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薇发来的消息，说的是明天回国，问祝怀瑶要不要周末一起出来逛个街。
幸好祝怀瑶看到消息还算及时，可以和难得回国的秦雪薇碰上面。
祝怀瑶第二天还是去了学校，找教导主任销假。
教导主任愈发觉得她不正常：“祝老师，你还好吗？”
昨天请假连借口都懒得想，就说心情不好，结果今天又来上课，突然就正常了吗？
他可不信。
“好了。”祝怀瑶承诺道：“就是平时压力大，emo了一下，还请主任别介意。”
“那你也可以继续emo啊，假都给你批了。”
“哦，明天要出门和朋友逛街，我想今天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
教导主任沉默了片刻，点头：“出去玩……嗯，挺好的，放松心情，好吧，那就销假。”
反正这个年代啊，教师和学生心理压力都大，他可不希望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话，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
祝怀瑶忙完工作，周六一早就开车去了机场接机。
秦雪薇的皮肤如今已经变成健康的小麦色，整个人都泛着一种非洲大草原的阳光气息。
秦雪薇不客气地把自己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问祝怀瑶：“你还好吗？你老公说昨天你心情不好，让我看着你点，要不我来开车？”
“你想帮我分担也得进市区开啊，高速路况又不复杂。”
“哦，说的也是，那进市区以后换我。”
“别了，你都多久没回国，万一不熟悉路。”祝怀瑶说：“我现在心情好着呢，放心吧。”
秦雪薇没办法彻底放心，一路上还在注意祝怀瑶的神情，祝怀瑶被她弄得有些想笑，车子停在服务区休息时，祝怀瑶抿了一口奶茶：“要不我跟你说说，我昨天梦到了什么？”
“哦，说呗。”
“我梦见自己回到了高中时期。”
“嗯。”
“做了一点事，好像没改变什么，因为我觉得，想要改变事情的结局太难了，等事情真的像我梦里以为的那样，我个人的力量无法撼动结局时，我就受不了了。”
“所以你昨天心情不好？”
祝怀瑶点头：“不过后来我发现是我弄错了，又或者，其实是改变了结局，但我以为没有。”
秦雪薇听得皱眉：“神神叨叨的，我觉得你还是没有恢复正常，等下换我来开吧。”
“随你。”祝怀瑶也不跟她争这个，正要结束这个话题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对了，秦雪薇，我问你个事。”
“什么？”
“如果你高中时期，有机会知道自己的高考结果，你会想知道吗？”
“会吧。”
“知道结果会影响你发挥吗？”
“绝对会影响，”秦雪薇信心满满地道：“我可是考了第一名诶，我会蹦蹦跳跳地去参加考试，心情一好嘛，说不定比当时考得还好。”
祝怀瑶欲言又止。
秦雪薇当然不会放过好友的微表情：“喂，你那个眼神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感慨人果然会忘记自己高中时期的很多事。”
“我忘什么了？”
“我高中时问你这个问题时，你的回答是会影响，所以你不想知道结果，如果结果比你预期的好，你可能就放弃努力了。”
“怎么可能？你绝对记错了。”
“有的人啊，小时记忆不佳，长大了曼德拉——”
“你影射谁呢？你再说一遍试试？！”秦雪薇语气不善。
祝怀瑶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她低头看去，是周祎燃发来的：“高浩今天也回来，说下午跟我们一起去看楚阳，秦雪薇去吗？”
秦雪薇在国外不清楚国内发生的新闻，听祝怀瑶说了才惊讶得合不拢嘴：“从酒店顶层摔下来只是摔伤了腿，他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见到了问问他？”
“祝怀瑶你怎么这么能忍？！快走！我现在就想知道原因。”
