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学好的!集体上的玩意,还小偷小摸呢?”
王七婶子正用抹布小心翼翼地将案板上的肉屑收集起来。
“略!”
闫耀祖做了个鬼脸,握着手,快跑回家。
王婶看见这幕,忍不住埋汰人,“昨儿还从公社里买东西回来炫耀呢,桃酥、水果糖吃饱了才回来的,”
“我说好不容易去一回,咋不买点肉回来,怕是打脸撑胖子!”
旁边正在忙活的婶子们也笑开,“就闫家那几口子,怕是买半斤都够呛的,也不知道咋就歹竹出好笋,生了个会挣钱的儿子!”
“可不是,我听说边月都上城里买房了!”
“那一家吃喝拉撒的,全靠闫峰啊?”
“要不还是说跑运输挣钱呢,可惜没遇上程师傅那样心好的,家里可拿不出那些钱!”
“不见你把你家孩子送去上学的,多认识点字,公社里还乐意招认识字的。”
“哪有的事,以前缺人,农村户口也乐意要,现在可不成咯!”
婶子们唏嘘间,把肥油切细碎,倒进盆里,远远听见村头的热闹。
拎着沉重的菜刀正好奇打望呢,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响起。
“哎哟,闫峰、边月回来了!”
“刘卫明骑那车,差点给刘婶子摔了!哈哈哈!”
边月抱着对一切事物正好奇的闫妍,走进张家院子。
闫峰用脚刹住,闫洋灵巧地从前杠跳下,揉揉自个颠麻的大腿,一瘸一拐地和自家爹跟上。
刘婶和刘卫明紧随其后。
“真稀奇,早不来晚不来,等我们把事情都要干完了才来,咋不等把油熬出来再来?”
王婶用热水冲洗油乎乎的菜刀和案板,没好气说道。
“婶子要乐意帮忙都做好,我也好偷懒,吃现成的!”
边月放下闫妍,撸起袖子同刘婶参与其中。
孩子们站立在靠院门处,瞪大着眼睛看这一幕。
[这会儿就杀年猪了?]
[建议调大音量。]
[好有劲的一头猪。]
“吁-吁-吁——”
一头还算肥硕的猪被拉上长木板凳,村里的青壮年上阵,把它狠狠按压住。
[前面赔我耳朵!]
[这会儿就差点喜庆BGM,过年的氛围就有了。]
张跃田退居二线,瞅着自家儿子将刀磨得锋利,放血。
只等满满一盆红艳艳的猪血出来,王婶眼疾手快地端走,经受各家婶子们的簇拥。
最好吃的血肠,那得是杀完猪坐地灌出来的!
没人理会王添禄,赵会计在旁边先把各家分走的量给记下。
刘婶恰巧赶上,也争出一斤半的猪血,和一条明肠。
边月老远瞅见张家院子久久不散的炊烟,这会儿才知道缘由。
闫峰跟着大部队一块进屋,铜水壶接上满满的热水,浇在全然不动的猪身上,用瓦片将扎人的猪毛刮掉。
这还不算完,灶里烧得正旺的柴火放进泥火盆,刚分割好的大坨猪肉,在黄色跳动的焰火上经受炙烤。
直播间里的观众跟随边月的视角,能清晰地看见那白色的猪皮快速回缩,皮下脂肪的水分随着蒸汽减少,滋滋冒泡。
金黄冒泡的猪皮变成黑色,是最后残余的毛发和毛囊,用热水浸泡刮去,猪肉的腥味散去大半。
[想吃炸猪皮和饵丝了。]
[卤猪皮在我的心里占据很大一块地方!]
[感觉刚烤得膨胀发白,火燎出点金黄颜色的猪皮肯定好吃,脆脆香香的。]
闫洋找到铁柱,带着闫妍一块找许久未见的小伙伴玩。
边月把注意放到挤得没处下脚的外屋,灶台周围,全是婶子。
还温热的猪血加水不断搅拌,才不会在准备过程中凝固。
大锅冒着热气,站着洗刷猪肉的婶子们,外头接过处理下水工作的叔们。
不远处的晒谷场上,还有把自家泥火盆和凳子端过去的老太太,聚在一块嗑瓜子,说着今年的丰收。
里外都是热闹的模样。
每家每户出一个人,张家院子都快站不下。
王添禄端详片刻秤砣停留的刻度线处,记在手中的纸上。
身上的围裙和脸上的激动都未褪去,大家只等该得的肉分到自家手里。
“每家每户,不分男女老幼,只要今年都搁村里做事的,按人头,一人两斤肉,到这边排队来领!”
王家屯是个小村,总共只有一个大队的村子,还没大村子里的小队人数多。
但除开个别混吃等死的,大多还是勤劳吃苦的农人,在王添禄绞尽脑汁给村里饭碗多添吃的时候,最多叭叭两句,也尽心尽力地听话动起来。
河里的鱼,地里的粮,村里养的猪,山里的货,足够勤奋的农人一年到头饿不着肚子之外还能打打牙祭。
“刚闫耀祖偷拿了一两肉!”
“我也看见了!”
赵会计同分肉的张跃田一说话,闫老太气得眼红脖子粗。
“就你俩看见了,瞎胡说,再说小孩子能吃多少,尝点肉味,咋了?”
