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莺很快投入紧张的筹备工作:确认宴请名单、设计模拟菜单、规划席位布局……终于敲定最终方案,她伸了个懒腰,打算按着习惯去一家新的分店视察。
正值午市高峰,她刚走近门店,便听见几位游客模样的年轻人在门前低声商议:
"攻略上说鼎香楼是苏市百年老店——"一个男生翻着手机:"该尝尝吧?"
身旁的女生蹙眉刷新着页面:"可网上好多差评,都说味道大不如前,价格还贵,还不如对面的一品楼。"
另一个同伴点头附和:"我看到一品楼还有套餐,比鼎香楼便宜许多。"
众人交换眼神,很快达成共识:"那还是去一品楼吧。"
说着,一行人便转身穿过街道,走向鼎香楼对面那家装潢崭新的酒楼。
祝莺若有所思地走进店内,此时正值午市高峰时段,虽说是工作日,鼎香楼内依旧人气凋零,大堂里只稀稀落落地坐了几桌客人。
祝莺叫住大堂经理:“余经理,我们对面一品楼,开了有多久了?”
“没两年,去年春天才在这边开的分店。”
提到 “一品楼”,经理忍不住皱紧眉头,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抱怨:
“那老板不知为何,专盯着我们鼎香楼打擂台。我们在哪儿开分店,他立马就在对门开一家,还高价挖走了我们不少老师傅。这还不算,他们还在网上雇水军抹黑我们,说我们又贵又难吃,说‘花一半的钱在一品楼能吃更好的’!前阵子有老顾客来吃饭,还跟我说在小红书上刷到‘避坑帖’,专门劝人别来我们这儿,转头就推荐一品楼,一看就是故意的!”
“那我们就没有想过办法么?”
经理支支吾吾地说:“办法也是想过的,之前老板让我们上几个便宜点的套餐,结果反而被人特意针对,说我们鼎香楼是生意做不下去了,所以才弄便宜货,还攻击我们说鼎香楼档次越来越低,马上要变成不入流了,气得老板立刻关了套餐。”
“这样......”祝莺看他还要忙就让他先回去了。
她走进员工休息间,找了个安静位置坐下,打开手机里的大众点评,“记忆”告诉她这是许多人寻找美食的重要途径。
搜索“鼎香楼”,页面跳出来几家分店的信息,评分都只有4分左右,还有的只有3.8分,评论区充斥着“味道大不如前”、“敷衍”、“没从前味道了”的差评,其中不乏老顾客真情实意的感慨。
她将每一条指出的缺点都默默记在心里。
退出页面,她又输入“一品楼”。数据显示,苏市共有八家一品楼分店,与鼎香楼的低分形成鲜明对比,它们的评分基本维持在4.5以上,总店更是高达4.8。评论区清一色地称赞其“环境好、服务佳、性价比高”。还有不少评论特意提到了鼎香楼:
“本来想去鼎香楼的,但在网上查了,大家都推荐来一品楼,果然没来错!”
祝莺的目光在那几条刻意对比的评论上停留片刻,眼眸微眯,随即利落地关掉了应用。
想了想,又拿起电话。
“喂,小鱼么?吃过饭没有?”
“没有啊,那我请你吃午饭啊——”
......
半个小时后,陈思虞出现在“一品楼”门口。
“......不是,你请我吃一品楼么?”看着头顶明晃晃的招牌,陈思虞风中凌乱,这不是鼎香楼的死对头么?
“对啊。”祝莺老实地点头:“我们苏市的网红店呢,我也想来吃一次。”
“你......”她的表情太理所当然,害的陈思虞都没法吐槽。
但其实陈思虞也明白祝莺的心思,以前祝莺是将心思都花在了江述白那个渣男上,现在她好像醒悟过来将心思转到了鼎香楼上,那自然是要了解死对头的。
“行吧行吧,我舍命陪君子,今天陪你这一遭!”
祝莺看着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两人刚走到一品楼门口,穿着浅灰色西装马甲的迎宾员就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挂着热情周到的微笑:“两位美女下午好,请问几位?”
“就我们两个。”
“好,两位这边请。”
迎宾员做了个优雅的引路手势,脚步轻快地领着两人往角落走。
祝莺观察着店内环境,午市高峰虽已过了大半,但大厅里依旧坐得满满当当,靠窗的四人桌、中间的六人圆桌几乎全被占满。食客们的谈笑声、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混着饭菜香飘出来,热闹得让人有些恍惚,和鼎香楼的冷清形成了鲜明对比。
入座之后,服务员先给二人倒了茶水,递上两份烫好的湿巾和一份崭新的菜单,服务上面倒是没得说。
祝莺打开菜单,掠过前几页的时蔬小炒后,眉头渐渐蹙紧,一品楼的菜单竟与鼎香楼有七成相似。虽说苏菜传承千年,各店皆可烹制,但鼎香楼的独特之处在于祖上御厨留下的创新菜式与精选的高档食材。
此刻她手中的菜单,俨然是鼎香楼的翻版。前日她亲手烹制的"珍菌煨豆腐"、"云腿蚕豆烩花胶"皆在其中,连摆盘图样都如出一辙。倒是那道工序繁复的"春江鳜鱼跃龙门"未见其踪,想来是雕工技艺难以仿效。
陈思虞也看出了门道,凑过来小声蛐蛐:“哇塞,这一品楼可真过分,就是抄袭你们鼎香楼的路走是吧?”
