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付出了什么？”
妈妈没有伸出手去接那根银钗，她眼眶红的吓人，手却是那样用力的握着易梦萦的袖子，头上冒出来的兔子耳朵，几乎是应激了一般的竖起，竖的挺拔，却也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却又只是再一次重复道：
“大宝，你付出了什么？我不要这个银钗了，你把她还回去吧，宝宝。”
兔子妈妈在撒谎，她的眼睛完全无法从那个银钗上挪开，眼眶红到好像下一秒就会流下眼泪。
“不退。”易梦萦摇了摇头，“我没有付出任何东西，别怕。”
“我怕。”
兔子妈妈少有的声音提高了！
但声音提高后又觉得自家似乎有些太凶了，有些会吓着孩子，声音猛地弱了下去，用几乎祈祷的气声，说着：
“我怕，大宝，我是真的怕，你小姑姑也是这样的，突然给了我银钗子，说了太多要带我去更好的地方，过更好的生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我不要银钗了……我不想你为此付出什么。”
在兔子妈妈的脑海中，这条银钗贵得吓人，小姑姑用不到10两银子买下它的的时候，已经有些把她吓到了。
可那时候的小姑姑对她说：
“这有啥，以后我可以送你更多，更好的。”
听到这话的兔子妈妈，略带懵懂的点了点头，她其实不太有所谓这种东西，有银钗也好，没有也罢，她们不也都这么坚韧的活到了现在嘛？
但她看小姑姑笑得那么开心的表情，便没有说一句扫兴的话，10两一个银钗，能让小姑姑那么开心，倒也确实算不上贵。
可，这个银钗也确实太贵了些。
贵到，小姑姑再也没有回来。
贵到她肝肠寸断，贵到她那时候除了哭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行为和选择了。
如果不是易梦萦乖乖地撑起家里的一切，兔子妈妈都不知道那段时间要怎么度过。
“5两银子，一个半月归还。”
易梦萦走到已经小声地哭出来的妈妈面前，小心地给她擦了擦眼泪，再次说道：“只用五两银子，没有其他的代价。”
“真的吗？”妈妈哭着问道。
“对，如果一个半月还不上，我就去医馆当学徒，每天白天出去给师傅打工，晚上还得回来和妈妈挤一个屋子，甚至是一张床。”
易梦萦笑着开起了玩笑。
“学徒好像没什么工资，我有可能得一辈子在家啃老，想出事都没机会。”
“但，除此之外，我付出任何的东西，别怕。”
也许是易梦萦的笃定让妈妈意识到了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她的情绪一点点地平缓了下来，耳朵缓缓地垂了下来，透着那么些可怜巴巴的味道，也还不住地抽泣着。
“我，我不想你去当学徒，太累了，但我们还不起怎么办，到时候，妈妈再去借钱。”
说完实在没忍住打了一个哭嗝，鼻涕泡也猛地破了。
易梦萦有些哭笑不得，她伸出手，给不住打嗝的妈妈擦了擦脸。
“所以我明天准备和桐芽一起去镇上卖卖东西，放心，我会努力先把这个债换上的。”
兔子妈妈根本没理会她的努力，有一次抽泣的回复道：“我，我可以借到钱的。”
易梦萦根本不信妈妈借钱的说话，要知道，为了埋葬她小姑姑，他们家甚至是把好不容易开荒弄出的那几亩田都卖了。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插秧了，他们家现在连地都没有。
如果妈妈能借到，家里哪里会这么可怜和麻烦呢？
但易梦萦没有拒绝妈妈的好意。
她看着妈妈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和这几乎赤诚的关怀，有些说不出话来，笑容渐渐掩去，只道：“好，我相信妈妈……妈妈也相信相信我。”
“嗯嗯。”兔子埋在易梦萦的怀中哭累了，擦着眼泪，点着头，声音软软地，“好……妈妈相信你。”
易梦萦看她状态好多了，突然笑了一下，故意问道：“嗯……那，银钗还要吗？”
妈妈的脸猛地涨红，涨到头上的兔子耳朵尖尖都是红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向四周看去，实在是被整害羞了。
“要的……”
妈妈小声的说道，直接把银钗偷摸摸的攥到了手心，完全不愿放手。
就像是，在攥着很多很多很多的东西一样。
