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来陪少主吃甜品的！”
此话一出，目暮十三一愣，高木涉在记事本上记录的手顿住。
“……”
他们到底是该先对“少主”这个称呼表示惊讶，还是应该先疑惑一下为什么川上和也这个目测已达工作年龄的四肢健全的青年还需要一个壮男陪着吃甜品？
高木涉忍不住道：“少主？”
川上和也：“……”
川上和也顿了一下，从兜里摸出来两张卡片，这是他上次看过样品后顺手放兜里的。
他将卡片递出去，一张递给目暮十三，一张递给高木涉，裁成大小合适的长方形的黑色布纹硬纸上印着烫金的两行字——
「Mercury咖啡厅
地址:东京米花町五丁目42番地」
“这是……”目暮十三不明所以。
“我是川上和也，饭久刚猛的远房表哥。”在两位警官的注视下，面容秀气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被之前的公司裁员后打算开一家咖啡店，所以来这家在米花很有名的cake un ateliê Marrly，想尝尝广受客人好评的甜品是什么样的，于是便拜托饭久君和我一起来这里。”
川上和也歉意道：“因为我以后就是他的老板了，所以最近他总是调侃式地叫我‘少主’……如果造成什么误会的话，真的很抱歉。”
“……啊，没关系。”目暮警官勉强接受了这个看起来很有礼貌的年轻人的解释。
他重新问回饭久刚猛。
“在山本先生进入厕所后，接着进入厕所的只有你们三位。刚才第一个进去的田中诚一先生说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么饭久刚猛先生，你是第二个进去的，你有什么发现吗？”
饭久刚猛挠了挠头：“我没发现什么……对了，我上厕所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哼歌……”
“这很重要，饭久先生。”目暮十三面色严肃，“根据监控录像显示，当时在厕所的只有你和山本先生，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个时候，山本先生应该还活着。”
那么凶手也就显而易见了，目暮十三的目光忍不住挪向某处。
——“喂喂喂！这么看着我干嘛？！你该不会是想说我是杀人凶手吧！”
被警察用怀疑是杀人凶手，站在饭久刚猛右手边的男高中生忍不住了：“我是最后一个进入厕所的没错，但我绝对没有杀人！”
“这个大叔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是他在说谎也不一定！除了他根本没人知道当时山本有没有唱歌啊！而且我没有杀人动机，我是来和我女朋友约会的，我有什么理由杀那个店员？？”
“嗯……”目暮十三摸着下巴沉吟，“确实有这种可能……”
如果凶手是饭久刚猛的话，他编造出自己上厕所时山本健太还活着的假象试图混淆视听也是完全说得通的。
“还有一种可能，”川上和也举手插话，“凶手随便在网上下载一段男声清唱就可以了吧，反正除了真正熟识山本先生的人以外，客人上厕所听到歌声，也没有办法判断是不是山本先生唱的。”
“是吧！”不管是哪种可能，总之男高中生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那个……”店员田中诚一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目暮十三：“请讲，田中先生。”
“其实这对情侣，我有印象……”田中诚一小心地看了男高中生一眼，“不久前，他带着女朋友来我们店里用餐，结账时，他拿出一张优惠券要求我们打折，可是那张优惠券是我们店为情人节当天准备的专用券，当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负责结账的店员正是山本健太，当时他们因为这张优惠券大吵一架，甚至差点动手……”
竟然还发生过这种事？目暮十三皱着眉头看向男高中生：“这件事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男高中生脸色一白，他当初确实和店员大吵了一架，但那是因为带着女朋友来高档的甜品店约会，自己却因为一张优惠券丢尽脸面，但是——
“哪个正常人会因为这点儿事杀人啊？！”
他气愤地大吼：“如果因为这种事我就要被怀疑，那这个店员更应该被怀疑吧！他平常和那个被捅了的店员朝夕相处，保不准发生过什么事呢！他的动机可比我大多了！”
被非常有针对性的言论攻击，田中诚一没有反驳，他缩了缩脖子，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收集到这么多信息，目暮十三一时理不清，他思索道：“那么现在……唯一没有动机的就是饭久先生……”
“那个……”
似曾相识的弱弱的声音再度响起。
重新抬起头的田中诚一面露难色。
“有一件事，果然还是很在意……就是那个，我在做甜品的时候，山本突然离开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回来，脸上还很不高兴的样子……”
离开后又不高兴地回来吗？说不定就是破案的关键！
目暮十三马上吩咐：“高木，我们再看一遍监控！”
……
川上和也跟着凑了过去，仔细看了一遍监控。
那个人回来的时间应该就是今天了，案子早点结束，接下来还要去……
监控因为目暮十三和高木涉刚到案发现场就调取过一遍的缘故，这次打开的速度格外快，顺着高中生发现尸体的时间慢慢往前推，很快就发现了刚才，这间甜品店的另一个店员田中诚一说的“突然离开后又不高兴地回来”的情景。
