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惨白的白炽灯下,趴在椅背上的少年合起手中的书,抬头看向正在检查药品的男人。
森鸥外的目光在一排排的药剂瓶上掠过,核对着数量,“太宰君怎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
“唉?难道森先生今天不是去相亲了吗?”太宰治一边仰着脑袋看男人,一边还踮着脚晃椅子,漂亮的双眸里满是好奇,“看起来对相亲对象很满意啊。”
森鸥外不置可否,看向太宰治的目光带着长辈似的无奈,他托着太宰的椅背将其扶正,“太宰君坐好,小心摔倒。”
“切!”太宰治勉强坐端正,不服气的表情很是可爱。
森鸥外勾起嘴角问:“我看起来心情很好吗?”,“眼里的笑一直在往外溢呢,黏糊得让人恶心。”太宰治毫不客气地评价。
“太宰君果然敏锐,我的心情的确很好,因为遇见了一个女孩子。”森鸥外忍不住感叹,“像是三月里新生的绿芽,明朗而富有生机,小茉莉令人心动的可爱呢。”
仿佛是和闺蜜分享隐秘心思的少女,看到太宰治嫌弃的神态,森鸥外还有点受伤地哼哼了两声。
“不是你的相亲对象?!”听到陌生名字的太宰治有些讶异,然后露出一副作呕的表情,“明明即将有未婚妻却还欺骗别的姑娘的感情,真是肮脏啊森先生。”
森鸥外收起过于灿烂的笑,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太宰君很确定我会同意这次联姻?”
太宰治也收起过于丰富的表情,一脸淡漠地说:“港口黑手党干部的独女,通过这场联姻你能获得的资源太多了,哪怕是虚以委蛇,你也会暂时维持表面的和平,像是黑暗里的蜘蛛,先麻痹猎物,再一点点蚕食对方,直到剩下一具空壳后再丢弃,我已经可以想像可怜的志源小姐哭泣的场景了。”
笑容再次浮现,森鸥外叹了口气,“真伤心,在太宰君眼中我难道就是那种会为了利益出卖感情的人吗?”
“难道不是?”太宰治再次晃着椅子不屑反问,“最起码森先生并不会立刻拒绝对吗?当然志源干部也不会让你拒绝,毕竟首领最近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森鸥外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是啊,谁不知道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自从生病后便越来越暴躁多疑,成天待在顶层的办公室,享受最严密的保护,连最开始跟他出生入死的干部们都没办法轻易见到他。
除了他的私人医生。
“这场相亲可是首领亲自牵的线。”太宰的眼睛被天花板上的光线刺到,不由得眯了起来,“志源干部本就位高权重,比起别的‘青年才俊’,还是‘无权无势’的医生更令人放心不是吗?”
“这样看来首领的眼中的森先生可真是太失败了。”
被讽刺了的森鸥外并不生气,“太宰君不是很清楚嘛,我就是个没什么志向的医生,若是失败能活得更好,我为什么不一直失败下去呢?”
太宰治猛地顿住,坐正后看向森鸥外,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次的婚约是首领对志源干部的制约也是试探。
谁都知道志源干部最宠爱自己的女儿,若是谁娶了他的女儿,就等于将其拉入自己的阵营,日薄西山的首领本就忌惮自己的手下,又怎么肯看着他们抱团壮大实力,这才有了森鸥外‘高攀’的机会。
如果志源干部拒绝,首领就会确认对方对他已经没了敬畏之心,再下手时就不会心软,因此志源干部为表忠心,只有同意。
能一跃成为干部的东床快婿,森鸥外在这场试探中看起来稳赚不赔,但这又何尝不是对他的考验呢?
森鸥外能留在首领身边做贴身工作,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医术好?
是因为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地下医生,在来到港·黑之前没有一点根基,所有的势力都是首领给予的,而首领也拥有随时取走的权利。
要是森鸥外和干部成功联姻,他就不再是除了首领信任以外一无所有的医生了。
届时,首领还会像现在一样留他在身边吗?
而失去了首领信任的医生,还能坐稳志源干部‘东床快婿’的位置吗?因此森鸥外绝不会和志源小姐结婚的,但为了不引起首领的警惕,他不能直接拒绝‘首领对单身下属的关爱’,他需要一个拒绝的理由,一个可以和志源干部‘翻脸’的‘理由’。
身为好用且不会刺伤自己的工具,首领并不会因为森鸥外和干部产生龃龉就舍弃他,反而会因为森鸥外的‘孤立无援’而偏心他,到时候危险自然而然就会转移到那个‘理由’上。
而那个‘理由’,可以是他,也可以是‘爱丽丝’。
如果是他就好了,他倒是不介意被消耗掉,但太宰治明白自己对森鸥外应该还有别的用途,目前不会被轻易舍弃,‘爱丽丝’的性价比倒是高,可难免会有破绽……一个陌生名字忽然浮现,火光电石之间,太宰治明白了森鸥外的打算。
“森先生,你手里拿的资料是?”太宰治的目光聚焦在森鸥外手中的资料上。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扩大,神采飞扬,“是小茉莉的资料呢,我可怜的小茉莉,漂洋过海来到横滨,抛弃了原本的名字和身份,在静闲町那样的地方做舞女,只是为了救她的朋友,真是太善良了。”
太宰治看着仿佛陷入爱恋的男人,眼中的光像是被深渊吸走,虚无在悄无声息地蔓延着。
“善良?我看是愚蠢吧,那位可怜的真理小姐。”
“虽然读音相似,但不是真理哦。”森鸥外纠正,“是茉莉。”
“说起来茉莉的汉语读音和我的姓氏很相似呢,就像是天定的缘份一样。”
太宰治连忙打断又陷入少女状态的森先生,“但是森先生好像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嗯。”森鸥外似乎陷入了沉思,“曾经我的理想型是聪慧痴情,宛如长曦一般的女子,现在嘛,我喜欢积极开朗像天使一样,会全身心依赖我的少女哦。”
“爱丽丝就是这样的。”森鸥外轻笑,“或许茉莉也会是。”
“茉莉!”
