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空旷寂寥的村庄，此刻被一种近乎癫狂的热情点燃。
村中央的广场上，几十支松明火把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将一张张村民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脸上依旧还挂着那种弧度精准、用尺子量过的笑容，在晃动光影下，显得愈发诡异。
一场盛大的“丰收之宴”正在上演。
长条木桌拼凑起来，上面摆满了粗犷却分量十足的菜肴：整只的烤鸡油脂滋滋作响，大盆炖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新蒸的米饭堆成小山，还有自家酿造的、酒香醇厚却隐隐带着一丝异样甜腻的米酒。村民们穿梭忙碌，劝酒布菜，热情得让人头皮发麻。
“来来来，远方的客人，千万别客气！”村长端着粗陶碗，里面浑浊的米酒晃荡着，“赶上丰收祭，是山神爷的恩赐，也是咱们的缘分！一定要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他的话语像是一个信号，更多的村民围拢上来，七手八脚地将食物塞到他们手中，将酒碗递到他们嘴边。那热情，不像招待客人，更像是一种……强制的灌输。
今河手里被塞了一个油腻的鸡腿，他看着村民那几乎要咧到耳根的笑容，心里一阵发毛。这场景，这氛围，怎么看怎么像某些三流恐怖片里标准的“最后的晚餐”。
他低声对身旁的都叶嘀咕：“这服务态度，热情得让我怀疑自己不是来通关的，是来参加某传销组织年终答谢会的。”
都叶没有接食物，他只是微微蹙着眉，清澈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从一个个村民脸上掠过，最后落在跳跃的火焰上，又移到那些冒着热气的食物和酒水上。
“不对劲。”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湮灭在周围的喧嚣里，但今河听得清清楚楚。
“哪里不对？是菜不够硬，还是酒不够烈？”今河试图用玩笑缓解紧绷的气氛。
“是‘人’不对。”都叶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木桌边缘，这是今河发现的，他陷入深度思考时的小动作，“从我们进村到现在，你注意看他们的表情。笑容的弧度，误差极小。劝酒的动作，说话的语调，甚至眼神里的‘热情’，都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缺乏细微的情感波动，缺乏真正即兴的反应。”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舞台上尽职尽责，但毫无灵魂的演员。”
今河经他一点，再仔细看去，果然发现端倪。
那些笑容完美得过分，眼神却大多空洞，仿佛戴着一张精致却虚假的面具。
他们的热情流于表面，更像是在执行某种指令。
连那食物的香气，闻久了也让人觉得腻味，甚至隐隐有种……消毒水混合着什么的怪异感觉，若有若无，抓不住源头。
“啧，”今河扔下鸡腿，擦了擦手，“被你这么一说，这顿饭吃得像在上刑了。”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传来。
是王流——
那人显然受不了这气氛，也可能是真饿了渴了，早已大口吃肉，碗里的米酒更是仰头灌了下去好几碗。
此刻，他脸色酡红，眼神变得迷离而亢奋，咧着嘴，露出痴傻的笑容，摇摇晃晃地走向旁边一个正在跳舞的、扎着麻花辫的村姑。
“嘿嘿，妹子……长得真水灵……跟哥好吧，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他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台词，伸手就要去拉那姑娘。
今河不忍直视地别开脸：“这台词……这行为……也太模板化了吧？作者就算要安排恶霸调戏民女的戏码，能不能稍微走点心？”
然而，猥琐预想中的惊呼和反抗并没有出现。
那被骚扰的村姑，脸上依旧挂着那标准化的笑容，甚至没有躲闪，只是用一种空洞的眼神看着王流。周围的村民们也仿佛没看见这失礼的一幕，依旧在忙碌，在笑。
但下一刻，情况突变。
两个原本在附近忙碌的壮硕村民，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深刻，甚至带上了一丝狰狞。他们一言不发，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毫不反抗、依旧在傻笑的王流。
“这位客人看上咱村的姑娘了！好事！天大的好事！”其中一个村民用一种异常高亢，却毫无喜悦之情的语调喊道，“送去成亲！送入洞房！”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王流就像一件毫无价值的货物，被那两个村民轻而易举地拖离了广场，迅速消失在广场边缘的黑暗里。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除了王流那逐渐远去的傻笑声，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其他的村民依旧在进行着他们的“狂欢”。
宴会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诡异和冰冷。
“这就……‘成亲’去了？”周正缩着脖子，声音发抖，脸色惨白。
谢文章不知何时凑近了些，浑浊的眼睛在火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他神神叨叨地低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谁听：“看，开始了……祭品入场了……按剧本走的，一个都少不了……嘿嘿……”
今河和都叶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就在这时，林苛和梁笑似乎也被劝着吃下了一些食物，喝了一点米酒。她们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飘忽，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林苛那原本清冷如冰霜的面容，此刻像是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一层，她站起身，步伐有些僵硬地走向今河。
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迷离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今河，用一种与她气质完全割裂的、毫无波澜的声线，一字一顿地念道：“你……你的身影……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几乎是同时，梁笑也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扑了过来，试图抱住今河的胳膊，用甜腻得发嗲、却同样缺乏真实情感的声音说：“今河哥哥……笑笑头好晕哦……抱抱，抱抱好不好嘛~”
今河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像是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猛地往后一跳，狼狈地躲开了梁笑的“袭击”。这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都叶反应极快，一把按住今河的肩膀，将他往后又带了一步，同时用冷静得近乎残酷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盖过了周围的喧嚣：“食物和酒水有问题。可能是强效的致幻剂，或者某种……精神干预药物。她们的行为被某种力量操控了，这不符合她们自身的意志。”
他看着眼前两个仿佛被设定好程序、进行着生硬“投怀送抱”的女性同伴，眼神里没有惊艳，只有冰冷的分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这根本不是开后宫，是犯罪好吧。”今河看着眼神迷离、依旧试图靠近的林苛和梁笑，感觉自己的吐槽之魂在熊熊燃烧，“这分明是强制安排的人工智障恋爱剧情！作者是不是对‘暧昧’和‘福利’有什么误解？这尴尬得我脚趾能抠出一座寂静岭！”
火光跳跃，映照着广场上依旧在“狂欢”的村民。
[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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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成亲，好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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