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一样(1)

两人前后脚踏进微祈宁的小屋子,后者随手带上了门,将风声与月光隔绝在外。

“吱呀——”

深夜,老旧的木门一开一关,将声音拉的格外长。

二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寂静。

屋里一片黑暗,彼此都没提点灯的事。

耳旁是男人清浅的呼吸,微祈宁暗自咋摸,觉得人的五感真的很神奇。特别是其中某一个感官暂时失去作用的时候,比如视线被挡住,其余的感官就会变得异常灵敏。

凝神聆听,甚至能清晰地听见陆无砚平稳的心跳声。

砰——砰——

他在想什么呢?

她不由自主猜测着。

许是环境太过相似,她忽然想起那个被迫穿上嫁衣的晚上,眼前人蜻蜓点水般落下的那一吻。

当时是什么感觉,现下回忆很多细节还是羞于启齿,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明明在生气,吻下来的时候却很轻,很软。

没想到那么毒的嘴也是软的。

想到此,微祈宁突然忍不住笑出声。

莫名其妙的举动引得另一当事人疑惑不已:“笑什么,什么事这么开心?”

她脸颊“腾”得烧起来,否认道:“没什么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

幸好刚才犯懒没点蜡烛,这才让彼此处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什么都看不清。

自然也就看不到她红成虾子的脸。

“对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军营里没出什么事吧?”她连忙转移话题,生怕他再追问什么笑话。

陆无砚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疑惑的“嗯”了一声,似乎是真的不理解。

“你在不在,有什么分别吗?”

“……也是哈,”她干笑挽尊,“我在不在的,你在就行了,你在就绝对出不了岔子。”

“是啊,有我在呢。”轻轻地一声低笑溢出胸膛,他放低尾音,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尽力掩饰却还是在不经意中流露出来。

微祈宁心念一动,忍不住道:“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

涌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出口。

“什么?”

陆无砚敛了笑意反问,声音听上去带了些不悦。

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他生气,索性将心一横,也顾不得什么矜持:“我是说,你,这几天怎么样。”

“我吗?”

“对,你。”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许子濯白天来找我,说你这一阵忙的不行……你是军营的主心骨,这个时候脱离营地,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反应过来并不是自己所理解的那样,陆无砚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一切都好。反倒是你,许子濯说你染了病,不太乐观。”

她想洒脱的摆摆手回应,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还攥在他掌心里,只好省略这个步骤,改用语言。

“我也没事,一点小病,过几天就好了。”

直到听见陆无砚本人的回应,她紧绷了一晚的心弦才终于放松下来。

皮肤相接处,适时传来温热的触感令人安心不已。

幸好没事。

她不怕自己染病,只怕他会因此怎么样。

不光是为了回家,更是为了全天下人,南桢危急存亡时刻,不能没有这个将军。

至于旁的心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平心而论,除了第一次见面,陆无砚往后并没有做过什么别的吓唬她的事,反而还帮了她很多。

这段缘分说起来很戏剧化。

站在他的角度上,某一天突然莫名其妙蹦出一个疯傻女人说可以预言未来,请求自己信任她。

特别这个女人的来历背景,还是因为父亲通敌叛国才被抄了家。

到现在,自己非但不计前嫌,反而一直对这个女人容忍有加。

害,造化弄人啊。

另一头。

听着女子轻浅的呼吸,陆无砚的思绪莫名也被拉到那天,一如今天这般,眼前雾蒙蒙的,笼罩在黑暗之下,什么都看不清。

连脸都看不清。

可他还是精准找到了女子柔软的,带着微微馨香的唇。

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只想堵住那张聒噪的嘴,又苦于手头上没有东西能用吗?

不是的,还藏了别的心思。

他莫名想起自己的母妃和那个名义上是他父王的男人。

记忆里,他们常常在深夜对峙。

母妃总会质问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能给砚儿,也就是他,找更好的老师来教导,就像为其他皇子做的那般。

她会控诉为什么她的儿子得不到更好的资源,连最基本的吃饱穿暖都成问题;她会吃醋的拿自己和其他妃嫔比,是不是外面的贱蹄子更骚更浪勾引了他;会歇斯底里的质问他们母子为何要受到如此不公……

会咬着唇,泪眼朦胧的问他还爱不爱。

每每到了这时,那个男人便会说着“爱”,而后用自己肮脏的唇去堵她的。

彼时的他年纪太小,读不懂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直到那次,他失控之下亲吻了她,方才明白,母亲歇斯底里之下掩盖的,是不安,是患得患失。

还怕失去,害怕听到自己接受不了的话。

他冥冥中动了心,早就变得和他的母亲一样可怜。

或许早在那天中午,她和阳光一起照进来的那刻,他便已经陷进去了。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天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她呢?

她知道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吗?

许是因为黑夜遮住了表情,他心里有些激荡迫切的想要迸发。

这样想着,便也开口了。

“微祈宁,你知道吗。”

他收紧掌心,难得直呼她大名。

“什么?”

