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但凡沾生死的行当都供。”

胡掌柜扯过油布擦拭撞针:“上月西街纸扎铺闹黄大仙,还是借了这画像去镇场。”

霍去病指头敲着柜台,说了于嫂要带给胡掌柜的话。

胡掌柜擦拭着刚缴获南部式手枪的动作顿了顿,点头示意知道了。

霍去病又屈指叩柜:“尔等可是延安方面的人?某观报上蒋、阎、日三足鼎立,倒似魏蜀吴之争。”

胡掌柜瘸腿的裤管微微颤:“既然问起,我便摊开说。”

他掀开柜台夹层,露出叠旧报,头版粗黑标题‘安内方得御外’,配图是个已经模糊的戎装人像。

“南京那位要剿共,阎锡山在山西搞中立,日本人……”他把报纸扯开,发黄旧报上‘兄弟阋墙,外侮必至’八字遒劲有力,旁有配着木刻版画,农工执锄荷枪而立。

“我等唯三愿。”胡掌柜的拐杖尖在地上划出三道痕:“保黎民,诛日寇,除痼疾。”

说着话,拐杖重重点在地上。

霍去病依旧指头点着柜台,眼底却锐光乍现:“今晨让林卓救稚童,实为试探其心性,你们是想……”

胡掌柜笑了起来直言道:“确有延揽同道之意,其实之前就测试过一次,可惜小林同志……”

他朝暗门方向抬了抬下巴,“在早市看见一头驴子就买了……这姑娘,终非鹰犬之材!”

霍去病单手按着柜台:“约法三章。”

“洗耳恭听。”

“其一,不沾党派纠葛;其二,不陷权谋漩涡;其三……”他忽然翻掌压住报纸,木柜台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刀锋所向,由我独断。”

他弹弹报纸:“林卓的异常……尚不知全貌,她自己也不知缘由,也不知是否有损益,你们内部不可宣扬,也不可再试探,除非特殊及特别必要时,可斟酌,但不保证,且不能问。”

胡掌柜的拐杖点地:“自然,此事本是最高机密,现有五人知晓……”

他呵呵笑了起来:“干咱寿材行的规矩,死人不会说话,活人不必多话。”

霍去病颔首,忽地嘴角露出一丝笑:“林卓两天前还说,要革命,要加入**,要建立新中国,把敌人都锤地狱去。”

胡掌柜脸像开了花一样,呵呵笑了起来,他按下按门开关。

片刻,里墙便透进一缕光线,林卓探头出来看了看问:“那俩人走了?”

胡掌柜一时没说话,霍去病沉声说道:“死了,都杀了,追踪进门绝非善类,杀了省事!”

林卓闻言吓了一跳,她左右看看,没有尸体?她有些发毛,快速地跑到霍去病身旁,看了眼他。

转头对胡掌柜说:“胡大叔,要怎么处理后续的事?会不会给这里惹麻烦?”

胡掌柜温和地说:“已经处理,放心,你们还是先回医院,伤口都还没好吧。”

他看看林卓的额头,又看看霍去病,暗想,他几天前受了那么重的伤,看这行动好像已经好了一样。

“小心不要被感染。”

林卓点头,也叮嘱胡掌柜:“胡大叔,你也要小心,人多的地方戴上口罩。”

“放心,这行当啊……”他叩了叩身后的棺材板,“防瘟驱邪,我们是老门道。”

两人出棺材铺,霍去病摘了口罩,扫了眼街道说:“去铁狮子?”

林卓也摘了口罩,此时街道上的人并不多,天太热了,蒸腾的热浪扭曲了远处的街景。

她恹恹地说:“明天一早去吧,这天太晒了,要中暑的。”霍去病指着街角边的西瓜摊子:“买些瓜去!”

林卓忙不迭地点头。

小贩的木推车停在街角老茶馆前的榕树下,西瓜又大又脆,见林卓和霍去病冲他走过来,他立即切开一个红壤大西瓜。

“咔”的一声脆响,清新的瓜香弥漫开,林卓都迫不及待了。

急忙对小贩说:“你这一车瓜有多少?”

小贩一听,急忙应答:“这一车都是大瓜,三十七个,您是都要?”

林卓点头:“劳烦你,那边的棺材铺送五个过去,剩下的都送前边的教会医院。”

小贩憨笑着:“好咧,我现在去棺材铺送,您二位在这吃着瓜!”

他咔咔几刀把一半瓜切成匀称的八角,也不等林卓再说话,从车底掏出一把草编的兜子,装好瓜,提着就往棺材铺送。

霍去病看林卓,她早吃上了,蹲在地上,大口吃瓜,地上一片西瓜汁。

他有点无语,刚林卓说棺材铺时,他没来得及拦,这真是,真是胡掌柜说的,不是“鹰犬”之才。

他看看远处棺材铺,暗道:应是没事吧?

林卓完全没意识到,还没出这条街,她和棺材铺的关系已经暴露了,

她呸出一颗黑籽粘在了榕树根上,看见一只蝉蜕空壳卡在树皮褶皱里,腹部裂痕像被手术刀精准划开一样。

棺材铺里的胡掌柜也有些懵,看小贩提着五个大西瓜进来,他盯着小贩,眼神严厉。

小贩咧嘴一笑,很是憨厚:“掌柜的,是刚出铺子的两位买的,噢,是那个姑娘让给您这送五个瓜,他们包了一车的瓜,剩下的要送教会医院。”

胡掌柜思索一下,好像明白了,大概是林卓没多想,买得多了,就送些给人。

他一时有些头疼,这个姑娘,想法和做事太莽撞了,真的不能做秘密工作啊,得安排于嫂培训。

小贩还没走突然低声说:“那三个人,没有尾巴,是跟南北大街三井洋行的人一起从天津过来的。”

胡掌柜磕磕烟袋锅子:“往后,摊子摆医院那,看着点那个姑娘,必要时,不惜代价,也要保她周全。”

小贩脸色一正,随即又一脸憨笑着说:“好咧,那您忙着,再次您要瓜,再喊我。”

他出了棺材铺,远远地看见那两个年轻人都在吃瓜,他抹了把汗,棕黑的脸膛挂着憨笑。

提着草编兜子往回走,烈日烤着头皮,出了一层油汗,他摸摸有些烫手的头皮,嘴角裂得更大了,蝉鸣阵阵,他竟听出了胡琴的曲调。

忍不住想哼哼:“不由本宫喜心间,站在宫门叫小番……”

同一个烈日下,同样炙烤着大地,刘家屯坍塌的墓道口,青砖碎屑里掺着槐木渣滓铺满了地面。

二十几名劳工被铁链拴在承重柱上,肩头勒出血痕,这些柱子本是用千年柏木制成,如今已被日军工兵用钢锯截断,取而代之的是从张官屯砍伐的虫蛀槐木。

“快搬!”日军少佐山田的皮靴踹向蜷缩的李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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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国遇见了霍去病
连载中黎照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