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愉本想给点银子将这两个男人打发了,但是这两个男人张口就要二十两银子。
叫做小红的姑娘吓得脸色大变,转头看贺岁愉,生怕贺岁愉听见这二十两银子,嫌弃价钱太高就不愿意救她了。
看到贺岁愉脸上的迟疑和纠结,小红慌了神。
她一边抓着贺岁愉的胳膊,一边扭过头来求那两个男人,“两位大哥你们行行好,二十两银子实在太多了,你们就按照方才窑子里能给出的价格,二两银子,将我卖给这位姑娘好不好?”
赵九重眸光落在小红身上,目光一顿,这位姑娘?何来的姑娘?
贺岁愉听到小红说漏了嘴,脸上神色一慌,连忙去看赵九重,却恰好和赵九重疑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她慌不迭避开。
赵九重看着贺岁愉的脸,皱了皱眉。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男人说:“我们兄弟俩没把你卖进窑子里,而将你交给你朋友,也是要担风险的,回头要叫夫人知道了,我们兄弟俩的差事就没了。这么大的风险,你不能一点儿油水都不让兄弟俩捞吧?”
“对啊。”另一个男人说。
“那你们开口就要二十两银子,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么?”小红哭得梨花带雨,“二位大哥,求求你们手下留情,我保证明日就离开复州,绝不会叫夫人知晓的。”
贺岁愉听到这两个男人原本是要将小红二两银子卖进窑子里的,结果刚刚开口就问她要二十两银子,贺岁愉都气笑了。
怎么?她看起来像是个冤大头吗?
小红继续劝说:“你们开口就要二十两银子,我这朋友不会愿意的,到时候你们一分多的钱都拿不到,把我卖进窑子里的二两银子回府以后也要上交,你们不如就将我卖给我的朋友,你们到时候将二两银子上交,然后剩下的拿去喝酒,岂不是美事?”
两个男人一想也是,二十两银子贺岁愉一定不会同意,不如少要一点儿,到时候他二人也能多落一些油水。
“那就四两银子,一点儿都不能再少了。”
小红见价钱谈下来了,便转头恳求贺岁愉,“求你替我出了这四两银子,我将来必定十倍还你。”
贺岁愉身上只剩下一两银子,从赵九重那儿拿了三两银子,这才把小红从两个男人手里赎回来。
那男人从怀里掏出小红的卖身契,贺岁愉一手交钱,一手接过了卖身契。
***
客栈的房间里,
贺岁愉和小红面对面坐着,贺岁愉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说罢,你当初怎么认识我的?”
小红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她:“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摔倒脑袋,之前的事情忘记了。”
“好吧,我们当初一起被关在那个笼子里,然后就认识了,路过沧州你逃跑以后,人贩子把我们剩下的人看得特别严,后来我辗转被卖到了复州。”
贺岁愉听到“从沧州逃跑以后”,心里就明白了,她为何一睁眼是沧州的小乞丐。
原主逃跑的时候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又冷又饿,冻死了,所以她就穿了过来。
“你知道我是哪儿人吗?”
小红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你就已经被关在笼子里了,我也不知道你是哪儿人。”
贺岁愉挑眉,“那这样说,关于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咯?”
这样会让贺岁愉有一种四两银子白花了的感觉。
小红见贺岁愉语气不善,也不大好意思。
脑海中闪过一些当时的片段。
“等等,我记得——”小红艰难回忆着,“当时有一个婆子非要再搜你的身,检查你有没有藏起来的钱和首饰,她说你之前身上值钱的首饰不少,肯定还有藏起来的。”
贺岁愉皱眉。
她问小红:“你是怎么落入人贩子手里的?”
小红脸上的神色一僵,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被我爹换了半袋子粟米呗。”
贺岁愉此刻顾不上关心别人的悲惨命运,指着自己,“那我呢?”
“你?”小红摇头,“我不知道,你没对我说过这事儿,你那个时候不大说话,整天蹲在笼子的角落里,谁也不理。”
贺岁愉垂下目光。
身上值钱的首饰不少,那证明原主家境不错,大概并不是被家人卖给了人贩子,而是因为其他原因落入了人贩子手里。
贺岁愉摸着下巴。
也许,她还真有一对有钱的父母。
不过,到底是封建时代,也不知道她这个闺女被人贩子绑了一大圈,她那对爹娘还愿不愿意认她。越有钱的人家,恐怕讲究的规矩和礼仪就越多,就更注重家族的脸面。
她盲目找回去,别到时候钱没捞着,让对方一根白绫勒死了,就得不偿失了。
这件事还是要慎重。
贺岁愉撇嘴,“你就知道这么点儿东西?你这可不值四两银子。”
小红语气祈求:“你让我想想吧,我要是想起来就再跟你说。”
贺岁愉无奈,“行吧。”
对方只知道这么点儿东西,贺岁愉也没办法,她总不能别人脑子掏出来看吧?