两人的手还牵着,肌肤相贴之处烫的惊人。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穿红色。”

话题跳跃的太突然,她短暂一怔,随即轻轻笑开:“不好看吗,我还觉得挺衬肤色的呢。”

“不是。”他摇摇头,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看不见,便道,“那天看到你穿着嫁衣和别人站在一起,我妒忌的快要发疯。”

说出口的刹那,陆无砚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被她方才的歪理邪说刺激疯的。

漆黑封闭环境里,未知给了他肆无忌惮的勇气。

微祈宁虚空攥了攥掌心,那只嵌着她手腕的手正逐渐收紧。

即便看不清东西,她也能感觉得到男人灼热的目光正扎在身上,受到对方情绪感染,她心跳如鼓,浑身鸡皮疙瘩一茬一茬往外冒。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再流遍全身。

细细品味,或许这便是传说中的酸涩。

她柔声道:“那只是暂时的权谋之计,我没有想嫁给他。”

“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去想。”

他声音温和,又有些哑,伴着不怎么均匀的呼吸声,说起话来不像平常那般含着冷意,而是清洌中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哀伤。

他每说一句,便靠近一分。

靠近一分,微祈宁便向后退一步。

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再也退无可退,男人身上好闻的木香顷刻间便压了下来,话语中的热气喷洒在颈间。

“我不敢赌。”

昏暗的光影下,他俯身凑近,轮廓渐渐清晰。

他们不是第一次挨得这么近,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绷紧全身肌肉,心跳激烈的几乎要跃出胸膛。

想暗自用力挣开他的手,却被其感应到意图,而后桎梏更紧。

两人之间仅隔着半个身位的距离,以至于彼此的呼吸与心跳都交融在一起,分不清谁更紧张些。

陆无砚俯身垂眸,长长的睫羽盖住眸光,一眨不眨地将怀中人每一寸面部表情收入眼底,却有意避开她的眼睛。

“得知你生病的时候,我恨不得抛下一切,只想亲眼确认你是否安好……可他们不让。”

说到最后,他自嘲轻笑,声音却浸上一层悲凉。

微祈宁眨眨眼,面对突如其来的衷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呵……他们说我是将军,需要我在那主持大局,可谁也没问过我,到底想不想当这个将军。”

“他们都对我有所图……只有你,不曾有害我的心思。”

她被说得偏过头,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他还在说。

“那天过后,我一直在想,若我没有及时赶到,或者那个山寨不是我的,你该怎么回来。”

她一怔:“等等,你刚刚说,‘山寨’是你的?”

他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我的一个据点。”

得到肯定回答,她脑海中的怪异感当即被吹散,只一瞬间便想清楚其中关键。

竟然如此……原来如此!

陆无砚从来没有承认过那个山寨,加之他今天如此反常……不,不应该说他反常。

因为这就是另一个人格啊!

“陆无砚?”她喃喃,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嗯?”

“你现在是我记忆里的陆无砚……还是说,你是另一个他?”

………………………

男人沉默了约莫有半分钟,就在微祈宁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时候,才听到他近乎压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挤出苦涩。

“我也是‘陆无砚’,但我应该,和你记忆里的不是一个人。”

她稍稍将头后仰,一时间难以找到合适的措辞:“虽然但是……我脑子里有点乱,先让我缓缓。”

“缓什么,见到我很意外,还是我们很难区分?”

太抽象了,真的。

如果她有罪,应该让律法来制裁,而不是让她猜分裂患者的两种人格,猜不出来还要被吓唬。

“嘶,主要你俩这切换还挺丝滑,我没啥心理准备就换人了……”

陆无砚神色郁郁,声音很低:“如此说来,你更习惯的是他了?”

她小心回了下头,未曾想恰好对上男人明亮又略显抑郁的眸,忙解释道:“不不不,您可千万别这样想。你们明明都一样嘛,都一样。”

话落,头顶传来一声苦笑。

“都一样……哈。”

陆无砚径直起身,同时放开了二人紧攥的手。

身前的压迫感骤然散去,她条件反射地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没别的意思,只是暂时缓解紧张情绪,顺便争取一点思考时间。

然而这套不起眼的小动作,落到有心人眼里,就变了味道。

男人一言不发地背过身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趁着这个安静的间隙,微祈宁摸索着走到桌子旁边,点着了蜡烛。

整间屋子瞬间笼罩在光亮下,视野豁然开朗,连带着原本焦灼的氛围都被光驱散了不少。

即便满屋都因为这束烛光增添了温馨,可陆无砚仍独自站在阴影处,背影看起来相当孤独,与这世间格格不入似的。

她挪着小碎步绕到他面前,迫不及待想看看这第二个人格是什么样子。

或者说,看看和第一人格有什么区别。

谁知一转过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苍白的脸,以及眼尾异常显眼的红。

她缓慢眨了眨眼,脑袋一下木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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