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淑兰昨天刚发了工资，和厂里的小姐妹一起下班回家。没想到正巧遇见了葛柚这个煞神，心里忐忑对方当场找她要钱。
她顶替工作的事已经在街坊四邻的有了些风言风语，不能让厂里的同事也知道她顶替工作的事。
魏淑兰扭头打发起嚷嚷着要去人民公园买汽水喝的小姐妹，道：“秀娟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王秀娟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眼，一个普通的乡下老婆子，不知道魏淑兰为什么害怕，“行，明天你可要陪我一起去买汽水！”
魏淑兰只能无奈答应：“好。”
王秀娟走后，魏淑兰走过去，有点悚，叫道：“婶子！”
葛柚轻点头回应，“发工资了？”
魏淑兰咬了咬唇道：“昨天刚发的，正准备给婶子送过去呢。”
有什么可怕的，她又不是恶霸。不过她现在的样子，真有几分女主眼里恶毒婆子的气质。
葛柚解释道：“今天是正巧碰到，不是特意来找你要钱的。”
魏淑兰低顺垂眸道：“我知道婶子不是。”
葛柚不管她信还是不信，也懒得解释，问道：“有布票？”
魏淑兰特意给她留了票，“有，一张火柴票一张布票还有一张肉票一张肥皂票，还有这个月的16.7。”
葛柚：“嗯。给你划掉24.7，多换点布票，下次两张布票给你算5块。”
魏淑兰道：“谢谢婶子。”
两人一前一后从巷子里出来，葛柚把火柴票肉票肥皂票拍进美团优选，只留下布票，美团账户又进账1500。
供销社也是每天八小时，不过比电子厂晚半个小时才下班，现在过去踩个营业尾巴，不过天气热她明天懒得再多跑一趟来买布，于是决定碰个运气去踩尾巴尖。
供销社工作人员正在收摊，葛柚来到布摊上，“同志我拿票换布。”
营业员不耐烦道：“收摊了，明天再来。”
踩尾巴尖也有好处，人少好说话，要是白天挤都挤不进去。
葛柚偷偷塞过去一袋红糖，“我来一次不容易，同志通融一下，就占用你一会儿下班时间。”
营业员一看是红糖，稀有货，脸上的不耐烦消失殆尽，好说话道：“多少的布票。”
葛柚掏出票道：“弎市尺。 ”
营业员道：“弎市尺布只能做一套男同志的衣服，下次可以多攒点再来兑。”
葛柚灵机一动道：“我想多要几尺布，拿肉跟你换怎么样？”
他不缺布票，肉票倒是缺，营业员犹豫，“你用多少肉票换？”
葛柚为了换布直言道：“我没有肉票，可以直接给你肉，你说多少换就多少？”
营业员拿了红糖不好再多占便宜，道：“三斤肉换一尺布怎么样？我手里有六尺内部员工的布票。”
葛柚爽快道：“行，我拿十八斤肉跟你换。”
营业员把布摊重新展开，葛柚看去，男同志的都是灰黑蓝和军绿色，女同志花样多些格子红格子蓝蓝格子白和小碎花。
要了七尺军绿和蓝布大概能给李建军做出三套衣服，剩下的二尺纯白的布是给自己的 ，再苦不能苦了自己，谁愿意天天穿补丁的衣服，被人叫乡下老婆子。
趁着营业员量布裁布，葛柚出了一趟供销社大院，下单十八斤猪后腿肉和五花肉。
葛柚感觉占了时代物价的便宜，临走前道：“同志下次有布票了，给我留些，我还跟你换！”
“行，给你留着！”营业员同样满足，也感觉自己占了个大便宜，提着十八斤肉喜滋滋的下班回家。
*
李建军带着周丽从老丈人家回来，得知娘一大早进城还没回来，临近天幕乌漆麻黑，不由担心起来：“我去接娘。”
严梅青拦住他道：“老二已经去了。 ”
李建军想了想，去村长家借了牛车，提着煤油灯去接人。
葛柚路上遇见李老二，松了一口气，把身上的东西重负一股脑全给他。
“娘你看我来接你了，以后生气能别让我只吃半碗饭吗？我今天一天都没吃饱，大老爷们吃饱了才能多干活，你说是不娘。”李老二傻笑讨好道。
葛柚对他能来接自己的行为，还是赞赏的，语气温和不少，道：“行，以后不让你再吃半碗饭了。”
“娘你都买啥了。”李来二感受到身上的重量道。
葛柚：“供销社换的布。”
一听是布，李老二笑着更傻了，一路上喋喋不休得讨好卖乖，话里话外都是自己为了这个家的辛苦。
葛柚懒得听他唠叨，打断道：“布是给我和你大哥做衣服的。”
李老二扒拉出布料看了看，不死心道：“这么多布，能做好几套，娘给也我做两套呗！”
葛柚道：“柒市尺布，你大哥一人三套，没你份。”
李老二非常不服气：“凭啥大哥一个人能做三套衣服，我也为这个家付出了，凭啥我没有！”
葛柚不反驳自己偏心，解释道：“你大哥要上班，不能没衣服穿。你妹妹也没有，你嚷嚷个啥。”
工作都没影，上啥班？李老二愤愤不平，娘就是偏心！
李建军架着牛车来接人，葛柚一路上走得脚酸，坐上牛车，感受到到体心。
就说她这次的偏心，偏得对不对！
李老二也一屁股坐牛车上，重重得冷哼一声，对着李建军摔脸子，不知为何以前娘偏心李建华他都没这么生气！
一进门，李老二就烘火道：“李秀美娘买了好多布，都是给大哥的，没你的份。 ”
李秀美觉得自己是全村长得最好看的，平时穿得却不如村长家的小姐妹，心里早就不得劲了。