“对了,那群人贩子抓的那些人全都是姑娘吗?她们都是哪里人?”贺岁愉忽然有了些别的灵感。
如果能知道这些姑娘都是哪里的人,就能串出来这队人贩子经过的大致线路,可以大体判断出,她到底是哪儿的人。
“全是姑娘,”小红点头,“有孟州,汝州洛阳、相州、定州……好多地方,哪儿都有。”
“你是哪儿的人?”
“邢州。”小红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不明白贺岁愉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贺岁愉找了张纸记下小红说的这些地方,小红又仔细回忆了一些姑娘的出身地,贺岁愉把它们全都写了上去。
她看着这几行地名,也不知道这些州具体都在什么地方,等她回头对这地图再仔细看一看。
“那些姑娘如今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小红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要么跟我一样被卖进有钱人家当妾室,要么就被卖进青楼妓院里。”
“其中有没有跟我亲近一些,对我的事情知道得更多一些的?”
小红摇头,“据我所知没有,你当时大概是一直存了心思要跑,所以不大跟我们说话。”
“到了沧州以后,那群人贩子遇上了乱民,你就趁机跑了,也有几个姐妹见你跑了,跟着一起跑的,但是她们都被抓回来了,被那群人贩子打了个半死,有几个还没到下一座城就死了。”
贺岁愉听小红讲过去的事情,但是脑子里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也许是因为原主和她是两个人,所以记忆不同。
可是,她明明之前脑海中也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可能是原主记忆残留吧。贺岁愉如此想。
见小红实在没什么知道的了,贺岁愉便道:“好了,你出去吧。”
小红没动。
贺岁愉疑惑:“我赎你出来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不能还要赖着我在这里住一晚吧?”
小红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她起身,正要出去,结果刚一抬脚,身子一晃,就摔在了地上。
贺岁愉还在打量纸上写的这些地名,就听到她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见小红摔在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她去扶小红起来,却看到了她手臂上的鞭痕。
贺岁愉很快猜到,“你腿上也有伤?”
小红低低“嗯”了声。
贺岁愉今天听到小红和那两个男人说什么要与夫人交代,又听小红说她被卖进有钱人家做妾室,就已经猜到了小红为什么会被那两个男人卖进窑子里。
所以,小红身上被打出来的这些伤是怎么来的,贺岁愉心中清楚,不必多问,也没什么好问的。
小红忽然抓着她的手。
贺岁愉心颤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开口道:“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想买点儿去疤的药。”
贺岁愉:“……”
“你现在已经欠了我四两银子了。”
小红抬起手,“我发誓,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我不想留疤,干我们这行的,身上留了疤,以后就难混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崩溃了,委屈地哭着大骂:“那死老太婆下手太狠,要不是我死死护着脸,我脸上差点儿也要留疤了,呜呜呜……”
贺岁愉幽幽叹息一声,“我没钱借你了,所有的钱都花在你身上了。”
她身上只剩下几十个铜板的救命钱了,这钱不到万不得已,她才不会动。
小红见从贺岁愉这里借不到钱,满脸失魂落魄,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贺岁愉靠在桌子边说:“对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儿,等你什么时候把钱还我了,我再把卖身契还你。”
小红咬了咬唇,“好。”
***
小红离开不久以后,
“笃笃笃——”
有人敲门。
贺岁愉还以为是送茶水的店小二,便道:“进。”
结果推门进来的是赵九重。
贺岁愉疑惑不解,赵九重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这不也是他的房间么,有什么好敲门的?
为了省钱,这一路,他们两个一直都是住一个房间。贺岁愉下意识以为,这一次也是。
赵九重脸上的表情古古怪怪的,“我、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贺岁愉抬起头看他,“说啊。”
赵九重坐在贺岁愉对面。
“你……你是不是……”赵九重一只手放在腿上,一只手紧紧握着桌子上的白瓷茶杯。
贺岁愉啧了一声,“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赵九重涨红了脸,终于一口气说出了那句话,“那个姑娘今天为什么说你是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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