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老爷,人晕了!”
“这小郎君手劲忒大了……”
“嘶,看着都疼,这是干嘛了?”
菜摊上的小贩没加入他们的讨论,忙着向卫河墨推销自己的萝卜:“我的菜,你得给钱啊,这萝卜水灵得很,砸人也再适合不过了,一个五文,郎君要不要再买一个回去?”
卫河墨连忙翻找自己的钱袋子,拿出五文递过去给小贩,还得空出手推拒小贩硬塞进来的白萝卜,“不必了不必了。”
眼见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卫河墨提高音量解释自己刚才的举动,“我是衙门的捕快,找他有事,刚刚只是一时情急……”
他手忙脚乱掏出自己的手牌,展示给大家看。
众人这才把仿佛看罪大恶极的犯人似的眼光从卫河墨身上移开。
“呼……”卫河墨松了一口气,拉上程子君跑到元青身旁查看。
“好像,下手是有些重了哈。”卫河墨摸摸元青的后脑,感觉触手一个红肿的大包。
程子君微妙看他一眼。
墨宝儿,你是真对自己下手的力道没有概念啊。
“先把人带走吧。”程子君道。
船上的船夫不知所措,看看地上的元青,又看看把人砸晕的罪魁祸首卫河墨,迟疑地开口问道:“我收了他的船钱,可是现在人走不了了,和我可没关系,我不退银钱的。”
卫河墨:“你走吧,等他醒了我和他说一声。”
“对了,他有没有和你说要到哪里去?”
船夫挠挠头:“南水县,就在隔壁,我平时两个地方来回跑运货运人,他问我能不能捎带他一程,还给我一两银子,我就答应了。”
“小大人,这人该不会是犯了什么大罪要逃跑吧?”
卫河墨看着他闪烁着八卦光芒的双眼,一阵头大,“我只是有些东西要问问他而已。”
船夫失望地“哦”了一声。
卫河墨怕真把人砸出个三长两短,和程子君两人一使劲,把元青抬到马车上,车轱辘扬起一阵烟尘。
-
“大夫,他怎么样?”卫河墨小心翼翼发问,生怕打扰了大夫针灸。
大夫把银针一拔,原本昏迷着一动不动的元青抽搐了一下,眼皮微微颤动,眼见就要醒过来了。
“好了,没什么事了,只是一时外力重击头脑昏沉,没伤到什么要紧处。”大夫面对这些小伤轻车熟路,三下两下就搞好了。
这里是牢狱。
云一乐、廖掌柜、元青这三个人都在大牢里面相聚了。
不过云一乐还不知道元青被抓进来的消息。
元青幽幽转醒,看着周围的铁栏,脑袋还有些发懵。
他皱巴着脸,艰难起身,动作中还牵扯到头上的肿包,倒吸一口凉气。
疼痛之下迷糊的脑子也醒神了,元青回忆起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见到船来了,迫不及待想要上船,半只脚都踏进船舱了,结果后面猛然有个东西投掷过来,把他砸晕了过去。
元青最后一眼看见的,好像是一根白色的……萝卜?!
他猛然转头环顾四周,昏暗的环境,硬得膈人的床板……
“这……我是犯了什么事?怎么直接就把我关到监牢里来了,捕快大人做事就是这么不讲理的吗?”元青咽了口唾沫,强撑着问道。
卫河墨说道:“元掌柜,大家都是明白人,为什么在这里你心里也清楚。”
他拿出那张纸,把上面的小字念了出来。
“你们用这些违禁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害了多少无辜的姑娘,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了。”
听到“阮家”“违禁药”这两个字眼,元青心如死灰,“你是怎么看出这些字的?”
“元掌柜,世界上自然有千千万万种方式,能让我看出来。”
元青疲倦靠坐在床上,“所以呢,你想知道什么?”
他心里明白,就晚了这么一步,被抓回来,就已经迟了。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一个小地方的人居然敢查阮家的事,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知不知道阮家是什么背景,就算知道这些,就算把我抓起来,也没用,你们根本撼动不了阮家。”
卫河墨早就得了县令放开手查的暗示,自然不怕元青这一套带着胁迫的话语:“有劳元掌柜费心,不过,我想比起庞大的阮家,元掌柜不妨先担心一下自己。”
元青一下子熄火了,过了一会又期期艾艾地问卫河墨:“那我会死吗?”
