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线,情报完全吻合。
霍去病缓缓将那张纸条移到灯焰上,橘黄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纸张,迅速将其卷曲、碳化,最终化作一小撮灰烬,飘落在桌上的陶碟里。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回那张津沽地图上。
他的手指,精准地点在了地图上的几个位置——那是位于市郊结合部、远离核心驻军的小型电话中转站,以及一段穿过荒僻苇塘的架空明线。
“他们想让沧州静默。”霍去病的声音不高,“那我们就让天津……热闹起来。”他目光如电,扫过三人。
“擎川,你统筹外围。搞两辆拉货的板车,规划三条以上撤离路线,事后车辆立刻回归日常,不留痕迹。”
“国柱,这次你不动。你挑出来的人,是未来的根基,眼下还不能用。你的任务是守好家,并准备好,随时接应我们。”
“小海,前出侦察。我要目标点巡逻队换岗的准确时间,以及夜间照明的死角。”
最后,他的目光定在三人身上,语气平静:“这一次,就我们三个。
国柱备好弓弩,按我说的改制。小海负责探路与警戒,擎川掌控全局,负责接应,我直接切入。要快如闪电,散如烟雾。”
“头儿,咱们这是要……”卫小海眼中闪过兴奋与询问。
霍去病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得近乎残酷的弧度。
“这次不杀人,只伤人。不断根,只扰频。”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我们要让鬼子知道,他们的后方,从来就不安稳。他们的视线,该从沧州挪开一会儿了。”
他没有解释更深层的意图——为林卓减压,为沧州争取喘息之机,试探新对手的反应。
下一刻,霍去病长身而起,玄色的衣衫在灯下带起一阵微风,吹得灯焰一阵摇曳。
“行动。”
当夜,阴云笼罩着天津的夜空,城郊的荒僻工业区湿气弥漫,带着海腥气。
三个黑影贴着围墙移动。卫小海在前,如同黑暗的精灵,利用远处火车的汽笛声掩盖,悄无声息地侦察并回报。
这一切,霍去病尽收眼底。
以他的身手,独自潜入如探囊取物,速度至少能快上几倍。
但他此刻刻意压制着骨子里那份本能。
他需要的是队伍,而非仅仅完成一次袭击。
他在心里默算着时间,给予队员充分的信任和发挥空间。
当卫小海指出目标与哨兵时,霍去病微微颔首。
他目光扫过前方,最终定在那条排水土沟。
没有言语,他用手指在赵擎川掌心快速划了两个符号——这是行动前,他与两人反复商议、共同确定的手语之一。
赵擎川会意,如同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入土沟进行迂回。
灯光被卫小海用石子打灭的刹那,霍去病动了。
他手中的改制弓弩平稳端起,机簧发出两声低沉的“嘣—嘣—”。
弩箭精准地废除了两名哨兵持械的手臂,冷酷而高效。
他刻意放缓了节奏,留出空间来。
卫小海果然如计划般切入,干净利落地处理了失去战斗力的哨兵。霍去病眼角余光扫过,心中记下:小海机敏,下手分寸还需磨炼。
他没有停留,直扑砖房。撞开门,解决技术兵的动作依旧简洁致命,但若在漠北,那人绝无摸枪的可能。
他在控制,在用实战为队员演示“何为够用,何为高效”。
屋内,霍去病的目光迅速锁定了交换机和线缆。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快速扫视,与他脑海中赵擎川通过草图向他描述的设备结构进行印证。
“主电缆最粗,包裹黑色胶皮,中继线束如儿臂,剪断则通讯中断……使用此绝缘剪,可防触电。”
队员事前商议时的话在他脑中回响。他一个古人,自然不懂电学,但他懂得如何吸收新知,如何利用专家的知识。
他毫不犹豫地拔出那把特制重型绝缘剪——这也是根据赵擎川的建议准备的——对准确认无误的目标,猛地剪下!
“咔嚓!咔嚓!” 电火花飞溅,焦煳味弥漫,指示灯大片的熄灭了。
赵擎川的预警信号适时传来。霍去病扔下燃烧罐,转身发出撤离呼哨。
三人迅速融入夜色里。
霍去病断后,他清晰地感知到,经过这次协同,三人的节奏比来时更契合了一些。
他冷漠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满意。
天津的“热闹”开始了,而他锻造的短匕,也经历了第一次淬火的锤炼。
而在同一时间,沧州教会医院里,七十一推着一辆煤车,吱吱呀呀地走在月亮地里。
光溜溜的脑壳闪过微光,眉毛也长出了一些,但仍画得潦草如扫帚。
他默默地推着车往锅炉房走,在院墙的拐角处,他又默默地朝栅栏外扫了一眼。
距离此地三里左右的警局分驻所,一个日本宪兵正站在窗外吸着烟,一点火光明灭不定,照出脸上的一颗大痦子。
七十一盯着那个痦子兵,冷冷一笑。这个鬼子兵原在医院后巷的检查岗,一天前,这附近的鬼子兵,无论是明处的检查站,还是暗处的盯梢岗,多半都换了人,听说是新来的鬼子头头干的。
七十一那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你就是躲得再隐蔽一些,爷爷也能看见你们。
也有人能随时要了你们的命。他想到了霍去病,那个快得像鬼、猛得像老虎一样的人。
他的心猛地一跳,这冰凉的夜里,胸腔的血像烧起来一样沸腾着。
他挺着一腔的热血,照旧往锅炉房去,进去后,默默地卸车、默默地倒车。
庭院里的老槐树在晚风中沙沙作响,不理这个默默干活的人。
陈思明靠在二楼的病床上,目光放空。手边放着一叠报纸,他外伤虽未痊愈,但精神已好了许多。
窗外,一阵粗哑又执拗的“嘎—嘎—”声穿透了玻璃,反复地响起,搅得人有些心烦。
这叫声……
他想起昨日亮相时,落在十字架旁的那只打量他的大乌鸦。
当时心神激荡未曾深想,此刻这叫声,竟与记忆中小儿口中那只与他“有仇”、总抢他干粮吃的“仇鸟”有几分重合。
不会是那只鸟吧?应该不会。北平距离此地二百多公里。他轻叹一声,想起小儿,眼中浮上一抹暖意。
那小子不止一次气鼓鼓地向他告状:“爹,那大乌鸦太坏了!就抢我饼子!他不抢别人的,就抢我的……爹,我摸着大乌鸦了,它没啄我……”
孩子稚语,他向来只当趣谈。可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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