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嫂知道赵公子仍未忘记过往,图谋回到京城去。她对此深有同感,谁不想回到昔日的风光里去呢!虽然当初的日子里有小心翼翼,此时的回忆中自然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赵公子能回京城去,肯定不会放过闻家丫头,虽然这公子哥儿总是计划不成,像个银样镴枪头一样的不中用,但能为他回京助一臂之力,顾大嫂还是很乐意的。
这天,宁家三老爷的长随宁鞍找到顾大嫂,先是赞酒楼生意好,话锋一转说知晓方大娘的事,如今方家女儿在流放地,听说想为方大娘伸冤,不知顾大嫂可有应对的法子?
顾大嫂听了心里一惊,立马反应过来对方是想威胁拿捏她,于是坦然笑道:“宁大爷说的玩笑奴家可听不懂,又是方家,又是流放的,什么意思,是在奴家酒楼吃过酒的吗?”
“你少装糊涂,你敢说你不认识那个织布的方大娘?”
“你说的是她呀,认识倒是认识,曾见过一两面的,她怎么啦?”
老娘装糊涂你能怎么地!方大娘在自家听到门外的闲话,得知招织工的信息,她都没见到说话的人,然后找到那小厮联系去了京城。整件事情没任何证据表明与自己有关,顾大嫂猜测宁鞍的咋呼一定还有后话。
果然,宁鞍笑着夸酒楼的菜好酒好,不提方家之事了。顾大嫂与他寒暄了几句后,他说明来意,宁三老爷想与赵公子合作,赵公子在酒楼包了雅间,对顾大嫂这样关照,希望顾大嫂在赵公子面前美言几句。
顾大嫂戒备地看着宁鞍,这说法有问题,赵公子的姨母是宁家大太太,哪来需要自己这外人来牵线呢?
宁鞍带着歉意解释说:“方才我进门说的话,是想给顾大嫂提个醒,以往行事有没有遗漏,会不会被人钻了空子,顾大嫂别误会,我是好意。”他说赵公子一直在绍安书院,过节去宁家只给宁大太太请安了就走,遇上了就客气地打个招呼,想与他交谈都被他以要读书为由谢绝。
所以宁三老爷想在酒楼请赵公子吃饭,“我们老爷说了,是对两方都有益的合作之事,赵公子只需要给京城的旧友写信去,不管有没有回信,我们老爷都会分他银子。”
唯恐顾大嫂不信,宁鞍多透露了几句,京城的官员喜欢献祥瑞,宁三老爷有祥瑞却没有门路,所以想找赵公子往京里搭关系。
“宁家大太太不就出身京城的官员家吗,怎么三老爷到舍近求远?”
“这话说的,宁家只有大房么?三老爷就不能蹚出自己的路子来?”
宁鞍给顾大嫂塞了一个荷包,笑道:“这就不是当下人操心的事了,咱只管听三老爷的吩咐,再说,不过是让你给赵公子回禀一声,不费你什么事,举手之劳又没亏了你!”
顾大嫂颠了一下荷包,听着碎银的响声,笑着应下了,她也想知道宁三老爷的祥瑞是什么。
过了几天,赵公子和宁三老爷交谈后,对三老爷的态度明显好了起来。顾大嫂悄悄地听了一下,原来祥瑞是白兔,宁三老爷得到白兔的养殖方法!
赵公子派了小厮去打听行市,毛色如雪的白兔已涨到五百两一只,赵公子一听就很有兴趣,他和宁三老爷交谈几次后,决定入股却苦于本钱不够,很快就有掮客上门,帮他筹到资金。于是,赵公子书院和雅间都不待,一心扑到秘密养殖白兔的地方去了。
偷听的顾大嫂,冷眼观察赵公子那里进进出出的人,很是疑惑:赵公子这么缺钱吗?难道真的已被家族放弃了,连这样的小生意都看得上?她和赵公子的小厮悄悄说了几句,惹来对方的嘲笑:“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祥瑞怎么会是生意,献上去得了圣意,不仅有嘉奖,还是光耀门庭之事!”
“去你个小犊子,毛都没长齐敢来挑老娘的刺,看老娘不揭了你的皮!”
顾大嫂拍了那小厮一把,嬉笑着骂了几句,心知赵公子想回京城的急切,却不看好这法子:既然宁三老爷能养殖白兔,别家肯定也能养,只希望赵公子入股养殖的白兔能尽快长大,早日献上去!
实际上,赵沐春也是没法子,他迫切地想回到京城。
送小厮给赵沐春的书院朋友,家里是盐商,近来找他喝酒时,托他打听从京城来的如意商行,这家商行得了盐引赚大钱,挤占了本地盐商的份额,据说东家是京城的闻家。赵沐春听了心里一突,爽快地答应下来。然后给孙大虎去信叫他打听,回信里肯定了是那个闻家,回禀说马家表少爷已成亲,好像去了什么衙门当差,几次去马府请见都没见着。
“求人不如求己,靠自己未必不能成!”
