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沐春认为关系疏远了的马盛瑀,的确沉浸在小日子里,家里给他在兵部车架司找了差事,又和自己中意的郭家姑娘成了亲,每天的日子他都觉着快乐。而且,边境的形势一缓和,车架司的差事也闲下来了。
大同边关的谈判断断续续谈了半年,在魏首辅为主的内阁策划下,大夏成功把握住摩羯大公子投诚的时机,与摩羯族达成封贡互市的协议。摩羯族头领率各部落向大夏称臣并上贡,大夏分封摩羯大首领为王,同时回赐赏银及礼物,并在大同等边境划出区域,作为定期开放的交易市场,以供双方交换各自所需的物资。
消息传开,凌霜对这事的熟悉感又出现了,上次有此感觉是过年时,听唐氏讲的小道消息说摩羯大公子投奔了大同。如今这个和平的结局,让她生出仿佛见过的错觉。
夏季时节,闻家的小儿闻思哲满周岁了,邀请亲友来“抓周”。
凌霜和姜攸一大早就来看侄儿,一岁的小思哲很可爱,黑眼睛亮闪闪地到处看,一逗就咧嘴笑。当了父亲的卓枫,表情柔和了许多,他与姜攸寒暄了几句,对凌霜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看着闵绣芙说:“你陪妹妹说说话,我们去书房了。”
凌霜对大嫂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你大哥有话,不太好对你说,”闵绣芙笑着解释道:“因为孩子抓周,前几天给亲戚们送信,姑母说会和表嫂前来,提了一句袁表妹有孕不能来,”她小心的看了眼凌霜,继续说:“还有曹表弟家,曹表妹也有了身孕。。。”
凌霜有点哭笑不得,去年春天、秋天,袁歆和曹福兰依次出阁,现在两人都有孕,自己这前年出嫁的还没什么“消息”,所以这是被催生了!
闵绣芙吞吞吐吐地说:“你大哥有点担心你,说你以前。。。身体不太好,要不要找个太医调理下。”
凌霜有点尴尬,笑着说:“不用,我一直坚持站桩,现在身体不错的,再说我年纪还不大,不用着急吧!”
小思哲在一旁咿呀地玩着自己的手,凌霜去拨拉他的小胖手,说:“嫂嫂看思哲好乖,会自己玩呢!”
相比与小姑子谈身体调养,闵绣芙更喜欢谈论儿子的可爱,她轻松地和凌霜聊起儿子。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亲友,大家热闹地围着看小思哲的抓周,胖小子憨态可掬地爬来爬去,最终抱着彩色雕花笔筒往父亲跟前递,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逗得大家都笑了。
众人都说这孩子是个爱读书的好苗子,将来必中状元之类的吉祥话,闻姑母打趣说:“这孩子不仅将来有出息,如今也善解人意,你们看他抓了笔筒晓得给他爹,引得他爹都笑了,肯定是深得他意啊!”
卓枫一向是严肃的神情,此时他喜得眉眼都弯了,见众人注意到他,又竭力收住笑意,却哪里忍得住,一时间大家的笑声更甚。
凌霜随着大家一起哄笑,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剧场散场时的情形,那是上辈子她陪着奶奶看完戏回家时,奶奶拉着她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不时让一下身后的电动车或者汽车,人们的交谈声里混杂汽车喇叭声。
那种喧闹与此时其实不一样,凌霜也不知怎的就想到那热闹劲儿,顺带回忆起当时看的那场地方戏剧《边城罢剑》,里面的剧情和现在的封贡互市很相似呢!为了陪奶奶好好看戏,她上网查了剧情的历史背景,故事发生在明朝早期。
明朝早期?凌霜兴奋地想,此时是没听说过的大夏国,如果是处在相似历史的平行世界里,就意味着,目前肯定不是处于朝代末期的“小冰期”?她突然急切地想和姜攸回去讨论一番。
于是,凌霜在酒席结束后找到姜攸回家了,忘了要与卓枫谈论封贡互市政策对商行生意的影响。卓枫以为她听到袁表妹、曹表妹的消息有了压力,才早早回家的,小妹就此收心也是好事,反正商行的事有自己就可以了。商行拿到盐引后的事项很顺利,而且,经办此事的族兄卓航即将迎娶裴知县的族妹,在江南这一块儿的经营更有把握了。在互市的政策下,如意商行可以扩大经营品种,将边境与江南的特产两地销售,未来数年内都会大获其利。
卓枫仔细思考接下来的策略,等卓航回来再商议具体事宜,他对未来充满信心。
闻家酒席上的表兄弟们喝酒很斯文,袁家兄弟里性子最活泼的袁琅,仍在兴平县还没回来,曹福骏却是因为心里有事无法开怀,强笑地应酬着喝酒。
