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好奶粉,麦穗问卖奶粉的:“大哥,这市场上有卖工业券的吗?”
“看见没有,就那个穿蓝中山装,口袋里别着钢笔的就是卖工业券的,自行车券、缝纫机券、手表、电视机,啥券都有。”卖奶粉的大哥啧啧两声:“就是太贵了,一张自行车券二十五,最吓人的就是电视机券,卖到了五十。”
“谢谢大哥,我过去看看。”
因麦穗一下子在他这买了不少东西,卖奶粉的大哥好心提点她:“你还还价,一张券照五块钱还。”
“太谢谢大哥了,以后我买奶粉还找你。”
麦穗向卖奶粉的大哥道了谢,就朝着穿蓝色中山装的男人走了过去。
“大妹子,想要啥券?我这啥券都有,价格也适中。”蓝中山装热情地招呼麦穗。
“有人力三轮车券吗?”
蓝中山装脸一垮:“我这有手表券,缝纫机券,自行车券,收音机券和电视机券,就是没有人力三轮车券。买自行车不好吗,一辆自行车比人力三轮车便宜一百块钱,骑着还洋气。”
麦穗有些失望:“我不要自行车,就要人力三轮车。”
“大妹子,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想办法给你弄一张三轮车券,你星期三过来看看。不过,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弄到,但我会尽力地找。”
“好,那就谢谢大哥了,我星期三再过来。如果星期三九点我还没到,就是我有事不能来了,你把票卖给别人吧。”麦穗做事喜欢留余地,万一她有事来不了,耽误人家卖券就不好了。
“大妹子做事还挺周到的,那行,就这样说定了。”男人想了想,又道:“价格嘛,我也不说四十五了,一张券我就收你四十。”
“三十五,我星期三过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不行,三轮车券比电视机券还紧缺,几个月都见不到一张,一张券卖四五十都有人买,我收四十已经是良心价了。”
“大哥你看,我一个乡下人攒点钱不容易,这三轮车还没买呢,光券就花去了好几十。您就少赚点,三十五卖给我吧,说不定以后咱们还会打交道呢?”
“我试试看吧,还不一定能找到。要是找到了就三十五卖给你。那就说好了,星期三九点之前到,过了九点我就卖给别人。”卖工业券的男人考虑了一会儿,终于答应了。
谈妥了三轮车券,麦穗心里落下了一块石头,和卖工业券的男人道了声再见,又去其他摊位看了看。
看了一圈,麦穗花三块钱买了五斤白面,在粮站用粮本买白面一毛八一斤,在黑市居然卖到了六毛。
买了白面,麦穗又忍着心疼花三块五买了六个不大的苹果。在食品站四毛八一斤的苹果,黑市一块一斤。
摸了摸瘪下去的钱包,麦穗不得不离开了黑市,去了百货大楼。
今天是星期天,逛百货大楼的人很多,几乎每个柜台前都围满了人。
在麦穗看来,这个三层楼的市级百货大楼,还不如后世乡镇的一个百货店。
一楼是文具、护肤、日用品以及家电等,二楼是服装、鞋帽,三楼是床上用品、布料和毛线以及各种针织品,还有办公区域。
麦穗先上二楼看了一下服装款式,好心里有个底。
看了一圈,麦穗的心里很快就有了数。面料、颜色单一,款式简单,是这个时代的特点。
男装基本都是中山装或军装,少有几款西服。相比男装,女装的款式和花色要丰富一些。除了常见的衬衣、外套和大衣,还有毛料的半身裙和连衣裙。
看完衣服,麦穗上了三楼,准备买点布料。
麦穗直奔卖布的柜台,老远就看到柜台前围满了人。
“挤啥挤?”麦穗学着别的顾客一起往里挤,差点被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女人一胯骨撅到一边。
麦穗没理她,利索地挤到柜台前,指着柜台后面布架子上一排排的布料问:“同志,这个墨绿色和酒红色的灯芯绒宽幅多少?多少钱一尺?”
“宽二尺七,四毛四一尺,不要布票。”男营业员耐心地回复。
“墨绿色的给我扯五尺,酒红色的四尺半。”说着,麦穗又指着一卷灰色的涤纶布问:“这个灰色的涤卡布宽幅多少,多少钱一米?”
“宽幅四尺三,六块二一米,一米要一尺二寸布票。”
“这个灰涤卡布给我扯两米五。”
一番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响起,麦穗掏钱的功夫,营业员已经算好了:“墨绿色灯芯绒和酒红色灯芯绒都是四毛四一尺,九尺五要四块一毛八分钱。灰涤卡布六块二一米,一尺二布票,你要了两米五,是十五块五毛钱,三尺布票。三块布加一起一共十九块六毛八,三尺布票。”
麦穗将二十块钱和三尺布票递给男营业员,男营业员接过麦穗的钱和布票夹在夹子上,然后用力将夹子甩向收款人,只听“唰”的一声响,夹子就滑行到收款人的高台上,这一连串的动作干脆利落。
那边收钱的功夫,男营业员已经开始量布了。
只见营业员一手拿木尺,一手紧扯布,飞快地丈量着,足尺后再稍稍加让一点,然后用剪刀在量足的面料边剪个小豁口,两手沿豁口用力一扯,只听“哧拉”一声响,布料被撕扯了下来。
其他的营业员也忙个不停,不断地有顾客喜滋滋地拿着布离开,又有新的顾客围上来。
麦穗拿着捆好的布料和找回的零钱离开了柜台,又朝卖秋衣秋裤的柜台去了。
秋衣秋裤都要布票,一套秋衣秋裤六块两毛五,十二尺布票。
相城地区每人每年发一丈二尺布票,但买布做衣服要布票,买秋衣秋裤要布票,床单被面被里也要布票,所以这一丈二尺布票是不够用的。
随着石油化工得到大发展,一大批的确良、涤卡、华达呢等化纤布进入市场,替代了棉布,很多布料不用布票也可以买到了。
买完秋衣秋裤,家里存的十八尺布票只剩下了三尺。但麦穗并不担心,因为过不了多久,布票就渐渐地淡出时代的舞台了。
布料和秋衣秋裤买好了,麦穗下到了一楼,先花了两块九给明明买了一双小球鞋。接着,就是买做衣服用的东西。
还别说,百货大楼的东西还挺齐全的。她需要的缝纫机线、缝纫机针、皮尺、木尺、拆线用的U型剪、划粉和缝纫机油等都买到了。
除了这些小东西,麦穗还买了一把专门用来裁衣服的大剪子。想了想,又去小五金柜台买了两个六十瓦的灯泡。
卖电熨斗和电烙铁的柜台就在卖灯泡的旁边,和布料柜台挤得水泄不通不同,这个柜台前一个顾客也没有,营业员正懒洋洋地发呆。
“同志,这个电熨斗多少钱?”麦穗指着三角牌电熨斗问。
营业员看了麦穗一眼,视线在她洗的褪了色的棉布褂子上停了两秒后,不耐烦地说:“这个是名牌的,贵着呢,那个便宜一点。.”
“我就要这一款,多少钱?”麦穗微微蹙了下眉头,坚持道。
“这个28一个,那个25。”
“我就要这个28的。”
营业员没再说什么,拿出圆珠笔“刷刷刷”直接开票。
买好电熨斗,麦穗又在卖毛巾的柜台花两块钱买了五条毛巾,在文具柜台买了文具盒和纸笔。
买完这些,麦穗的钱又瘪下去一些,硕大的帆布包也装满了。
麦穗背着帆布包,走出了百货大楼,朝对面的公交站台而去。
“麦穗姐!”麦穗正匆匆地走着,就听身后有人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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