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双浅蓝色眸子泛着微弱的亮。
如同看猎物的视线让凌承谦不自在地侧头,耳根已经染上一片红。
太近了。
好在言愈整理地很快,让兔耳朵变得乖顺后就后退一步,让两人之间再次回到安全距离。
雪豹类兽人的夜视能力让他此刻能清楚看见面前人的模样——
穿着略显厚重的连体粉色兔子睡衣,脸颊上的红蔓延到耳尖,向来温柔的眉眼此刻难堪地微皱。
黑暗中响起一声轻笑,混在雨声里,有些含糊不清。“很可爱。”
凌承谦终于回过味来。
大猫故意的吧?
向来不服输的小少爷此刻又怎么甘心被单方面戏弄。
他将毛绒绒的帽子往头上一扣,抓了抓兔耳朵,等面前人愣神时,猛地将黑影拉入怀中,凑到脆弱的脖颈那里,压低声音问:“好玩吗?”
“唰!”
豹耳直愣愣立起来,大尾巴抖如筛糠。
这下公平了,因为两个人都红透了。
凌承谦第一次用自己的外貌去逗弄人——尤其是明知言愈喜欢他。
让他觉得自己虫脆是个红蛋。
“不闹了,睡觉。”
他松开这个怀抱,凭借微弱的光,将棉被翻转。落灰的那边朝下,盖住被打湿的床单。
随后强制关机一般直愣愣地倒下,僵成一条的身子被床垫弹了弹。
“言老师,晚安。”
眼睛刚合上,睡衣上短短的兔子尾巴就被人抓住,晃了晃。
自然地就像青年自己的尾巴那样。
清泠的声音响起。“我的娃娃。”
言愈的胆子大了许多。
毕竟青年刚刚的表现,并不像讨厌他的样子。
惹毛凌承谦,将会得到毛绒绒的凌承谦投怀送抱——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青年艰难地抬头,睡眼惺忪地指了指地上的一团衣服。
“外套衣服,左边口袋里。”
言愈蹲下身去寻找,小心翼翼地翻动衣服,将湿漉漉的娃娃拿出来。
娃娃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泥泞,黑色的头发一缕缕贴在脸上,衣服也破了个洞……十分落魄。
一看就知道主人并没有照顾好,甚至根本没照顾。
他用衣袖去擦拭,皱起眉,心疼地小声埋怨:“怎么能这么对待我的娃娃。”
平日里,他都恨不得把娃娃揣心口,生怕受到一点伤害。
凌承谦:?
不对劲,他幻听了吗?
这不是他的娃娃吗?
或者说,这不是他自己吗?
蒜鸟蒜鸟,都不泳意。
青年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头一撇便准备进入梦乡。
亲爱的关公,他来了~
直到身上有凉风感传来,仿佛被人一层层剥开衣服。接着是一只温热的手,将他从头擦到尾。
惊得凌承谦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捂着身子,声线颤抖。“你在做什么?”
“给娃娃擦身子。”
言愈回答得坦然,不理解青年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娃娃当然不能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睡觉,不然会不舒服。
凌承谦的喉结滚了滚,第一次感受到骑虎难下。
告诉言愈这个娃娃和他通感?
不不不,说不定会被玩/弄得更惨。
不说?
可是他现在就被玩/弄得很惨了。
更让凌承谦崩溃的来了——
言愈准备抱着光/裸的娃娃睡觉!
黑暗中,一双亮亮的蓝色眼睛盯着娃娃,然后轻轻贴在心口。
另一个人的心跳声从通感娃娃的耳朵里传来,大如鼓点。
凌承谦悔得咬牙切齿。
一开始就不该让文蒲复制出这个娃娃。
现在好了,自己给自己挖坑,还不得不跳。
青年当机立断,夺走大猫手里的娃娃放到床头柜上,在人反应过来之前,将人抱进怀里,一起滚在柔软的大床上。
闷闷的声音响起。“就这么睡,别抱娃娃。”
大尾巴先一步反应过来,缠上青年的腰。
言愈转过身紧了紧这个怀抱,乖乖应声,“好。”
相比于没有温度的娃娃,他更喜欢这个plus版的人类。
现在倒是乖,刚刚恨不得把他的娃娃拆分入腹。
凌承谦气不过,狠狠揉了揉下巴处的毛绒耳朵,才去和关公会面。
睡不着的言愈轻轻探头,看着已经熟睡的青年,眨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不敢睡,怕醒来只是一场梦。
手套早已被取下。
修长白皙的手使坏地扯了扯粉色的兔子耳朵。
他从没觉得兔子耳朵有这么可爱过,也是第一次体会到青年口中的“毛绒绒很可爱”。
毕竟他早已习惯自己的耳朵和尾巴,“毛绒绒”于他而言,只是基因的表现型。
直到看得眼睛酸涩,他才仰头,在青年的下巴处落下一个干燥温暖的吻。
“晚安。”
——
凌承谦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久违的好睡眠让他有种已经回家的错觉。
睁眼却还是破旧到小偷都不来的废弃房屋,老鼠来了都得吃老鼠药维生。
两个睡觉都很老实的人遇到一起,会维持睡前的那个姿势直到醒来——
也会导致被压着的胳膊没了知觉。
凌承谦惊恐:胳膊!胳膊!他的胳膊呢!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请教那些抱着睡的情侣:到底怎么抱着睡才不会手麻?