想到闻家,赵沐春冷笑着,他的心情急切起来,他必须赶在闻家发达之前回到京城,回到赵家二公子原来的位置!宁三老爷提到的祥瑞之事,虽有投机取巧之嫌也顾不上了,即便献祥瑞不成,能大赚一笔银子,也是自己有能力的表现,赌一次吧!
赵沐春却万没料到,失败来得如此迅速,白色家兔的繁殖能力极强,用不了多久,白兔的价格就因为数量多而爆跌。他的小厮脸色煞白地告诉他外面的行市,赵沐春听了如雷轰顶,顿时心火往上翻,“呕”地吐出一口血,他赌输了!
春色满园的江南美景,在他眼里已是满目殷红,都是他的心头血,他投入了这两年的积蓄,还借了高利贷,现在全都没了!本希望通过“炒白兔”一举成功,让父亲看看自己的本事,全完了!
难道,自己往后的岁月,真的只能蝇营狗苟地过活了?!
还没等赵沐春回过神,放贷人贾易带着两个打手上门催债了,说他借的本金利滚利,已经欠下十万银子。
赵沐春吼道:“哪儿会这么多,你们这是讹诈!”
“这签着你大名的合约上,明明白白写着本金及计算的利息,不会错的,”贾易将手里的借据挥得哗哗响,谄媚地笑道:“我是听了宁三爷的介绍,说赵公子出身世家大族,才放心借你银子的,你们京城人家里都是当大官的,哪能还不上区区十万两银子?”
“我只借了二十日,本金不过三千两,怎么会到十万,你们这是抢钱!是讹诈!”
贾易收起假笑,沉下脸撇嘴道:“赵公子也是读书人,怎么不识数呢,我都说过了你签的是利滚利,这借贷官司就是打到京城,你也是输家!”
“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还不上银子,可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贾易厉声说道:“赵公子不是本地人,我们说不得到宁府找大太太要银子去!”
“不许去!”赵沐春涨红了脸说:“我签的字,你们找宁家干什么!”
“我这不是为赵公子想办法嘛!”贾易拿眼睛上下打量一番,对赵沐春说:“要不,公子你自己挣钱还上也可以,以公子的身姿风采,只需在男伶馆里呆两月就够了。。。啊!”
赵沐春一拳打在贾易的脸上,打得他连声惨叫,他手下的人见状来帮忙,与赵沐春打在一处,他含糊地叫:“有话好好说,你怎么打人,当男伶挣钱不老少的。。。啊!啊!”
听到他还在继续说,赵沐春一个扫堂腿将他的手下撂倒,快步串到贾易跟前,狠命地将贾易一脚踹地上,坐到他身上举拳往下砸,贾易的手下忙爬起来救主子,赵沐春起身对付那两个打手,三人打在一起,贾易躺在一旁捂着脸叫“哎呦”。。。
从门外进来了宁三老爷,见此情景,他喊道:“别打,别打了!”贾易坐在地上,捂着头说:“宁三老爷,你看我这被打的,哎哟,我受的伤你可要赔偿!”
“嘁!谁让你办事莽撞,不就是几万两银子,追那么紧作甚?”宁三老爷呵斥道:“别说赵公子这高门大户,就是我们宁家,也不会将这几个小钱放在眼里,哪里就值当你这么着紧地催促?真是眼皮子浅,还不滚下去,过几天到宁府去找我,决少不了你一个铜板!”
“是,是,是!”贾易听了这话一喜:债务有着落了就好,在两个手下的搀扶下,他们三人一瘸一拐地走了。
宁三老爷拉着赵沐春叹道:“贤侄可有伤到哪里,怪我来晚了,其实这点小事本应我吩咐管家就能办好的,都是贾易这狗东西不会办事,冒犯了贤侄,你看看这事闹的!”
赵沐春有些羞愧,“当初三老爷劝我谨慎,不能投入那么多,我却没有接受您的好意,现在怎好意思让您破费,我会去信让家里汇钱来的。”
“贤侄这么说就见外了,这么点事哪至于惊动到翰林大人呢!”宁三老爷哈哈笑着,劝说赵沐春放弃向京城赵府求援,“亲戚间本就该相互照应,我既然应承了还银子,一定会处理好,贤侄不用担心了!”
赵沐春还要坚持,宁三老爷问他:“贤侄除了往京里去信,可还有其他法子能解近渴?”见他摇头,三老爷说:“不如这样,刚才贾易催促着急的样子,怕转圜不了几天,要不,我先替贤侄还上银子,等贤侄手头方便了再给我也是一样的。”
赵沐春将认识的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似乎没有可以帮助他的人,原先比较亲近的马盛瑀自成亲后也疏远了,他无奈地接受了宁三老爷的提议。三老爷好歹是姨母家的人,自己的借据在他手里倒也无妨,母亲每年会给他送银子,攒几年将钱还给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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