祝莺也小声地回:“他们把我们厨师都挖走了,一个饭店的精髓在于厨师,马上一品楼要成为正版,我们鼎香楼要变成盗版了。”
陈思虞叹为观止。
正巧这时,侍应生拿着点菜平板走上前,微笑询问:"两位现在点菜吗?"
两人瞬间分开,祝莺装模作样地翻阅菜单,清了清嗓子道:
“我要点——”
“珍菌煨豆腐,云腿蚕豆烩花胶,油鼓春笋酿,金汤瑶柱煨草头,经典樱桃肉。”
她一口气点了好几样菜,那服务员听得一愣一愣的,点击平板的手都停了,善意提醒:
“这些菜分量都不小,两位女士可能会吃不完。”
祝莺眨了眨眼:"我们胃口很大的,对吧小鱼?"
陈思虞顿悟,立刻拍着胸脯说:“包的!”
见二人执意如此,服务员不再劝说,顺利给两人下了单。
等待上菜间隙,祝莺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周围几桌客人大多都面带满意,推杯换盏间气氛十分热络。这时斜对角一桌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对年轻男女,女生尝了几口,微微蹙眉,待服务员走远,才压低声音对同伴说:
"我感觉也就一般啊,没网上说的那么好吃。菜单上名字写这么好听,我还以为很好吃呢。"
男伴安抚道:"算了算了,价位摆在这里,反正这个价格不贵。"
"那倒也是。"女子瞥了眼账单,脸上的不满渐渐散去。
因已错过中午高峰期,菜上得很快,不多时,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精美菜肴。祝莺自己就做过这几样菜,自然更有发言权,但她并未多言,只是招呼陈思虞:“快,多吃点,饿了吧?”
陈思虞:“......”
看她这样,陈思虞索性抛开杂七杂八的念头,只一心品尝起来。一品楼的饭菜确实不错,两人吃得十分尽兴,祝莺也兑现自己承诺大方结了账。
中华名族的老传统,吃喝玩乐可以尽兴,但事后小作文不能少,等出了一品楼大门,祝莺就问:
“你觉得怎么样?”
陈思虞知道朋友想听真实评价,没有藏着掖着,按心里想的说:“我觉得还可以,味道也很鲜美,考虑到这个价位,算是物有所值。”
祝莺点点头。
“不过——”她又道:
“虽然味道还可以,但算不上顶级,我在吃饭的时候味蕾能够感受到鲜美,但是吃完就忘了,没有那种让人舌尖仿佛一直残留着这个味道,念念不忘的感觉。”
祝莺故意反问道:“什么菜能让人舌尖一直残留味道啊?”
“有的有的!”陈思虞忙不迭地说:“小时候,你爷爷还掌勺的时候,我跟爸妈去鼎香楼吃,那滋味,我到现在都记得,真叫一个美味!那是食材本身鲜味被激发到极致的高级美味,和现在靠调料堆砌出来的鲜完全不同。”
“就说一个蟹粉豆腐吧,自从你爷爷故去后,我就再没有遇到过让我满意的蟹粉豆腐了。”陈思虞故作忧伤地摇摇头:
“人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厨师。”
祝莺被她逗笑,过了少许才收敛神色道:
“其实这是因为一品楼过于模仿鼎香楼了,你刚刚看到了么?他们很多菜模仿的我们,但价格只有鼎香楼的三分之二,他既要低价,又要高薪挖鼎香楼的师傅,还要大肆营销,那么不足的利润只能在食材上想办法。”
“鼎香楼的食材供应商都是固定的,因为合作多年,拿的是最低价,也是最好的货,一品楼拿不到这个价格,又不能亏,必然只能拿次一等的食材。”
“其次,我始终相信,能够不顾多年情谊被钱挖走的厨师,一颗心不会全放在厨艺上,我能够品尝出来,今天很多菜,许多食材的潜力都没有完全被激发出来,他们只拿到了食材,却没有利用起来。”
陈思虞恍然大悟:“有道理啊!”
“这么说起来,一品楼也不怎么样么?为什么能够这么火?”
祝莺叹了口气:“那自然是因为一品楼虽然不够好,但鼎香楼做的比它还差。”
她这些天在各家分店巡视,观察了后厨,品尝了许多菜品,好多菜品味道参差不齐,甚至有几家分店对于某个菜的做法一知半解,如此支离破碎的水准,如何能与如日中天的一品楼抗衡?
她回首望着宾客盈门的一品楼,要将逝去的客源抢回来,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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