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突然反手掷出刀鞘,啪一声击飞她手中唇膏,这暗器破空声让他想起南越毒弩。
唇膏磕在碎石上,又蹦跳几下,直接弹到芦苇荡里了。
林卓手还保持握的姿势,转头怒瞪青年,
谁知人家眼睛还盯着芦苇荡,转眼看见林卓对着他喷火的双眼,
一转头,无视了。
林卓攥拳,腮帮子鼓起,觉得自己此刻像只愤怒的河豚。
她使劲喷气,吸气,然后……
她不得不低头迅速地戴上口罩,太臭了!
她满身抗拒地站在那,用手捏着口罩上面的金属条,此刻她很想跑到河滩的另一边去,
但是,看看前边的铠甲青年,莫名感觉在他旁边就更安全些。
眼睛扫到窝棚西侧散落着几支焦黑的芦苇,穗头残留着暗红色凝结物,像被血浸透后又遭了火燎。
更远处,有一截断裂的橹柄斜插在碎石间,蛀孔里爬满了赭色蚁群,仿佛河道正在缓慢消化这些残骸,
这个场景怎么像是末世?
一阵风吹过,东侧窝棚的破麻布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只干瘪的人手,指节如竹节虫般勾着黄铜水烟枪。
只一眼,林卓就眼尖地看出了,那不是活人。
她本能地转身欲跑,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她蹬着腿要往起爬,一时竟没能起来。
铠甲青年却用刀尖挑开了帘布,腐坏的芦苇秆簌簌掉落。
霉斑爬满的草席上,一具尸体保持着蜷缩吸食的姿势,破长衫后领裂口处露出的脊椎凸起,如同串在铁丝上的算盘珠子,
水烟枪嘴镶着绿玻璃,烟管里竟然塞着《蓟东日报》燎过的残页,时间是1935年5月,上面的铅字被烟油渍成了酱色。
木板搭的‘桌’上摆着半块干裂的黑棕□□头,白色的霉斑在表面蔓延成星图状的纹路。
几只红头苍蝇在尸体头脸上转悠忙乎着,从鼻孔钻进又钻出。
林卓还坐在地上,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那边飘,
见到此景,胃液瞬间涌到了喉咙。
铠甲青年正用刀尖挑开尸体眼皮:“瞳散无神,非疫症,乃毒物蚀髓而亡。”
说罢转身。
看到林卓仓皇逃跑的身影,面无表情。
他的犀甲肩吞兽擦过窝棚顶,震落了一张昭和十年制的仁丹广告,画中穿和服的女子笑靥如罂粟。
出了窝棚,他刀尖前挑,又转向西侧窝棚,挑开帘布,内里空无一人,但窝棚前的碎石上有拖曳痕迹。
芦苇荡深处传来类似铜磬的叮叮声,青年眼光扫射过去,未看到人影,仔细辨听,似是铁片撞击铁桶的闷声。
他再次转向十步外的河湾处,那里有一具浮尸卡在石缝间。
膨胀的躯干显然已成巨人观。
浮尸腰间麻绳的一头系着一块木板,刻“卖女翠姑换糙米三斤”的歪斜字迹。
早就跑到远处的林卓终于受不了,喉咙不受控制地痉挛,嘴一张,呕吐物直接喷溅在碎石上,她弓着腰,双手抓着膝盖,吐得昏天黑地。
眼泪随着五官扭曲用力,在眼角滴落。
滴在灰白的碎石上,这一点点泪转瞬就被吸收,只余下浅浅的湿痕。
晨光漫过河道,距此八里外的河畔边,**拳武馆的院墙内,第八代传人石同鼎正带着弟子晨练,红缨枪的残影划破雾气,响起“咻咻咻……”的破空声。
河滩上的青年突然单膝触地,左手三指压进碎石滩,耳朵贴上去,这个侦测地脉震动的姿势,曾帮他预判过匈奴重骑的突袭,
但此刻传来的震频杂乱的如群鸦在啄鼓,绝非已知的任何战阵步伐。
“呜—呜—呜—”尖锐的汽笛声突然响起,铠甲青年惊的蹿跳起来,
一个掠步就蹿到巨石前,背靠着石头,双眼带电一样扫射着前面的河面。
浅蓝色的天幕下,朝阳的光晕在河面上洒下细碎的金箔,水平无波,既无船也无人。
片刻后,铠甲青年看向了林卓,她依然吐得忘我,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
他走向林卓,距她三米外站定,皱眉看着她,眼神在看到她腕上的青铜链时,微微发暗。
手腕轻抖,剑尖便插到碎石上,击出一串火花,声音清脆悦耳。
林卓在一声声清脆的鸣响中睁开紧闭的双眼,抬头,呆滞地看着铠甲青年。
半晌
“你在干什么?”她嘴比脑子快。
铠甲青年瞥了她一眼,思索片刻“去外邪”,还有一句话没说,磨磨刀,开开刃……
语调古怪,林卓一时没听清。
他手腕抖动不停,剑尖像是在开刃一般,左侧擦一下,右侧擦一下,火花频闪。
林卓掏出纸巾擦擦嘴,想着刚才看到的情景,又忍不住想吐,又哕了一口。
脑袋灵光一闪,猜测他是不是在消毒,想着消毒,想起自己似乎有消毒湿巾。
她急忙掏牛仔外套的大口袋,一包未开封的75度酒精湿巾,这时候显得格外珍贵。
小心地撕开封口,抽出一片,她先递向了铠甲青年,她自己没有接触到尸体,且离得远,还戴着口罩。
铠甲青年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似在询问:
林卓“消毒的,这能消毒,快擦擦刀,从上往下擦,擦一遍后扔了这个,用新地再擦两遍,要是能用火烧下更好。”
铠甲青年“效度?”
林卓扒拉沾在脸上的头发,猜测他应该是没听懂“消毒,杀菌,防疫,防疫病。”她声音越说越大,像是人家没听见而不是没听懂。
铠甲青年微抬头,接过她手里的白布片,看了一眼她脸上还残存着呕吐后的狼狈,默然不语。
抬手闻了闻白布片,闻到了一股酒味,按她说的,从刀柄往下擦到刀尖,
又接过两片消毒湿巾,学着林卓的样子,在锯齿的位置撕开,取出白布片,看看装湿巾的小袋,里面是银白色,他顺手把小袋子塞进胸甲里了。
轰隆隆如闷雷般的声音由远而近,在青色的晨雾中,蒸汽机车拖着二十节铁皮货厢蜿蜒而来,车头烟囱喷出的煤灰在朝阳下形成诡异的黑虹。
林卓和铠甲青年都盯着这趟列车,
“墨家机关兽?还是雷兽?其声如雷,然未闻雷兽披玄甲啊…”
铠甲青年声音恍惚,他现在好像不得不信《山海经》中记载的怪兽都是真的了。
话音未落,伴随装甲轨道车特有的液压制动尖啸,一个看起来又矮又胖浑身带铆钉的坦克,从平行巡逻道碾向了河滩,履带将一颗颗黑煤渣压进了碎石地。
“火车?坦克?”林卓的话刚刚脱口而出,就被铠甲青年环抱起身,侧滚入水。
同时三发子弹穿透他扬起的鱼鳞甲下摆,在河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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