“嗯……”目暮十三盯着监控里那个闷闷不乐的人，“这两位是饭久先生和川上先生吧，山本先生是在……擦桌子？”
“但是这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没有发生任何冲突啊。”
目暮十三的喃喃自语落到饭久刚猛的耳朵里，饭久刚猛对看监控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只是不近不远地站在旁边，但是听到目暮十三的话，他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什么……究竟是什么呢……啊！
饭久刚猛恍然大悟地看向川上和也：“大人，我们的对话果然被他听到了！”
这下两个警察的目光又聚焦过来了。
“……”
所以说，你这个家伙为什么总是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川上和也露出温柔的微笑。
饭久刚猛缩了缩脖子，无端感觉有些凉飕飕。
川上和也维持着笑容，道：“啊，其实是因为刚才用餐的时候，有一些甜品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所以忍不住跟表弟吐槽了一下，没想到店员先生竟然就站在身后……”
吐槽餐品却被店员听到了吗？
“那、那这个就是动机了……？”田中诚一小声说道。
“不不不，不可能！”饭久刚猛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因为这个就去杀人的！”
田中诚一像是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们是杀人凶手的意思啦！只不过这个国家因为小事杀人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今天早上的日卖新闻里，不就报道了一起冲动杀人的案子，男子因为觉得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斜瞪了他一眼就当街持刀杀人，但根据监控，实际上路人只是在看他旁边的肯德基在玻璃上张贴的降价30%的广告吗？这样的事太多了！”
听到这话，高木涉不由得感慨起来。
“因为小事就杀人的事情确实屡见不鲜。”这也就是他们搜查一课恨不得一个人切成四块用的原因，米花每寸土地上时时刻刻发生着无数起起因莫名其妙的案子，而且不知为何，每月凶杀案的发生率从差不多一年前开始越来越高……
可不能就这样感慨起来啊，川上和也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恼。
“就算这样，也应该是店员小哥对我们动手，而不是我们去杀店员小哥吧？虽然说当时确实有点尴尬，不过，如果解决不了尴尬就去解决让自己尴尬的人——这样的事做起来太奇怪了。”
说罢，他夸赞道：“不过田中先生的记忆力和观察力真的很好呢！客人们和店员有什么互动，田中先生都深深记在心里，所以才能及时说出关键信息吧？”
田中诚一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他默不作声地把头埋下去，盯着店里定制地板上的花纹。
“那么——伤害山本先生的凶器是什么呢？”
川上和也话题实在转变得太快，高木涉愣了一下，下意识答道：“根据鉴识人员的鉴定结果，应该是一把15cm左右的窄刀。”
目暮十三及时接过话茬：“没错。凶器目前没有在店内找到，所以它很可能还在杀人凶手身上！我们需要检查你们的口袋和随身物品。”
案子要结束了，目暮十三端正脸色，暗暗等待凶手的暴露。
结果就是——
田中诚一脱下外套，抖了抖。
高中生转过身，他浑身上下的衣服只在屁股后面有两个兜。
饭久刚猛把风衣口袋和裤子口袋都翻出来。
“——都没有？！”
目暮警官瞪大眼睛，这时男高中生的女朋友主动上前，乖乖地把自己随身带的小包张开给高木涉检查，结果还是什么都找到。
川上和也也配合地翻出口袋，他没有拿包，也没有什么别的藏东西的地方。
“……”
这三个人身上竟然都没有凶器，怎么可能？！
喂喂喂，他们的人搜过店里了，确实没有找到凶器啊！
“——这样一来，我就没有嫌疑了吧？”
男高中生迫不及待地开口：“我和我女朋友都给你看了，凶器不在我们身上！而且我们也没有作案条件，又要把刀带进去，又要把刀带出来，15cm的刀，需要大口袋才可以，我今天穿的衣服兜都很浅！”
目暮十三迟疑：“话虽如此，但是——”
“按照这位说的，我就更没有可能了。”田中诚一将自己身上穿的纯白的厨师服解下来展示给众人看，“没有兜，又是白色，我就算能把刀带进去，也带不出来吧！血肯定会沾上的！”
目暮十三犹豫：“确、确实如此……”
“那就快点放我们走啦！”男高中生不耐烦地大喊。
就在目暮十三踌躇不定之时，一道宛如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声音响起。
“——用那个不就可以实现吗？把刀带进去，又不让衣服沾到血地带出来，用甜品店最常见的东西就可以了吧？”
接下来，让人意想不到的，川上和也拉长尾音，慢吞吞地问道：“田中先生，你说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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