自从在旧货摊上见到骨雕,曹福骏就常去那里逛,却再没发现什么端倪。实际上,他也知道,与那个女子交换的东西并不多,在旧货摊上未必会找到什么线索,不过是,穿梭在旧物堆里能平静一些。
直到前日,他在兵部的文件里发现一行小字,提到摩羯大首领迎娶羯族首领的女儿,他心里的侥幸念头轰然倒塌:阿莲赫塔已经跟了摩羯族大首领,旧物怎么流落出来不得而知,其实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早就该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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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知秋风拂面,轻舞飞扬绘秋色,在这个金秋时节,谢家有了桩大喜事。宫中下了懿旨,谢家嫡出大小姐元娘许配给平王的嫡长子平王世子妃,平王是过年时能参加宗亲宴的人家,府里纷争较少。
谢太太赵氏有些惊疑不定,元娘的亲事比前世提前了三年,而且人选也不一样了。不过,梦里(上一世)的自己拘泥在内院的小天地里,谢府庶务由元娘早早涉足并把持着,练就了元娘处理内外事务的精明老到,她的归属在魏家人的筹谋下,是更有挑战性的内宫。
如今,主持谢府中馈的自己这谢太太,元娘早已经不插手家务,主要精力在琴棋书画上,小小年纪已有了才女的名头。谢博庭在两淮盐政上得力,税收很有成效,得到皇上赞许,魏家乘势给外孙筹划了这门亲事,元娘只需按着规矩就能安逸度日。魏家人依据元娘性情做出的人生决策,于本人、于家族都有利,赵妍慧着实佩服这种审时度势、顺势而为的能力,难怪魏家人在京城里的地位一直稳健。
同时,赵妍慧有点不安:自己前世的意外就是元娘喜事之后,这辈子会不会也随之提前呢?她转念一想,与其担心自己不能把控的事,不如先考虑这喜事有利的一面,儿子有这个王妃姐姐,对将来前程总是一个助力。况且,眼前就能有帮助,趁着这喜事,可以让弟弟沐春回京了。
谁知,母亲却病倒了,赵妍慧回去探病,才知道母亲为什么生病,赵沐春因为一桩命案惹了官司,现在虽案子已平息,沐春的精神状态却很不好。
赵沐春威胁顾惜洁一同去破坏闻家商行的盐运船,顾惜洁托姨母的情面,好不容易换了身份,已是嫁到商家的顾大嫂,当然不愿去蹚这浑水。两人的拉扯中,顾大嫂被推搡倒地,不想她有身孕了而不自知,这一倒下就晕过去了。
赵沐春见她不动以为有诈,生气之下摔门走了,想必她自觉没趣会离开。等晚间回来,发现她仍躺在地上身形未变,地上满是血污,赵沐春顿时吓傻了,还是他的书童出去叫人来,顾大嫂已经没气了。
顾大嫂的婆家一张状纸告到县衙,要求以命抵命。钱县令见到犯事的是赵沐春,公事公办地点了衙役和仵作去勘验现场,对闻讯赶来的宁家人表示,自己不会为难赵公子,但人是在他的屋里没的,而且一尸两命,还是请他先在衙门里待着。同时吩咐衙役,对赵公子要小心招待,不可造次。
仵作回禀勘验结果,顾大嫂是倒地后救治不及时,失血过多而亡。衙役们稍微一打听,当时只有顾大嫂和赵公子两人独处,赵公子的书童说在外面听到两人争吵,后来赵公子生气地推门出来,带着他到湖边去散心。衙役们询问伺候打扫的奴仆,都说之后再没人进过赵公子的屋子。钱县令直接问赵公子,他承认自己推了顾大嫂,回避了两人的争吵内容。
钱县令将卷宗誊抄快马报给谢博庭,过了几日,谢博庭派人手书一封,只说应该按律法处理,不过,被害人顾某身份可疑,也当一查。
一查之下,原来顾惜洁本叫洪惜洁,是犯官之女,这结果救了赵沐春一命。顾大嫂婆家也不揪着要偿命了,只嚷说媳妇肚子里的孙子可惜,再找媳妇生娃得花费银子,总该有赔偿吧!宁家人说他们偷娶犯官女本就违法,现在人没了不追究便罢,有什么可赔的?钱县令将他们一顿软硬呵斥,对双方的诉求七七八八的平衡,最终宁家赔了他家二十两银子,了结此案。
赵沐春前面刚经过被骗上当,回京无望的打击,接着遇上一尸两命的惨状,虽是失手,毕竟是他自己动的手。连番刺激之下,他一下子感觉到人生的虚无,竟趁人不注意,去了灵隐寺要剃度出家。宁家是当地世家大族,常往寺庙里布施,庙里的主持见赵公子的状态,不敢答应,派人往宁家送信。奈何赵沐春铁了心要出家,任凭宁大太太怎么劝说也不回头,最后只好让他在禅房暂住,再往京城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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