察配角一样,配合着安室透迅速完成了凶手的推导。

正如那名银发少女所说,凶手就是那个最开始呼喊的女人。安室透虽然一直在柜台后忙碌,但依旧保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响应客人的需求。因此,他提交了一道决定性的证言:除了那个一开始就和死者一同进来,并且中途与死者争吵过的女人以外,没有其他人靠近过死者,自然也没有其他人可能给死者下毒。

“当然,为死者送餐的我本人也是有嫌疑的。”安室透这样谦虚地说道。

众人:“……”

完全没有谁想要提出这方面的质疑。

因此在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嫌犯和被害人的身份以后,流程就迅速推进到了找寻毒药容器的环节。

虽然福尔摩斯曾经说过,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无论多么不可能都是真相——但司法定案只讲铁证如山。

死者的口腔黏膜和耳垂是标准的樱桃红色,嘴唇发紫,窒息来得非常迅速,是典型的电击样死亡。加上那种标志性的苦杏仁气味,毒药的种类已经呼之欲出。

这种毒药摄入和吸入都能致命,皮肤接触也同样会产生严重后果,必须有干燥容器盛装。那个女人在一家药房工作,自己也有着药剂师的资格,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然而在她的默许下,侦探四人组检查了她的随身提包和衣服口袋,都没有找到类似的容器。

高口甚至把她的发簪也拔下来拧了拧,想看看里面是不是空心的。其他人也把女人一直抱着的毛绒小布熊的拉链拉开看了看,里面填充着满满的棉花,没有什么小瓶小罐。

假如说事先用冰块封装毒药带来的话,保温袋是不可或缺的。但是在店内没有发现类似的物品,安室透又证明女人从来没有出过咖啡厅的门。

“我只能说,在死者身亡的时候,这位女士一定在咖啡厅里。不过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当时又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呢。我一直忙着做——”安室透摊了摊手,“十五份打包三明治,刚刚才做完。而且我的下班时间快到了,还要赶去另一个打工地点,所以没有关注到这边。”

“十五份?”林庭语感到不解,“这间咖啡厅还提供团餐外送服务吗?”

“如你所见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上班,外送当然是不可能的。”安室透指了指坐在咖啡厅门旁,一个正举高手里的报纸试图把自己藏住的上班族模样的男人,“是那位先生点的。”

林庭语皱了皱眉。陆阳就没有这么含蓄了,直接上去把报纸往下一按:“你报纸拿反了。”

“没、没有啊!”对方叫道,“我才不会在这种沙雕老梗上翻车的!”

静默。

尴尬的空气一时间在咖啡厅内流窜着。

良久以后,林庭语轻声说:“你不会,和他们都是来自同一个推理社团的吧?”

安室透重新展露出无懈可击的营业微笑:“作为见习侦探,我对推理也很感兴趣呢,请问我可以加入你们的社团吗?”

“……”这是高口。

“……”这是银发少女。

“……你删号吧高口。”这是另一名少女。

“今晚就删。”初中男生一锤定音。

不知道为什么,林庭语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里,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如影随形的,被偷窥一样的视线。

这让他感到更窒息了。

于是案情突然就陷入了僵持。

林庭语望着侦探四人组快把咖啡厅里翻了个底朝天,欲言又止。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他身后的安室透递来一杯热水:“怎么了?”

林庭语谨慎地注视着这杯无色透明的清水,安室透反而笑了起来:“放心吧,没有下毒。”

“……谢谢。”

林庭语接过热水,但只是拢在手里,并没有喝。过了几秒钟,他才有点犹豫地问:“你明明已经想到容器在哪了吧,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在这里翻来翻去?”

他的声音很小,但就在身畔的安室透显然听清了。他瞄了还在满头大汗地四处搜索的几人一眼,确定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边,才用同样微小的声音回答道:“发现了这一点却没有提醒他们的你,不应该能猜到我是故意的吗?”