卫河墨:……
没见过有人的情绪能从威胁到认怂转变得如此之快。
卫河墨:“如果你如实交代的话,我会努力保你一命。”
只是流放到边关地区做劳役,对于元青这种衣食无忧的没吃过苦的人来说,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也许他会觉得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得到卫河墨的承诺之后,元青松了一口气。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这样想着。
“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但凡我知道都绝不会隐瞒。”元青老老实实道。
卫河墨:“阮连江在哪里?你们把那些女子都运到哪里去了?”
“阮连江在汀州,那些女子都在汀州名气最大的青楼乐坊街,你们去打听一下阮家,就知道叫什么了。”元青想了想,既然卖都卖了,不如卖得彻底一点。
“不仅水西县这一方的女子被拐卖到那里,还有各地搜刮来的姑娘,经过专人相看调教之后,会一一分配到不同的楼里。”
卫河墨:“整整一条街道都是阮家的吗?”
“是的。”元青点头。
卫河墨拳头都大了,不敢想象这些年有多少姑娘被折磨。
“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人察觉到不对劲吗?”
元青瞥了一眼他的神色,有点不敢开口,声音微弱道:“他们一般都找没什么依靠的姑娘,或者对她们的家人说是江南富庶地区找绣娘,一般都不会有人起疑心,更何况对这一种情况,阮家还会定时让人捎银子回去。”
“所以……没什么人会报官,就算报官了,当地官员查到有阮家的手笔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
谁想到偏偏在这里栽了个跟头。
一根筋似的偏要查到底。
他不认为一个捕快能有这魄力,卫河墨的举动也代表着县令的意思,一个小小县令敢和世家作对,想必是背后有人借着他和阮家打擂台呢。
元青庆幸自己脑子转得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不然一直被绑在阮家的船上,迟早翻船溺死。
-
县令沉思,“那依你所见,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卫河墨正色道:“县令大人,依我的拙见,就这么贸然前往肯定不妥,不如我先去里面仔细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铁证,届时巡检刺史一来,我们就把这些阮家的罪证交上去!”
“好好好,就这么办!”县令一锤定音。
他听到卫河墨提到巡检刺史才回想起来,今年来的刺史正正好好是欧阳家的人。
欧阳家是落魄世家的领头人,当初人丁稀少,所持政念又和先帝不符,被先帝不喜,为朝做官者大多被排挤到边缘。
欧阳氏原本也位列四大世家之一,只是世家的兴衰和上位者的喜怒也脱不了干系,欧阳氏的族人因此受了不少的冷眼嘲讽。
王家更是落井下石、捧高踩低的佼佼者。
世家之间相互联姻是常有的事,就算没有感情,也会给彼此留一个体面,在众人面前留足颜面。
而在欧阳氏展现出衰败的端倪后,阮家迫不及待和他们划清界限,把欧阳氏的女子无一例外都以一纸休书休弃出去,全然不顾两家的情分,生怕和他们沾边也被先帝厌恶。
欧阳氏的女子都是家族鼎力培养出来的,哪里能接受得了自己被这么耻辱地休弃,出门参加宴会,席上都是窃笑和指指点点。
没过多久,这些女子就郁郁而终了,其中还包含了欧阳家家主最宠爱的小女儿。
在朝堂上,阮家也是不遗余力地贬低排挤欧阳家的人,力图把他们复起的苗头都扼杀在摇篮里。
从此,欧阳家和阮家就彻底结下了梁子。
如今继位的新帝与先帝大不相同,他不是守成之君,很有一番自己的新锐想法,与欧阳家不谋而合。
欧阳家看到了希望,如同溺水之人看到绳索,拼命抓住不顾一切往上爬。
在站稳脚跟之后,欧阳家自然不会忘了阮氏这么一个“故交”。
县令可是知道,欧阳家的人正想方设法把所有被阮家打压排挤过的人联合起来,就等着把阮家按到泥地里。
他暗自哼笑,嚣张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经历一下我们的感受了啊……
要是借此搭上欧阳家的大船,那就能重回京都了。
县令越想越激动,恨不得卫河墨马上就去汀州,马上就把阮家摁死。
卫河墨看着突然思维开始发散,不知道神飘到哪里去的县令,有些疑惑。
县令回神,掩饰般喝了口茶,“方才在想要紧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啊?”
卫河墨:“明天!越快越好。”
县令哈哈大笑:“不错,年轻就是有精力,单枪匹马去有些危险。”他沉吟片刻,“带上李长生他们一起去吧,你人生地不熟,多些人也多一份保障。”
卫河墨:“好,我去和捕头他们说一声。”
他浑身充满干劲,三下两下就往外奔去。
“等等——”看着卫河墨离开的背影,县令匆忙加了一句:“办好了给你们再涨月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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