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打着伞走近，站在他身后的女人顶着红盖头怎么看怎么诡异：“没吓到你们吧，我们村的规矩，洞房前不能摘盖头，不然不吉利。”
女人站在后面没有动，旁边有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为她打着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戚白俞瞟眼望去，总觉得新娘就像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莫宏佑笑着打哈哈：“是我朋友没休息好，才一惊一乍的。”
客套话都说完了，新郎也没想继续在这耽搁，他把包装好的喜糖递到莫宏佑跟前，笑道：“晚上八点，你们记得过来村里的客堂吃喜酒，沾沾喜气。”
戚白俞问：“为什么是晚上八点？”
“村里的规矩，八点迎新妇，一生都顺遂，我们就是讨个彩头。”新郎笑着从口袋里摸出根烟递到戚白俞面前。
戚白俞浅笑着摇头回绝。
莫宏佑伸手将烟接过：“他不会抽烟，闻见烟味就咳嗽。”
“那挺好的，我家这位总希望我把烟给戒了，可这东西你知道的，学容易，戒起来还挺难。”
莫宏佑笑着跟对方打哈哈，两人抽着烟说了几句后，新郎就带着他的哑巴新娘去别处送喜糖了。
戚白俞望着两人的背影，往下扫了一眼，竟看见那新娘脚后跟不着地。
还想再看仔细些，一对新人的双脚已经被屋外的矮墙给挡住了。
旁边莫宏佑目送着两位新人走远，将烟随手按灭在旁边的花盆里：“近一年来，你都怪怪的，哥能别胡思乱想吗？新娘本来就不会说话，人家大喜的日子你这样她心里有多难受。”
戚白俞双唇无声地张合，心里依旧隐隐不安。
他还是觉得这地方怪。
“今晚去喝口喜酒，你要是不去，新娘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会难堪的。”
戚白俞道：“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莫宏佑冷笑了一声：“是跟我在一起就不舒服吧！戚白俞你要是腻了，就主动跟我提分手，看着我死乞白赖求你的样子，很爽是吗？”
又吵，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宏佑总会跟他发生口角。
戚白俞叹了口气，转身向屋内走去，却被情绪激动的莫宏佑拽住了手臂。
“跟我交往前你不是这样的，你对别人都温柔，都好，为什么面对我就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戚学霸，跟我这种烂人交往是不是委屈你了？”
他缓缓握紧双拳，眼底是遮掩不去的疲惫：“抱歉。”
这段时间忙着考研，兼职，晚上总被无尽的噩梦纠缠，他真的没办法再去维持完美恋人的形象。
温柔体贴把事情做得一应俱全，满足莫宏佑心中的所有期许……
太难了。
“回去就分手吧。”戚白俞说着掰开了莫宏佑的手指，压抑了许久的神经，在说出这句话时竟觉得轻松。
‘啪’的一声，莫宏佑扬起手来的一巴掌打得他头偏向一边，瓷白色的脸上赫然浮现出五指印来。
“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戚白俞没有说话，已经厌倦了在这段窒息的关系里，继续拉扯。
心里出乎意料的平静。
大概就像莫宏佑说的，他真没有多喜欢莫宏佑，所以就连分手两个字都能说得那么轻易。
屋外传来啜泣声，莫宏佑好像哭了。
他站在屋内，背靠着墙壁，疲惫地合上了眼：“我今天就会去找基站，打电话叫车来接我，跟不跟我回去，你随意吧。”
屋外除了哭泣声外，再没有别的回应。
戚白俞看着雨下得小些，从包里掏出五百块钱压在村民家的铁罐下，拿了一把花伞，打算去高处看看手机会不会有信号。
正在这时一直待在屋外的莫宏佑，往门口一跪，模样像极了家暴后求原谅的渣男。
“不分手好不好？哥，我不想跟你分手，我就是太没有安全感。”
戚白俞叹了口气，打算绕过莫宏佑，莫宏佑却抱住了他的手，眼泪鼻涕都蹭在了他的裤腿上：“我不要跟你分手，刚才都是气话，你心里要是气不过，你打回来。”
说着他拉着戚白俞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只要你不分手，打十巴掌，一百巴掌都行，我就是想跟你结婚，看着村子里结婚，我就想你跟我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婚礼……”
戚白俞冷声道：“起来。”
他头埋在戚白俞的裤子上：“你越优秀，我就觉得自己越配不上你，我不想跟你发脾气的，可那些人都笑我癞蛤蟆吃天鹅肉，对不起，对不起……”
戚白俞冷声道：“我不想跟你这样无休止地闹下去。”
他立马跪直了身子，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不闹了，以后都不闹了，这是最后一次，我改，都改，我不要跟你分手。”
“婚礼我不会参加，明天一早接我们的车来就走。”戚白俞说。
“好，都随你，你不去，我也不去，行李箱里还有泡面，我俩晚上一起吃。”莫宏佑抬起头看着他，把姿态放低到了尘埃里。
为什么呢？
是真的不舍得这段关系吗？
戚白俞只觉得自己头疼得要命，已经没有心思想再多的事，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到莫宏佑面前，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拍了拍对方膝盖上的泥土。
“进去换件衣服吧。”
莫宏佑破涕为笑，点了点头，便去屋内找干净的衣服。
戚白俞看着莫宏佑，吐出一口长气。
他只希望这一夜能快点过去，明天旅行社的车真的会来。
好在莫宏佑没有再闹。
入夜后，真跟他坐在房内一起吃泡面。
同车的小情侣过来招呼他们一起过去，看着戚白俞和莫宏佑在屋内吃方便面，那个高高胖胖的男人不解地蹙起了眉头。
“不是说晚上吃酒吗？不留着肚子去宴席上吃？”
莫宏佑放下手中的泡面：“不去了，他身体不舒服，我留在这里陪他。”
“你们这段关系会不会太不公平了。”旁边的女孩子小声说。
“没有的事，他平常对我挺好的，我怕他到时候在酒席上昏过去。”
小女孩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看你总闹，我还以为你才是下面那个，原来他才是啊，长得那么好看的小受，确实该宠着点。”
莫宏佑笑了笑：“恩。”
“那我们去吃了，宴席上有什么好吃的菜给你们带点回来。”
“恩，谢谢。”
送走两人，莫宏佑看了一眼默默吃泡面的戚白俞，心疼地揉了揉他脸上微微发青的手指印：“我都听你的话，是不是不生气了。”
戚白俞轻轻嗯了一声，莫宏佑心疼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又说了句对不起。
气氛好似融洽了不少，少了莫宏佑的自怨自艾和哭闹，他至少能好好休整一夜。
戚白俞道：“这屋里只有一张床，他们家回来，晚上怎么住。”
“这是那家人闲置的屋子。”
戚白俞喝了口方便面汤，应了声“哦”。
一切都很和谐。
直至屋外的吵闹声响起。
只听外面有人大叫着：“新娘不见了！”
戚白俞转头看向窗外，火光点亮了漫山遍野，刺目的红，看上去像是村落里覆上了一层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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