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晕倒了!”
“看她的脖子!她被感染了!”
一声尖锐的叫喊把我吵醒了,醒来时,所有我看见的人都在望向那个晕倒的女人,那个和我同坐一张长凳,却在最外侧的眼角有许多褶子的女人。
大家用着惊慌失措的眼神看向这,其中不乏有人面色狠厉。最开始大家都只盯着晕倒的那个女人,但没过一会,就是看着我们这儿同一桌的八人,我右侧的男人像是被盯得久了,格外的紧张,手臂在忍不住颤抖,眼神游离到处瞟,腋下夹着的笔记本电脑也不知何时放到了夹紧的双腿上,外壳被男人扣出“滋滋滋”的刺耳声。坐在对面的四人也是如此,老太太抓住小男孩的胳膊把他禁锢在身边,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拧着眉,一会低着头一会挠挠头,一副很忙但不知道忙什么的样子,背着旅行包的青年没像刚开始那样呲个大牙笑,但比其他人看上去要镇定很多,真是个乐观主义者。
我扭头去看左侧的他,发现他还是看着那扇窗,失神的眼眸好似永远都不会找到焦点,玻璃上印照着这桌边的一切,虽然范围有限,但恰好能看到女人倒下的地方。
在那声尖锐的叫喊后,乘务员很快就来了,短而粗的后跟狠狠地踩在地板上,“踏踏踏”惹的地面都是一阵晃悠。
为首的是一名女乘务员,她的后面跟着两名身材魁梧,西装革履的男乘务员,男女的衣服并不一致,显然女乘务员是那两名男乘务员的上司。
女乘务面容严肃,被描得又细又黑的眉毛向下压着她的眼睛,说话有条有理的但也是不容抗拒的。她让身后的两个男人带着手套将那个晕倒的女人抬到车头处,又将我们剩余七人领到一个小隔间,美其名曰确保我们的安全防止感染,实际上就是监禁。
我站在队伍的倒数第二个,最后面的是他,最前方的是女乘务员。我们走的速度并不慢,因为原本拥挤的车厢,在我们路过时,大家自然而然地避开,给我们留了一条很宽阔的道路,只余下那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们,好像我们已经成了感染者,随时随地都会威胁着他们的生命,没有人是带着同情面对我们的,他们可能想着:如何让女乘务员把这些感染者赶下火车?他们怎么可以和怪物待在同一节车厢里!
多么熟悉的眼神啊,我这么想着。充满晦涩被蒙蔽的双眼是不会看到真相的,而充满晦涩被蒙蔽的心也从来不会去寻找真相的。我不会去在乎那些对我充满恶意的人的想法,那真是一件十分不值当的事,他肯定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我们被关进了一间窄小的隔间,只能恰好容纳我们这七人,稍有些大的动作都会使众人感到更拥挤。唯有墙壁上那扇小小的窗户,和透过窗洒入的光算是一些慰藉。
“你能看到吧?”
一道温和又有些微微沙哑的嗓音,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传入我的耳廓,像是被风吹过,痒痒的。
“什么?”我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因为距我那么近的只有他。
“我们有见过吗?”
“我想是没有的。”
“那真可惜。”
……
“那个……”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就鼓起勇气主动开口问他了。
“怎么了?”
“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的名字。”
“辛昭,含辛茹苦的辛,昭然若揭的昭。你呢?叫什么?”
“甘钰,久旱逢甘霖的甘,雨水清洵而钰的钰。”
“确实人如其名。”
“谢谢。”
自此,我们也算是相互做了介绍,认识对方了。而且我们也好似知道了对方的一点秘密,只是心照不宣地没当面点破罢了。
我们的对话声不算小,可是大家好似都没听到般,各自发各自的呆,恐惧和忧虑已经将他们勒住,就连呼吸都是痛苦。但有一个人却是个奇葩。
“你们好,我叫康端。”
背着旅行包的青年挤到我和辛昭这边,引来了其他人不满的眼神,但他好似不在意般依旧呲个大牙。青年是特地只面对着我们二人说的,犹如一条分割线,我和他在外边,其余人在里边。
“你好。”我和他异口同声道。
“两位,咱搭个伙呗,以后车上有啥事都能有个照应不是?”
“为什么?”我问。
“诶,你看啊,现在这不就那种末日文里写的场景吗?我也是读过不少书的人,那女乘务员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现在把咱关在这,万一有啥子不对劲,很可能直接就把咱赶下车了!”
他说话有着很重的口音,但脑子想得倒是细致,可我还是拒绝他了。
“不好意思,我不能答应你,首先我和他和你都只是刚认识,我不能信任你,而且你为什么只找我们两个?”我说完这番话,他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看着那个青年,像是在思索。
“别这样,大祙子,我是看你俩觉得挺亲切的,而且咱也可以慢慢认识不是?为表明我的诚意,我告诉你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事——你猜刚刚晕倒的那个女人被抬去了哪吗?车头的火箱!直接被当成煤烧掉哩!”
此话一出,那个西装男手里拎着的公文包直接掉在了地上,胡子拉碴的男人啐了一声,老太太什么也没说,仍是那副慈祥的面孔,只是拉着男孩的手更紧了些,痛得男孩“啊”了一声。
“嘿!别不信哟,现在感染者根本就没有治愈的方法,基本上被感染就要死,咱么刚才就是离那女人最近的人,指不定其中就有谁被感染了,倒时候叫人把咱么拖出去当煤烧也不是没可能哩!外面的一个个都盼着咱么早点死呦!”
康端故意地拉高了声量,先是说那个女人要被烧死,现在又说大家将会被烧死,不断地刺激大家的心里防线,在这个狭小的隔间里,名为恐惧的情绪无声蔓延,没有人会想稀里糊涂地死去,大家都是被摇到号的幸存者,早就比普通人更怕死,这份恐惧直到男孩开口,便被无限放大。
“奶奶,我不想被烧掉。”
“小白,乖啊,你不会被烧掉的。”
老太太用袖口擦拭着男孩身上的泥巴,虽然一眼看上去还是慈祥安和的样子,但皱皱巴巴的皮肤拢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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