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过了,闫洋整个人都无精打采起来。
“娘,我啥时候再能看上那画片啊?”
赶着最后的时间,闫洋才知道那地猴是老鼠肉,想起小狸时不时叼来的田鼠,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可不乐意吃。
“你是日子好过,想法多了!收音机还不够听啊!”
边月没好气把人怼了一通,拉着认字。
“八角楼上...”
闫洋念完课本,用铅笔给不熟悉的字标上拼音,边月手里针线穿过棉布,时不时停下看一眼。
“娘,八角楼是什么样子的啊?”
“啊-”
闫妍站在炕上,趴在桌上,也凑到书本的前头,满脸好奇。
开头的彩页插画,鲜艳又生动。
“八角楼?难不成是八边的房子?我那知道啊?”
边月放下手里的衣裳,想了又想,知识盲区。
[过了年回来,闫洋都学到第五册了。]
[短视频都被我当成搜索引擎了,别说,还挺好使。]
边月只一想,视频模块开启,迎面就是八角楼的介绍。
原来是因为有了八角形的天窗,一个两层楼的土砖房被叫做八角楼。
“好好念你的书,光好奇这上面了,字认全了吗?早学完,早到外头玩去!”
边月盯着人把生字都认识了,才准许闫洋同上门的俩个孩子离开,乐得跟什么似的。
那课本就摊开放着,闫妍扶着桌子慢慢移动到面前,触碰到书页,想找到稀奇的插画。
“哎哟呵,闺女,可别给你哥弄坏了,你后头认字还要用的!”
边月捞过孩子,靠着窗户透出的一点光线,认真翻阅课本。
她以前要有条件有心思学下去就好了,看着都稀奇。
“红岩,你大舅以前哭着闹着跟你姥爷要来的红岩墨水,可贵了!”
边月翻到下一篇课文,惊喜地看到了熟悉的字眼。
[果然,好的诗歌都在课本上,跟我们现在学的一样。]
跳过文绉绉看不懂的诗歌,有着插画的寓言故事吸引了边月的目光。
“自相矛盾,谁像他那样卖东西,掩耳盗铃,哈哈哈,这不就说的闫洋,还以为我没看见他偷吃糖,罐子里头没了大半!”
边月跟闫妍说着,翻到后页,飞上天空的卫星,看海里浪花的舰艇,让广袤土地丰收的电子播种机,有些眼热。
但王家屯里,大家伙能吃饱就不错了,哪个土里刨食的能关心这些。
就像跟凤凰学艺的鸟儿们一样,只有读到后头,才知道知识如何使用。
燕子还未归巢,屋檐下的燕窝确实结结实实,等村里小孩学到这里,估摸着刚入春,保管一人拿着根棍子给捅了。
闫妍饶有兴致地伸手指着简笔插画给边月看,嘴里咿咿呀呀说些听不懂的。
“婶子,明儿可元宵,圆子该搓了!”
林支竹推开门,大跨步进屋,坐炕边上。
“刘婶估摸着不来了,咱们自个做得成不?”
“咋?刘婶先前可说好的,还能说话不算话了!”
边月合上手里的书本,撑着闫妍的胳肢窝抱起来。
“我刚去找婶子了,嘿,没看着,说是回娘家去了!就昨个儿走的,招呼都没打一声,怕是家里出事了。”
林支竹有些担心,刘家只剩个刘卫明在家,说不出个一二三,还怕外头婶子看见说闲话。
“我说今儿怎么连卫溪都没看见了,你们把糯米粉准备上。”
边月这才想起刚就看见二丫和铁柱,都没问声刘卫溪人去哪了。
“芝麻核桃都准备好了,我们今儿搓好,明天起个大早就能吃上了。”
林支竹打了包票,捏着闫妍的手,一起玩耍。
边月也乐得轻松,把还没缝完的破布衣裳拿起来,给上头打了个补丁。
闫洋专门找铁锤教他们做陀螺,好嘛,回来带着裤子上的大洞,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出来的。
“给家里寄信没?你们头年来,跟家里勤快说说话挺好的。”
“寄了,还把山上特产也寄回去,好给家里尝尝鲜,怕是春耕才能看见回信。”
林支竹拉着闫妍的手,在炕上绕圈圈,屋里都是笑声。
打补丁比补衣裳少费些心思,很快膝盖上多了个齐整的方块,用同样的料子,同样颜色的线补上,倒也看不出什么区别。
边月支在空中一看,满意地连同针线盒收在炕柜里。
“春耕可不是什么容易的活,你俩不缺钱粮,还是挑点撒种子的活好。”
“婶子,你这跟缝纫机缝的一样好!我们来也是要建设国家的,哪能不吃苦受罪感受一下,我姐姐哥哥都下乡,哪能少了我?”
林支竹来的这些日子,干冷凌冽的寒风像是要把人脸上的水都吹走一样,都起壳皱巴了不少,成功融入王家屯的姑娘堆里。
“那可不,从小学的手艺!看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悠着点!”