她这个年纪最是爱俏的时候，瞬间爆发，大声闹腾道：“娘我也要衣服！我今天都好好给大哥带孩子了，凭啥不给我做衣服！”
葛柚不理会她的闹腾：“这次本来该有你的，你说你为啥没有。”
李秀美急得跺脚：“……上次不怪我，我不管，我就要衣服，娘你给我做衣服！”
葛柚不理会她熊孩子式闹腾方式，甚至火上浇油道：“布袋里有大白兔奶糖，老二你拿出来，给你侄子侄女分两颗，剩下的都是你的，别人都没有。尤其是李秀美！”
李老二爱吃得了吃的，李秀美则理亏什么都没得，闹腾了一阵没人理她。
李建军这才知道李老二为啥对他生气，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被偏爱，心里一酸，声音有一丝觉察不出的闷暗 。
“娘我用不着三套，匀出一套给老二吧。 ”
葛柚一番母慈子孝，安慰道：“不用，先现在家里穷，先紧着你，以后再给他做。”
李老二看得牙酸，塞进嘴里一颗奶糖，狠狠的嚼着。
李秀美被制裁一番，认清现实，很快调整好心情，凑到李老二身边一起和李建军划线，“二哥大白兔奶糖分给我几颗呗。”
李老二学着她前两天嚷嚷自己只能吃半碗饭的样子，无情道：“娘说了尤其是你，我得听娘的话。”
李秀美叉腰，圆溜杏眼一瞪：“哼！你还是不是我二哥了，李芳芳的二哥对她可好了，每次从城里回来，都给他带东西。”
李老二也不傻：“我又没有城里的工作，我才不比。”
李秀美气得跳脚也没用，李老二根本不是那种疼妹妹的哥哥。
葛柚道：“老大这两天别去地里干活了，好好休息，老二去地里。”
李老二一听嘴里的大白兔奶糖都不甜了，不乐意道：“为啥？娘你不给我做衣服，还让我干活，你咋这么偏心！”
葛柚道：“不是说了吗？你大哥要去城里上班。”
李老二撇撇嘴道：“娘你真会吹，才进城一天就找到工作了？”
葛柚不理他，对两个儿媳道：“你俩谁手工好，把衣服快点赶出来，我奖励一块香皂。”
别人不信，周丽却是相信婆婆的，好奇问起：“建军一个月多少工资啊？”
葛柚：“……”
这倒是忘了问。
…
周丽和严梅青妯娌俩，用两天时间赶出四套衣服出来。尤其是葛柚的那套白色短袖，裁剪非常合身。
周丽手工活上不如严梅青心细，做些打下手的活。
葛柚不吝啬夸奖道：“老二媳妇手工不错，做得非常好，以后说不定还行开个裁缝铺子。”
严梅青得了夸奖和香皂，觉得厨艺上被大嫂压住的面子，一下挣了回来，心里美滋滋的 。
李建军穿上新衣服后，人挺拔又精神。
葛柚也褪去了补丁皮肤，穿着黑裤帆布鞋，上身搭配简单宽松的圆领白衫，气质一下变化不少。
严梅青对着周丽嘀咕道：“娘这身衣服搭得不错，感觉也适合我穿。”
“老大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城里。”葛柚指挥道。
李建军疑惑道：“娘去城里干啥！”
葛柚懒得再解释，家里没一个人相信她能找到工作。
进了城，葛柚带着李建军直奔南城玩具厂，跟门卫打招呼道：“小程你们厂长今天在吗？”
门卫一眼认出前两天请他吃冰棍还救了厂长的婆子，马上放行，热情道：“厂长今天不在，主任说如果您来了，就先带您去主任办公室。”
葛柚背手点头：“嗯。”
门卫把人领进主任办公室，主任热情接待道：“大娘厂长今天不在，去都城了，特意交代我好好招待。”
葛柚介绍道：“这是我儿子李建军，以后请你们多照顾了。”
主任一脸和善，伸出手，笑道：“建军同志，你好，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解决。”
李建军从能顺利进入玩具厂开始就一脸懵，现在心里还惊涛骇浪，反应过来，忙回握主任的手，中气十足道：“主任好，我一定当一个好兵，认真工作。”
主任被他一身军气逗的哈哈大笑，“李建军同志，好好努力。”
葛柚虽然在孤儿院长大，但人情世故也能轻松拿捏，该走的流程一样不落，一圈语言艺术打太极，顺利塞给主任一包大白兔奶糖和一罐黄桃罐头。
美团出品的黄桃罐头品质不错，她昨天尝过一罐，脆爽清甜。这年头，黄桃罐头比红糖还稀有的稀有货，这礼送的不可谓不轻。
葛柚觉得差不多了，于是道：“行了，我先回去了，你跟着主任去报到吧。”
李建军有点不真实感，愧疚道：“娘没想到你说得都是真的！我不该不信你。”
葛柚从进厂开始低调装了一波，面对李建军的惊讶与愧疚，心里别提多爽了，脸上却装得面无表情道：“好好上班。”
李建军：“娘您放心！”
*
出了玩具厂，葛柚缩在人民公园角落里摆烂卖冰棍，等太阳没那么暴晒了，才掏钱坐牛车回村。
回家正好，赶上饭点。
周丽道：“娘建军咋没和您一起回来？”
葛柚淡淡道：“不是说了，建军上班去了。城里新开的玩具厂，转正后工资一个月二十。”
一家人扒饭的动作停滞，满脸震惊！
她娘真了不得！
刚才是怎么用一副淡定语气，说出这么令人震惊的话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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