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遇我》
晋江文学城首发
文/初见心
2023.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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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6年大年初一。
飞机在薄雾中逐步下坠，夜幕里硕大的机翼缓缓浮现，轰鸣声在耳畔不停环绕，机舱内是空姐温柔的嗓音提醒着乘客一些注意事项。
靠在窗口的女人活动了一下略显发僵的身子，在灯光点亮之余划开手机关掉飞行模式。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消息弹出，汇聚在精致小巧的屏幕上，女人按了按眉心，长叹一口气，瞥见最上方的时间栏——
已经零点了。
机体落地瞬间，忽而一道烟花直冲天穹，给寂静的黑夜增添了几分活力。
今夜，是大年初一。
也是江泠的25岁生日。
一别多年，她再次回到这座城市，机场大厅依旧长灯难眠，清洁车不管多晚都会勤勤恳恳的工作着。
凌晨的候车大厅，永远不会变得冷清，不会因为春节的缘故喧闹起来。
在这里的每一日，差不多都是春节。
江泠拢了拢外套，踩着高跟鞋开始往外走。
她错估了桃市的天气，在米兰呆的太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条深灰色围巾应该是落在她在米兰的家里了。
那围巾是她亲手织的，原本是要送给他的.....
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也就没有送出去。
不过现在应当是没有送出去的必要了吧，江泠吸了吸鼻子，不明白为什么桃市的气温骤降的如此厉害，她穿的又少，无疑是要感冒了。
装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伸手去摸，看清来电显示时，脚下的步伐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往常一般。
女人朱唇轻启：“喂，阿景，我刚下飞机。”
她目视前方，略微敷衍地应和了几句。
“嗯。”
“我知道了，你在出口等我。”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江泠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脱胎换骨，干净利落的卷发，衬得整个人的气质尽显成熟艳丽。
现在的她，更喜欢为自己而活，只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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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另一头，几个穿着统一着装的男人聚在一处，路过的行人无一不多扫几眼。
顾砚手里捏着机票，突然很严肃地回过头：“这回去韩国参加世界赛，哥几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自然，这将是我们打的最后一场职业赛.....之后就要宣布退役了，”黎见琛搓了一把脸，“还真的有些舍不得。”
肖遇锤了一下他俩的后背：“在职十三年，期间咱们几个也没出现什么断胳膊断腿的现象，连金争锡的破事都能挺过来，还怕什么大风大浪？”
他这么一说，顾砚和黎见琛两个人并没有得到什么心理安慰，反而更难过了。
原来职业选手，也害怕分离啊。
黎见琛慢悠悠地拖着行李箱：“说真的路笙退役那天我真的宇宙无敌爆炸的难过，我是真没想到，他那样优秀的人，明明可以在役的更久一点。”
顾砚死死咬着嘴唇，爆出一句脏话：“妈的，怎么身边人退役了，比我自己退役还要难过...”
肖遇却没有他们两个这么古大愁深的，一人弹了个脑瓜崩：“别想了，电竞圈的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我看这届有几个青训生就不错，底子很好，多磨练磨练也就成了。”
“队长，这次比赛你怎么没有带上孟想，他一个人待在基地里可以吗？”
迟晓和肖遇他们同岁，今年也是29岁了，小青年依然沉稳俊逸，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形比过去更加的修长挺拔。
提起孟想，那充满病态的面容又一次刺痛了肖遇的心头，可他又难以掩饰眼底的悲伤：“阿想他.....最近身体不太好，去韩国一来一回太折腾了，我就让他在基地好好休息了。”
话已明了，迟晓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在他们四个之中，肖遇和孟想自重逢后就一直腻歪得很，可又因为孟想动了心脏手术的原因，每一次带来的苦楚都令肖遇十分难受。
顾砚和言恩打算退役后去国外结婚，黎见琛和简瑜前年已经领了结婚证只差举办婚礼，相对来说都很顺利。
至于他自己.....