青年从不赖床,醒了就睡不着了,又抽不出手,只好百无聊赖地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的蜘蛛网。
好勤奋的小蛛蛛。
直到一声轻哼从怀里传出。
言愈闻到熟悉的气味,放下戒备。下意识舒展四肢,然后将人捞进怀里紧了紧。
跟猫儿一样。
被强制挪位的青年没有半点不耐烦,嘴角带着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宠溺。
兽人在情绪激动时,似乎会发出和本种族的动物一样的叫声?
比如狗叫的恩纳诺。
鉴于凌承谦并不了解雪豹,便直接开口问:“雪豹是怎么叫的啊?”
这一问题让怀中的大雪豹蹬了蹬脚。
想跳起来——未果,只能继续接受拷问。
“嗯?我没听过诶,叫给我听听嘛,言老师~”
撒娇的声音苏得大猫软了身子,一张白润的脸瞬间红透。
却仍然坚定拒绝:“不。”
“我真的很想听,但我也没遇到过其他雪豹类兽……”
“喵~”
凌承谦的话还没说完,不知道触发了什么关键词,怀中人一声细细的猫叫泄出。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松了松这个怀抱,去看发出这道声音的人。
“嗯?”
怎么是猫叫?
“没听到啊言老师,你再叫一声呗?”
他眨眨眼,利用优越的皮囊试图卖萌。
这下言愈是彻底挣脱开这个怀抱,一个弹跳落在床边。
“不。”
他红着脸抬腿离开,还不忘拿走床头柜上的娃娃。
凌承谦还作死地继续喊:“言老师,你把我这个大娃娃落下啦!”
“坏人!”
气得人影消失在拐角,怒骂声却依旧传来。
爱民如子的少将哪里骂过人。
这已是乖孩子能想出来的、骂得最狠的词汇。
夸赞与骂,全给了一个人,倒是稀奇。
凌承谦再也控制不住笑,笑得眉眼舒展,黑眸亮亮的泛着喜悦。
嗯,毫无杀伤力呢。
等凌承谦从外套里掏出皱得不行的纸团时,去而复返的人带来了两套还算正常的衣服。
他毫不犹豫地选了全黑的一套。
这才是酷哥应该穿的。
两人换好衣服,一前一后地出了单元楼的门——因为言愈还在生气,不肯和他并肩。
树荫下,狼类兽人等候多时。
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随着尖锐的牙齿咬动,一晃一晃的。
他一见到人,浑身的怨念几乎要化为实质。
“长官,你的副官昨晚当牛做马,差点累死。”
徐延不仅要处理被丧尸抓咬后异变的士兵,还要给防护罩的出现编一个合理的理由,以防太过引人注目,甚至要驱赶防护罩外贼心不死、准备卷土重来的丧尸,以及处理牺牲的士兵的后事——
因为X3号基地的副首领昨晚抱着丧尸哭了一宿,啥也不管。
“辛苦了,做得很好。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出面。”言愈走上前,拍了拍小狼的肩膀。
得到夸夸的小狼,怨念一下子散去,臭屁地靠在树干上,朝青年挑眉。
“小人类,我帅不帅?”
“帅。”
凌承谦看着跟花孔雀一样的狼类兽人,突然有了一种养崽崽的错觉。
不不不,他才21岁,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他连忙摇头,将其挥散。
“那是。”得到人类夸赞的徐延,尾巴几乎要摇到天上去。
言愈:“金未然……”
话只说了一半,徐延却秒懂。
狼尾巴一下子撇下去,垂下的眼露出红红的皮肤,显然也曾哭过。
“异化成丧尸了。”
“那个叫白惜的副首领,把金未然用绳子捆着,抱着坐在城墙下。”
“雨下了多久,他就坐了多久,谁劝都没用。谁要动手带走金未然,他就动手打谁。”
跟疯了一样。
白惜的偏执听得青年唏嘘不已。
生离死别最让人痛苦,而末日之下,这又是常事。
他们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当下事,当下人。
凌承谦福至心灵,突然懂了,为什么昨晚言愈会那么反常——或许也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害怕人死如灯灭。
他想说,自己那么顽强,怎么会死?
想了想,又咽了下去。
“哦对了,大部分丧尸都离开了,基地周围剩余的丧尸也清理得差不多了,如果想的话,明天就能回12号人类基地。”
不过有了防护罩,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再想回去。
徐延也只是想到不靠谱的白惜,随口一说。
没想到青年一口应承下来。“好。”
本来他到这里是想发财的,没想到一朝回到解放前。
虽然并不后悔,但不代表不心痛。
他还是得回人类基地去,毕竟面包对对碰有一定的口碑。
在这里,兽人看他是个人类,不一定买账。
猥/琐发育攒够祈愿值回家才是上上策。
徐延:?
他看了看自家长官,用眼神示意:你家亲亲小人类要回去送死哇,你不拦着点?
言愈却统一战线,附和道:“嗯。”
徐延:离谱,没见过成双成对送死的。
“你呢?”言愈问。
狼类兽人脸不红心不跳,吐出狗尾巴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故作深沉道:“我也要回12号人类基地。”
“离开这个令兽伤心的地方。”
凌承谦:……
舍不得他们就直说。
他看向身旁人,心里话冒出:他还没断奶吗?
惹得大猫低头轻笑,“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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