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虽是取了个楼名,但实际上不过是个二进院,所有屋子皆被隔断成好几间,有点像现代无良二房东改造的合租房。
若是不看门前的红栀子灯,倒还真像户寻常家宅。
崔邈一行人到的时候,街口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里靠近码头,多的是三教九流之人,你一言我一语乱成了一锅粥,都推搡着要上前去看看。
“谁啊?”宋瑛听到一句嘀咕。
“说是艳娘,啧,可惜了。”
人群中,几个胆子大的还往院里探头,却被持着长棍的衙役拦下。“别挤了,退后些!”似乎是认出了不远处的崔邈,声音带上了几分威严:“大理寺查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宋瑛紧紧跟在崔邈身后,倒是享受到了几分官威。
每次查案都这个场面?那怪不得案件会堆积如山。
刚拐进屋内,就见仵作站在门前。尸首已被初步验过,仵作此刻面色有些发沉,见崔邈来,拱了拱手:“少卿大人,此人死法,与那龟公别无二致。”
屋内血腥气有些重,越过仵作肩头,还可见血肉模糊的尸体,宋瑛垂头皱了皱眉,想挥去萦绕在周围的血气,气味却愈发浓重,她轻呕了一声:“呕,真是开膛破肚?”
“怎么?”
“呕...没事...呕...有事了,好像真的要吐了。”
抬手挥挥,手里却塞进个荷包来。
“忍着,这可是你拿走的那个荷包?”
引入眼帘的,是一个浅粉色荷包,与尸房内龟公身上的一模一样。
荷包是空的,宋瑛将她攥在手心揉了揉,有几处突出的线头,比起龟公那个,要旧些。
若是单凭手感外观,是分不清当日偷的是哪个荷包的,但这是在游戏里,她分明记得,荷包的物件名称是“破旧的荷包”。
那该是现在这个才对。
听到宋瑛的回答,崔邈盯着荷包瞧了半晌:“所以...一开始你偷的,就是鸨母的荷包。”
他转过身,问起宋瑛:“你还记得那荷包里的工牌长什么样?”
“长的、方的、木头的。”
......
崔邈闭了闭眼,有些无奈,“就这样?”
“额额...噢对了,比较旧,上面写了字,但很模糊。”宋瑛当时根本没在意这工牌长什么样,只草草扫了一眼,就关掉了。
可这世上又哪儿有没字的工牌。
“可找到那男人了?”崔邈没再追问,转身问起了一旁的孙司直,他今早便吩咐让人去寻了那个托宋瑛帮忙的男子。
“找是找到了,但是...是个疯子。”孙司直也皱了眉,“说是都疯了好几年了,确实整日跟这红楼里的人吵个没完。”
疯了?一个疯子如何托人办事?崔邈瞥了一眼宋瑛,难道是宋瑛在说谎?他心想。
宋瑛见崔邈神色不妙,忙摆摆手,“我也不知道他疯了啊!他跟我讲话的时候挺正常的!”
天杀的,对她来说不过是个支线任务而已,她也只能跟着剧情走啊,这下倒好了,自己马上要变成嫌犯了。
“去看看尸体。”崔邈摆摆手叫宋瑛跟上。
艳娘的尸体是在院子后门被发现的,但因为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怕引起恐慌,这才先把她的尸首运到了院中。
说是院中,其实也不大恰当,这本是开阔的院子,被艳娘用怪石隔了好道,说是有意趣些,但实际不过是供客人与妓子追逐耍乐罢了。
“禀大人,仵作验尸已毕,据尸身的僵硬程度、尸斑颜色以及伤口推断,艳娘大约是在昨夜子时前后死的。”
城中无宵禁,红楼离码头又近,夜间绝对算不上冷清。
“也无人证?”
司直摇摇头,“红楼这几日没开张,几位娘子也都派人押到了大理寺,且...下官也问了周围一圈,都说这几日他们也闭了门,没见到什么人。”
“那些店家都说,是听说了这红楼里龟公的死讯,怕惹事上身,这才关了门。”
宋瑛往崔邈身边凑去,戳了戳他的胳膊,“大人!我觉得有古怪!”
“噢?你?”崔邈挑挑眉,像是起了几分兴趣。
“您看哈,这街上除了妓馆,就是各种卖吃食的摊子,这离码头又近,本朝又无宵禁,这码头夜间卸货的工人和船员饿了,肯定会往这儿找吃的,这些店家位置这么好,却在这几天不赚这个钱,定是有古怪!”
“可店家听闻龟公死讯而闭了门也不无道理。”崔邈饶有兴味地瞧着她。
“刚才过来我就看到了,只有这红楼边上几家关了门,街外面还都是开着的。”宋瑛越讲越自信,“若真是怕杀龟公的凶手,那该是这整条街上的人都有些怕才对,零零散散关几家还正常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关边上这一圈。”
这倒是说对了,崔邈笑笑:“有理。”又示意她往院里去,“你去找找,看是否能找到你说的那个工牌。”
早些来的司直早已按崔邈吩咐寻过一轮,但并未寻到什么牌子,且这红楼,也根本没有什么工牌,一个妓馆,要工牌作甚。
也不知宋瑛除了越狱,是否还有其他本领。
宋瑛还真没有,这几间房,她都来来回回绕了不知多少圈了,却还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发现。
崔邈也早已带人去审红楼里的娘子和边上几家商户了,这会儿怕都已经审出些什么了,她却还是一无所获。
要不...要不还是跑吧?