群情激奋,王添禄喊得嗓子疼,只见王婶把闫老太给扯到队伍后头,让迫不及待的其他人家先提着肉离开。
知青们也领到自己的那份,欢天喜地,回去给自个加餐,在即将到来的高考前补补身子。
闫老太撒泼都没能要到够量的肉,回家的脸看着比锅底还黑。
闫耀祖手里只撒了盐的猪肉已然变色,烧黑的筷子翻转,旁边等着吃的闫立期待地望着门口。
“嘶—”
滚烫的肉在嘴里翻滚,鲜嫩多汁,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闫立掂量一下闫老太手里提的肉,还不够自己两顿饭的,不禁吐槽一句,“够抠门的啊,咱家六口人,才分这么点?”
“呸,那王添禄说只要今年没在村里挣到一个工分的,都没得分!”
“那些家里有败家丫头的,还都能多分两斤肉了!”
“奶,我今天要吃肉!”
闫峰手里也只提着四斤肉,有些不好意思,“赶明上供销社抢点肉回来。”
“家里又不缺这点肉。”
边月迫不及待地把换来的猪脑花去除筋膜,加盐加豆油用白菜叶包好几层,放刘婶家里的泥火盆里烧起来。
[懂行,新鲜的猪脑花就该这样用炭火煨,全是菜叶子的清香。]
[锡纸烤麻辣猪脑更合我胃口,嫩得跟豆花一样。]
[烫火锅!]
锅里正煮着昨天专门留的骨头汤,雪白雪白,泛着点点油花。
刘婶手里的菜刀当当作响,葱姜末撇到温热的骨汤里泡出香味。
“害,要我说,王添禄对知青可比对咱们好!”
话里话外有些酸溜溜的。
“哪个生产队这会儿就开始杀年猪了?都顾忌着那几个要高考的知青,谁叫人家有文化呢!要都考上大学,有本事别忘了咱王家屯就成!”
刘婶想起自个也在夜校学得正好,也期待着知青们有好前景,到时候腆着脸找人帮忙好办事。
“还没杀完呢,年前得再杀一回,这会儿给老三届知青补补多好,我瞅着脸都蜡黄,万一跟那谁一样,考试的时候晕倒咱办?”
边月小心用树枝扒拉草木灰,将白菜包盖住,保证熟透的同时不被烧成炭。
“婶子!”
林支竹到院门口就开始喊人,让冯悦把肉带回家。
闫洋被美食吸引,蹲在泥火盆前,“说曹操曹操到!”
“最近听《三国》呢?”
“进来烤火唠唠嗑!”
刘婶把骨汤过滤,加盐、花椒粉、胡椒粉、豆油,开始调味。
林支竹坐在闫洋让出来的凳子上,取下手套,露出开始膨胀的手,也开始长冻疮了。
“嘿嘿,我们也能分到肉,村里都乐呵呵的,婶子们打算咋做了吃?”
“灌香肠,能吃到过年去。”
边月已经打算好家里这些肉的去向。
“就冻着吧,等过年再吃。”
刘婶手里的筷子不断搅动,刚下的蛋液很快消失在骨汤里头,再加入新鲜猪血。
林支竹看得稀奇,忍不住凑上前打量。
洗得干净的明肠,油也去干净,薄薄的一层,另一端系上紧紧的绳结。
刘婶确保调好的血是挂壁状态,招呼刘卫明来帮忙。
“婶子,你这用血灌肠啊?”
“嗯呐,东北血肠吃过没,刚做好的可香。”
瞬间因为血浆灌入而瞬间鼓囊的肠,刘婶掐得正好,留下三指宽的空余,系上绳结。
“你俩晚上也来婶家吃饭呗,之前老借自行车,多不好意思。”
刘婶摸摸锅里冒热气却没开的水,正好是需要的水温,摸着很烫,但还能接受的温度。
把用绳子分隔成好多段的血肠投入锅里,慢慢热着。
“害,这有啥客气的,我回去炒点菜,一块吃呗!”
林支竹一拍腿,要不是被边月拉住,恨不得现在就离开。
[被东北口音腌入味了。]
[俺也是。]
[哇!]
边月剥开外层的黑糊,里层的菜叶子也变得干巴,紧紧贴在猪脑花上。
浓烈的清香,看着平平无奇且有些倒胃口的惨白色。
刘婶端出刚做好的蒜酱——拍好的大蒜用刀背剁出汁液,浸泡在酱油中,变黏糊后加几滴香油就成。
几双筷子同时伸向灶台上的猪脑花,空口吃最先感受到细腻的口感,回味是无穷无尽的青菜香气。
腥味的来源去除,菜叶在温度升高失水的同时,将香味渗透到脑花中,且保持着嫩滑。
沾上蒜酱,大豆油的香气激发,蒜的辣味让人全然忘记这是内脏。
“好吃!”
闫洋筷子灵活,在蒜酱滴落之前就能品尝到这样乡野的美味。
刘婶直接夹了一大块,裹上蒜酱,细细咀嚼。
放下筷子,拿起细细的针,戳过的血肠不再渗出血水,再呆上一会儿就能出锅。
感谢夭夭苓和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宝投的营养液[玫瑰]吃肉吃肉[彩虹屁]
其实我说话也染上东北口音了[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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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分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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