线叶老师再次点名,本来在合着拍子跳舞的少女们纷纷停下看向江优。
线叶曾是静闲町有名的艺伎,即使年纪大了不再登台,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结婚,而是留在静闲町做舞蹈老师,教授所有实习舞女的基础课程。
“我刚刚说过了,必须按照我教的来跳,一个动作都不能改。”
语气之严厉,即使被骂的不是自己,少女们也都吓得头都不敢抬,实际上江优的动作并没有做错,也没有干扰到谁,而线叶明面上骂江优,其实是在警告她们,谁让她们总是忍不住盯着茉莉看,都没办法专心舞蹈了呢。
只有和江优站在一起的小葵默默投以担心的目光。
江优眨了眨眼,很是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线叶没再说什么,反而环视一圈,看得其他女孩心头一紧,“茉莉,你过来负责伴奏。”
“可是老师,我三味线也是刚学的。”江优实话实说,“我一首霓虹曲子都没学完。”
“玉蝶说过你会三弦,有乐器基础,你弹个简单的调子即可,只要拍子对得上就行。”线叶并不打算改主意。
江优跳得很好看,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透着一股子欢快劲,实在引人注目,别的孩子看她看得都没法专心跳舞,总不能因为一个人耽误所有人的进度。
“好吧。”江优接过三味线和拨子弹了起来。
伴随着简单的调子响起,少女们和着拍子跳了起来。
霓虹舞蹈向来注重身形,突出意境,因此动作精炼,含蓄舒缓。
但少女们跳着跳着就发现好像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老忍不住想笑出来,动作也越来越欢快。
线叶作为老师自然也发现了问题,转头就看到江优抱着三味线弹得入迷,原本老实的跪坐姿势也变了,一只脚盘着,另一条脚支着,踩在地板上和着音乐打节拍。
原本幽扬的小调不知从哪个音符一个跳崖摔到了地上,曲风一下子面目全非,偏偏还洗脑性极强,女孩们跟着拍子跳得一时间停不下来。
“茉莉!”
伴随着一声怒斥音乐戛然而止,线叶老师伸出手指向门外。
“出去!”
‘啪’得一声,障子门将江优关在了外面。
江优觉得自己很无辜,“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知不觉弹错了。”
“你当然不是故意的”系统很幽怨,“你只不过用我的数据玩了一晚上的斗地·主而已。”
“我现在的数据流都变成了斗地·主的形状,我脏了,我不干净了!”
江优翘着脚坐在廊下晃来晃去,耳边系统的控诉、教室里线叶老师因为找不对调子而发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或许是看不下去江优过于悠闲的姿态,系统忍不住开口,“说起来都已经三天毫无进展了,以你的身份根本出不了静闲町,更别说和森鸥外接触,你难道都不着急的吗?”
“我只是还没弄清楚一件事。”江优看着远处的河流,语气平静,“根据联盟规定,任务者借用的都是已经死亡的身体,我想既然我没有成为森鸥外的未婚妻志源小姐,那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
系统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按照世界原本的时间线,志源小姐的确应该在和森鸥外订婚的一个星期前死亡,而任务者会接手她的身体完成设定好的剧情线。”
因此江优提出新的疑问,“所以森鸥外现在有没有未婚妻呢?”
原本设定的未婚妻死亡了,会不会有别的人补上这段剧情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系统也开始担忧起来,“万一有别的人补上了这个身份,肯定也是和志源小姐差不多水平的大家闺秀,到时候两相对比,你拿什么和别人比?斗地·主吗?”
“你看,你又歧视别人不是。”江优正要语重心长地说教,就发现身后的门开了,线叶老师愁云惨淡得拿着三味线走了出来。
“今天提前下课。”说完她就快步离开了。
少女们两两三三走了出来,看到坐在廊下的江优,都下意识避开,又忍不住用怪异的眼神看她,还当着江优的面和伙伴窃窃私语。
作为任务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江优并不把女孩们的排斥和孤立当一回事,反倒是小葵瞪了那些人一眼,拉着江优站起来,“咱们回去吧。”
两人一起回荻本屋,路上小葵还有些担心线叶老师会不会和夫人告状,又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袋不见了,可能落在了舞蹈教室里,就让江优自己先回去。
江优一个人也不孤单,一路走着还不忘和周边店铺的人打招呼,因为笑得十分讨喜,别人大多愿意回应,甚至多聊两句,直到她走到河边,正要过桥时,就看到桥中间站着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
那少年正贴着栏杆眺望远方,紧接着又突然当着江优的面跳进了河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