…………
几年前，江泠走之前对他最后一次表白，他还记得自己拒绝了她，还记得江泠抓着行李箱的手泛起清晰的青筋，她没有大喊大叫，只是轻轻一笑。
女生的声线染上几分哽咽：“你当真不喜欢我？”
眼眶湿润之际，她终究没有等来迟晓任何挽留的话，连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跟随着凉风，就此消散。
江泠走了，这几年来音信全无，她是恨着他的吧。
迟晓时常问自己，到底喜没喜欢过江泠。
答案是有的，但他觉悟的太晚了，他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上天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嘈杂的候车大厅忽而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步伐有调的声音正一点一点地灌入迟晓的耳朵。
那声音越来越近，迟晓头一次觉得心跳的这么厉害，仿佛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前去。
直到视线中出现了一位穿着米白色毛呢大衣的女人，她面色红润目视着前方，手机随意地贴在耳边，嘴里还时不时的回复着什么。
只此一眼，迟晓很快就认了出来，那是江泠。
“你们先走，前面等我。”迟晓丢下这么一句话后，步调开始慢了下来。
顾砚等人有些摸不到头脑，打算看看迟晓到底要搞什么鬼。
女人迈着矫健的步伐恰好与迟晓擦肩而过，似乎有感应一般，两步开外，二人都停住了脚步。
她敏锐地回头，果然对上了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琥珀色眸子。
那一刻，江泠胸腔的心脏就像被人狠狠地砸了一拳，伴随着失重、从高空坠落的感觉，这种感觉她很难形容出来。
在米兰的这几年，她有想象过无数次她和迟晓重逢的场景，但她明白，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个场景。
“喂，泠泠你在听吗？”
电话里疑虑的声音将她接回现实，恍惚间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女人的喉咙有些沙哑，却没有忘记安慰那个人：“我这边先挂断一下，你等着我就好。”
像是察觉到炽热的目光，江泠收起手机望向迟晓，出乎意料的是，她这次没打算先开口，而是等待着迟晓的反应。
迟晓往前迈了一步，江泠往后退了一步。
“泠泠，你知道的。”
迟晓再次往前迈了一步，江泠则又一次退了一步。
“我在等，等一个你我的久别重逢。”
江泠一度认为自己听错了，藏在袖口下的拳头，正悄悄地握紧，她平淡的开口：“这话居然也能是迟神说的出来的？”
迟晓怎会听不出来她口中的嘲讽：“泠泠，你怨我吗？”
江泠呼吸一窒：“呵，如果我说是，你会如何？还有别这么叫我，我们有这么熟？”
迟晓：“我.....”
迟晓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他要怎么诉说，才能抚平江泠这几年的伤口，他不是当事人，他永远不会明白。
她就像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的小兽，一遍又一遍的舔舐着伤口，试图来安慰自己。
“你会赔我的青春吗？”江泠突然高声质问她。
女人眼圈泛红，她仍是自嘲般的苦笑道：“你又能拿什么去赔？迟晓，你以为我还没长大吗？还觉得我是14岁的小孩么？”
迟晓瞳孔猛地一缩，难以诉说的滋味涌上心头，再多想辩解的话都无法付诸于口。
“我们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你明白吗？”
江泠眼下挂着行清泪：“我的满心期待与欢喜，也该告一段落了，迟晓，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
这一次迟晓没有犹豫，而是肯定的说道：“是，我后悔了，怪我反应太迟，你走后的那段日子，我看清了我的内心。”
迟晓握住了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异常的冰凉，“我一直喜欢的就是你。”
江泠一把扯下覆在手背的那只手：“是吗？太晚了，太晚了。”
她仰面望向天花板，太晚了，迟晓，如果你再早一点。
江泠轻挽了一下卷发，用手腕上的皮套扎了个低马尾，她的眼底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雾气，在即将模糊视线之余被她收了回去。
她嘴角轻轻勾起，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我们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但那仅限于少年时。”
说完这句话时，江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释然，那些在她生命里短暂停留的过客，如风一般吹散不留一丝痕迹，如天上的飞鸟晨风一样，悠然隐于市井。
迟晓的心口陡一收紧，那些年还未说出口的话，如今更是如鲠在喉，身体里的每一道气息都被尽数阻隔，酸疼的很。
看到他这个样子，江泠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不同于那年，这一次她没有过度悲伤与麻木，她抓紧行李箱，径直越过了他的身边。
那些根深蒂固的记忆，就让它彻底留在记忆里吧。
见她要走，迟晓几乎是下意识去拉她的手，可在一阵风过后，落了空。
那道背影走的决绝，渐渐的与三年前的自己重合在一起，很是讽刺，他体会到了江泠当时的痛苦。
遗憾的是三年前他没有抓住她的手，三年后他依旧没有。
相望之余，那些久远的记忆又再次被召唤，有些人可以变得越来越淡，但有些人却是越来越清晰。
江泠就是这个样子的，如果迟晓不去回想，就不会知道他与江泠过去居然错过了这么多。
他可能忘记了他们相遇的那个样子，但却始终记得KEI 春季职业联赛开始时，一名少女在场馆门口拦住了他。
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撞进了他的心房，而他浑然不觉。
‘我可以和迟晓合一张影吗？’
‘那就认识一下吧。风云离山去，江月两相泠。我叫江泠。’
‘迟晓，我还会来找你的！’
…………
太多太多了，原来他一直在欺骗自己，巨大的失落感向他袭来，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是了，记忆里江泠并不是深栗色的卷发，而是一头浓墨般的直发。
迟晓一直都是内敛的、不轻易失控的人，直到他再次亲眼看见江泠离他而去，他的神情几乎是瞬间变了颜色。
前面的几人觉得奇怪，顾砚还回头看了好几次，迟晓都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似乎在看什么人，他有些疑惑但还是跑了过去扣住了迟晓的肩膀。
“晓晓，看什么呢？再不走就要误机了。”
迟晓有些落寞地转身，他怅然若失：“没什么，只是看见了一个故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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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再难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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