院中只剩了些巡查的,也没人守着她,现在跑也不是不行。
贴着墙,往床榻边上的窗靠近,从那里翻出去,就是后巷。
她警惕的斜眼看着屋外,手刚扒上床架,就听见一声“格哒”,床顶处洋洋洒洒落下几张纸来。
这什么狗屎运?算是游戏给的福利吗?
纸上的内容极其简略,有点像账本,但却是以百两为单位。
【一 两百两】
【三两百五十两】
......
宋瑛大脑一懵,这红楼能赚那么多钱?她别是发现了什么关键证据。
把证据往怀里一塞,与其逃跑过上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不如靠这个坑崔邈一笔大的。
宋瑛脚下生风,没几刻钟就闯进大理寺,却被门口的守卫丢了出来。
“不是哥们,我真有急事!”她站在门口,一脸苦相。
“大理寺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守卫说罢,又低声下来,“姑娘,这儿是大理寺,查重案的,你有事儿去衙门呀!”
“我就是查重案的!”
守卫打量他两眼,“这大理寺多难进啊!你?”接着嗤笑一声。
也许是游戏内置的生理反应,宋瑛一下怒火中烧,拳头一握,直直的往里冲。
守卫一时反应不及,还真被她跑了进去,他拔腿跟上,边追边喊,喊出一堆人来。
崔邈从堂内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宋瑛身后坠着一群人,个个都是武功高强的武侯,却没一人能追上她,也真是荒唐。
“做什么!”
宋瑛听见崔邈的斥责声,一个转头,就往他那儿冲去。
“给我站住!”
像是军训时教官的口令,宋瑛跟着身后的武侯立刻停住了脚步。
“你,给我好好走过来。”崔邈目光扫过宋瑛,最终落在她身后,“劳烦各位,此人确为本官手下。”
宋瑛转头瞧着那几个守卫,得意的挑眉。
“可是找到了什么?”崔邈问。
她刷的一声拿出‘账本’,“这个!”
纸张上记载的极为简略,崔邈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哪儿来的?”
“艳娘床顶,应该是有暗格,不小心打开的。”
“算你运气好,居然没趁着我不在逃了。”
“啧,大人您这话说得!”宋瑛笑得谄媚,还用上了尊称,“大人有审到些什么?”
“没有。”
宋瑛才不信他的鬼话,好歹是个大理寺少卿,正四品官,怎么可能会什么也没问出来。
“哼。”宋瑛抿了口一旁的茶水,阴阳怪气地学了他一句。。
“这是我的杯盏,谁准你...”
崔邈话没说完,就听宋瑛差点呛个半死,唇角略弯,“陈达还没审,跟上。”
“陈达?”宋瑛有些忘了这是谁。
“你的‘雇主’。”
宋瑛朝后瞧了眼大堂,瞥见些亮丽衣角,远远传来几声啜泣,是红楼里的娘子。
“不在这里审?”
崔邈起身,理了理衣袍,“陈达伤了孙司直,此刻正在狱中。”
这么严重?宋瑛有些心慌,要是真疯了,她可打不过。
见宋瑛一脸为难,崔邈心情颇好,走了大半程,才道:“不过是些推搡的轻伤,你想哪儿去了。”
监牢离得不远,却与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透着股阴冷。
宋瑛站在门口,也算是故地重游,这样想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没多久,狱卒扶着个人出来。
头发蓬乱,胡须遮住了半张脸,眼睛空洞如深不见底的枯井。
“偿命...杀人偿命...”陈达不停地念叨着,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这与宋瑛之前在游戏看到的立绘大相径庭。
陈达被押在堂中,垂着头了无生气。
“陈达,四日前与昨夜子时,你在何处?”堂中简陋,没有桌椅,崔邈只是远远站在跪坐的陈达身前,质问声蔓到梁上,又弹回来。
宋瑛有些怀疑,陈达都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她觉得崔邈问不出什么来。
“你不说,我便替你说。”崔邈握着玉带上的银鱼符,转过身去,“这龟公和艳娘皆是你杀的。”
陈达毫无反应。
崔邈踱步到他身前,蹲下身,三指紧紧攥住了他的下巴,往上一抬,盯着他浑浊的眼睛。
“你自幼家贫,与你妹妹上京城寻活计,却在见识到京城的繁华后起了歪念头,将你妹妹卖给红楼。你每日挥霍无度饮酒作乐,导致神志不清,身无分文后才惊觉无法向父母交代,这才天天去红楼闹。”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妹妹如何死的,你再清楚不过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宋瑛站在崔邈身后,僵在原地,满脸错愕。
隔日更[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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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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