边月没好气说道。
这半下午的,等林支竹拿馅料的时间又开始忙活了。
灶旁的小鸡放进了鸡圈里,后屋的柴堆成堆,山上树还冻着,估摸着够用。
边月背上闫妍,切了块五花肉。
“叮叮当当-”
有节奏地剁肉,树墩子做的菜板,一年年用下来,跟以前没啥两样。
[嗯?搓汤圆能用上肉吗?]
[今晚上闫洋开心了,有肉吃了。]
半肥半瘦,剁成细碎的颗粒,因为天冷,看着黏黏糊糊的。
“欻欻欻-”
白萝卜斜切成片,按下码好,又切成粗细一致的丝,方方正正带着厚度,切成小段,这样能保证吃进嘴里的口感。
边月往放了萝卜丝的肉馅里撒了勺盐,淋上一盖子酱油,还加了一小撮白糖,朝一个方向搅打上劲。
正放旁边等入味呢,林支竹带着东西回来了。
一盆是剥好的核桃和芝麻,另一盆是结块的干糯米粉。
“成,你来帮忙打下手,冯知青咋不在?”
边月匀了碗温水,将糯米粉揉成湿面团,一捏就能散掉的程度,正揉捏着,想起了这回事。
“好像是去公社里有事吧,那天说了做元宵,我看她可高兴了,没成想聚不上,就想着趁明儿元宵,她回来就能吃上了。”
林支竹往小炉子里架上柴,熟练的点燃。
边月把搭着湿棉布的盆放过去,一瓢水将芝麻核桃浇透。
淘洗干净,用小锅在炉子上一直翻炒,到水分烘干,散发出点点坚果香味,交到林支竹手里。
擦干净的盆,边月转头遮挡着柜子,蒯了一大勺猪油,还是最先前花开富贵打赏的猪板油熬的,也香着呢。
林支竹无措地看过来,有些拿不准火候。
油脂的香气被逼出,核桃的生味也消失不见,几乎是到了最浓郁的时刻,边月几步过去,连锅带铲拿走,将里头炒好的坚果倒进了石臼。
“咚咚咚-”
林支竹上前用手帮忙盖住石臼,石锤敲击,免不得蹦出来,都是她好不容易搜罗到的好东西。
边月听声音越来越沉闷,闻见那严严盖住的手掌缝里,钻出来油的味道。
旋转着石锤,磨得越细,吃起来的口感越好。
等和猪油、白糖混匀之后,变成了芝麻糊样的流沙状,这馅就差不多了,放外头凝上。
“我还做了个肉馅,到时候跟我说说味道好不好,你吃不吃得惯。”
边月拿出入味的肉馅,还有个撒了干糯米粉的簸箕。
“肉汤圆?我老家也有,一般是包了冬笋、木耳的,又脆又嫩,鲜甜黏牙着呢,一年倒头也就过年回外婆家能吃上。”
林支竹憋不住兴奋劲,洗干净手,沾上干糯米粉就开始包汤圆。
[这是什么黑暗料理,也别争甜豆花还是咸豆花了,这汤圆就该是甜的啊!]
两人就站在灶头边上,一个个白净圆滚滚的汤圆合拢,落在簸箕上,沾了一圈糯米粉。
肉馅准备的并不多,搓成红枣大小的肉圆子,一人能吃上五个的量,边月推着簸箕,确保不会粘连后装起来。
凉好的芝麻馅取小块,沾着糯米粉搓成圆球。
糯米团醒发得正好,柔软而有弹性,分成大小差不多的剂子,按扁,放馅料,慢慢收口搓成圆球。
个个白净躺在簸箕上,又添一层白衣。
“边月!给我儿子钱还来!呸,扫把星,搅家精,给俺儿子都克没的丧良心!”
外头闫老太的声音格外难听。
[别说,还挺押韵的。]
“嘭——咚咚咚-”
门紧紧关上,被大声敲响。
“等会儿要有啥事,你就躲里屋去!”
边月丢下最后一个汤圆,叮嘱着林支竹,在厨房窗户往外打量了下。
周围好些人家趁着最后这两天出门找亲戚,都没啥人出来看热闹了,想来也是闫家挑这天上门的原因。
“别躲在里头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闫老太在门口大声喊道,那敲门声在更高处,应当是闫立。
“大过年的,真晦气!”
“要疯了就回自家关着,别在外头乱叫,狗都知道听话!”
要不是关着门,边月准指着人骂上了,都是往年给人好脸色看,蹬鼻子上脸了。
“嫂子,把门开开,让娘坐一坐吧。”
闫丹好声好气地陪着闫老太,担心人被气狠了晕倒。
“啊-!娘!”
“呸!人好东西自个偷偷吃着呢,你是吃到了?到哪里都摆这副模样,也没见勾得你男人生个儿子,出息!”
闫丹没成想被闫老太狠狠揪了腰间肉,痛得人惊呼一声。
“婶子,要是你小叔子来了,光关着门能成不?”
林支竹抱着闫妍,掀起门帘,有些担心地问到。
“开门!”
“娘!奶...姑姑。”
闫洋拜别铁柱和二丫,刚进院子还想着为啥大门是关上的,看见两个熟悉的人。
“哎!乖孙,快来,让你娘把门开了!”
闫老太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露出掉了好些牙的牙龈。
吃薯片哄自己码字,上火喉咙发炎了,痛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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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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