林庭语:“……”

虽然知道你是故意在折腾人,但就这样说出来,也实在是过于坦然了。

大概是他眼里的无语太明显,安室透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也不再卖关子,而是开始解释:“小梓小姐——是这家咖啡厅的另一位店员,最近偶尔向我抱怨,说店里似乎经常出现奇怪的人,随之而来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案件。所以我今天才特地跟她换班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让小梓小姐感到这么困扰。”

林庭语皱了皱眉:“你是说,他们出现的时候,这家咖啡厅里就会发生命案吗?”

“也不都是这些人吧。”安室透说,注视着忙碌的侦探们的眼神有些冷,“但作风和个性相当类似,古古怪怪,和其他客人很不一样。如果你也一直在这里,应该能很快发现,特别是他们还经常使用一些类似暗号一样的词句交流——”

他忽然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着刚刚走来的陆阳热情问候:“辛苦了,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陆阳摇了摇头:“确实没有什么能装毒药的器具……阿庭,你有思路吗?”

林庭语看了一眼安室透,安室透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大概是不打算继续耗下去了。

于是他把陆阳拉过来,低声说:“你戴副手套去拿那个女人抱着的毛绒玩具熊,把里面的棉花掏出来看看,是不是有些棉花上面沾着一层白色或者淡黄色的东西。”

陆阳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但还是照做了。他把棉花摊开在旁边的桌面上,筋疲力尽的侦探四人组这时也凑了过来。银发少女伸手在棉花堆里翻了翻,然后咦了一声,揪起来一小团纠结的棉球:“这里的毛怎么粘在一起了?”

她说着就要去上手捏一点看看,林庭语及时制止了她的行为:“不要直接碰,那上面可能还沾有毒药。”

银发少女的脸色白了白,然后反应过来:“难道说……”

“是石蜡。”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安室透这时终于给出了答案,“案件里使用的这种毒药,只需要很少的量就能致死。制作一个盛装它的蜡壳,也用不到多少材料。石蜡的熔点很低,只有50°C左右,放在热咖啡里,马上就能融化,把里面的毒药释放出来……在药房工作的这位女士,一定很清楚蜡壳的这种特性吧?毕竟汉方药剂里很多丸药会用到石蜡的包装呢。”

他没有看面色苍白的女人,而是逐一扫视过面露恍悟神色的侦探四人组,然后才继续说道:“融化的石蜡是半透明的,浮在咖啡面上并不明显。但如果等到这杯咖啡冷却后,石蜡凝固,再取样和你的毛绒熊里沾着的石蜡比对——”

高口:“厉害厉害,接下来就是跪地流泪的环节了吗?”

另一名少女:“你错频了。”

……确实是会说出一些暗号一样的怪话呢。

林庭语默默地想着,但正当他想看一眼安室透的表情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砰的巨响。

林庭语:“……?”

林庭语转过身,眼前的一幕让他终于无法保持平静:那个一秒钟前还在瑟瑟发抖的女人真的突然跪坐在地,泪流满面,抽泣着说:“都是……都是他不好!”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林庭语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这也是波洛咖啡厅命案的常规流程吗?”

“……”安室透已经放弃保持场面上的微笑了,“首先,这间咖啡厅并不是命案的代名词;其次,我从来没听说过凶手有跪地流泪的固定环节,能拜托几位给我解释一下,这里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样的习俗吗?”

侦探四人组安静如鸡。

后面的流程就没有侦探们什么事了。

虽迟但到的日本警察们把已经自白结束的凶手、尸体和证物都带走了。

本来也正准备回警视厅的陆阳跟这些警察交流一通,自己作为证人去做笔录,免掉了林庭语和安室透的份。

推理社团四人组——不,五人组,还有那个带着报纸的上班族——在一晃眼的功夫里神秘消失了,并且带走了打包放在前台的十五份三明治。

……于是一场凶杀事件就这么离谱地发生又离谱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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