如此，一夜过去。
第二天早上，天色还是暗的，阳光隐约透出一点光亮的时分，桐芽来到了易梦萦的家门前。
她透过窗户，看着睡得安稳的易梦萦，轻声唤道：“易梦萦，我们该去镇上了。”
易梦萦听到桐芽的声音的第一反应是，摸索着自家的手机，想直接点一下“10分钟后再提醒”。
却不想这么一摸索，手机没摸索到，倒是直接摸到了一手柔软的毛发，和一个很温暖的东西，吓得易梦萦一个激灵，直接给吓醒了。
一睁眼，发现自家摸的是自家化成猫咪原形的易岚。
易梦萦揉了揉自家的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
重新接受了自己好像真的穿越到兽人大陆的这件事。
她眯了眯眼睛，先就着那么微弱的天光，看了看她床上睡的不自觉伸出粉嫩爪子挥舞的小猫，挤在妈妈肚子下的小兔子。
和那个被她抢了被子，冷得有些发抖的大兔子。
易梦萦先回了窗外的桐芽一个ok，也没管对方看不看得懂，给兔兔盖了盖被子，然后赶紧起了床，去洗漱。
易梦萦拿草木灰和柳条刷牙的时候，就忍不住一直在骂着老天爷。
等她本就疲惫的身体背上自家那个几乎装了满满当当的春笋的竹篮子，挎着装满青梅的小包后，她心里的骂声不由更大了。
“该死的老天!你就不能立马发明蒸汽机和电力吗！农耕文明根本就不是人过的——”
易梦萦骂到一半，嗓子和被人掐住了一般，因为她看见桐芽背后那个比她还大的框子里，竟然满当当的装好了一排排的春笋，青梅，还斜挎了满满地一大袋子东西——应该装的全是羊肚菌，明显都是帮她背的。
“哎，你，我”易梦萦连忙赶过去，从后面托起桐芽的篮子，苦心劝道，“这玩意太重了，你别背了。”
桐芽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她的眼睛在清晨微弱的蓝光中，更显清冷：“没事，走吧。”
易梦萦本还想坚持一下的，但很快她所有的咒骂，和对桐芽那么帮忙的不好意思都咽下了肚子，没精力去管理了。
因为，在她准备拿上昨晚专门给自家和桐芽做的路上的口粮的时候。
她发现口粮旁，放着一双很新很新的草鞋。
是的，只是一双草鞋。
一双看起她和脚上穿着的，已经快破损到不能穿的草鞋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的草鞋。
这是易梦萦到兽人世界才发现的事，那就是其实大家根本穿不起布鞋，什么千层纳，什么柔软的鞋底，那都是算得上是上层人的享受了。
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人们，都是光着赤脚走路的。
极少的穿鞋子的也都是草鞋——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走山路安全一点，以及赶集的时候，至少不会被人说：“你怎么连鞋都穿不起啊”。
虽然，实际的情况有可能是，去赶集的人背着草鞋走了一路，真到了不得不穿草鞋的时候，心疼地踩着这双鞋子，每踩一下，心都在滴血，发誓下次再也不浪费鞋了。
而易梦萦因为是从现代穿越来的，她实在是不习惯不穿鞋，所以还是硬套上了家中唯一的那双，破旧的草鞋。
却不想，这时候会看见这么一双做得极为服帖的草鞋。
每一丝的草都被处理得很柔顺，很小心纳好了每一寸，尺寸也是那样的精致和小心。
也不知道，妈妈做完到底有没有睡，又是如何在黑暗里，做完的这双鞋子。
易梦萦沉默了很久。
最终沉默地换上了这双草鞋，背上极重的竹筐，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家人。
在这几乎没有一丝亮光的清晨，和桐芽一起踏上了前程的道路。
明天一定有小剧场 今天有事耽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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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 草鞋（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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