祝怀瑶没急着去问，倒不是能忍，而是害怕，害怕结局改变这件事只是她的妄想。
她清楚地记得高中毕业那张合照放在书柜第几层，却根本不敢拿出来确认，看上面究竟有没有楚阳的名字和影像。
就怕自己一看，残酷的现实便会劈头盖脸地砸来。
高浩从其它城市回来乘的是高铁，他说自己这么恐高的人，是绝对不敢坐飞机的。
祝怀瑶接了秦雪薇，正好和高铁站顺路，便接了一趟他。
来到市区，司机又换成从家里走出来的周祎燃。
秦雪薇坐在后排，看着坐副驾的高浩，目光怜悯，啧啧感叹道：“像你这种连飞机都不敢坐的人，人生得少多少乐趣？”
高浩回敬了一句：“谢谢啊，不劳您费心。”
“大老远的赶回来，又不放假又不过年的，你总不能是专程回来看楚阳吧？”秦雪薇问：“你跟他关系这么好？”
“不知道，我总觉得自己欠他什么人情，不回来看一眼说不过去——”高浩摩挲着下巴思索道。
“那应该确实欠了，欠的还不小，不然你肯定当没发生过。”
“在你眼里我的人格这么低下？”
“差不多。”
“……”高浩怼不过，只好转而发问：“那你怎么回来了？”
“诶嘿，我们工作时间就是这么自由，项目不动工我们想回来就回来喽，怎样？”
“那真是恭喜你。”
秦雪薇打赢了嘴仗，轻哼着小曲志得意满。
时光真的能改变很多人，比如秦雪薇以前情绪绝对不会这么外露，比如高中时期的祝怀瑶绝对想不到，自己上班以后会成为一个时不时就emo的大人。
但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
去医院之前，高浩决定买点东西提溜过去探望，比较显得有礼节，秦雪薇倒是不认同：“人家家里那么有钱，想买什么没有，用得着你送？”
“他家有是他家有，我送可以体现一个心意，心意你懂不懂？”
“他今天出院诶，出院还要带这些水果往哪里搁啊？”
“你不是说他家有钱，那肯定有车和司机呗。”
秦雪薇摊了摊手：“你要买就买吧，我绝对不买，肯定会显得很傻。”
事实证明，秦雪薇很有先见之明，在这种时候来探望楚阳的，确实都懒得带礼物以展示礼节，尤其跟楚阳关系好的顾飞和陈兴南，那更是空手来的。
不仅如此，顾飞还从别人送来给楚阳的果篮中，拿了一个苹果自己削了吃，简直把这里当自己家。
周围一圈人中，就顾飞问话什么都不顾忌，面对楚阳渴望水果的眼神仍自顾自道：“你怎么就从楼上跳下来了？那些营销号写的，心情郁闷从高楼一跃而下，是真的吗？”
“他们都没见过我，怎么可能是真的？”楚阳的眼神总算触动了陈兴南，抬手给他剥了个橘子，楚阳赶紧接过：“心情郁闷吧，确实郁闷一点。”
“因为你爸妈离婚了？”顾飞犀利地问。
他问得实在太过直接，连原本只是过来看看的祝怀瑶等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嗯……本来我以为，虽然他们整天吵吵嚷嚷的，这个家还是能维持下去，不过我发现我妈妈已经失望够了，她铁了心，我当然也不能说什么，就上了天台。”
“你们家那酒店天台也不知道整点措施。”顾飞吐槽。
“有措施，门一般锁着不让人上去，但是我要上去，酒店经理肯定给。”
“那就纯粹是你作死。”
“当然是我作死。”楚阳坦然承认，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虽然还在假装忙自己的事，但都竖起了耳朵听：“那天晚上风太大，我离边缘又近，就这么被刮下去了，还好下一层楼有伸出的阳台，我大概……就摔了三米吧，哦不对，中间扒拉了一下窗台，应该就摔了一米多。”
“看出来了。”陈兴南神情讥讽，指指楚阳包着石膏的那只腿：“你这哪是摔伤了，最多就是崴脚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楚阳掰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但我爸妈不这么想，他们现在可愧疚了，觉得是因为他们，我才跳得楼。”
正说着，楚阳父母就走了进来，众人尴尬地起身打招呼，辛榆赶紧让众人先坐。
辛榆坐到楚阳床边，抚摸着儿子的手，楚阳对这种温情的动作有些不适，试图抽离没有成功，只好任由母亲握着。
辛榆说：“阳阳，妈妈错了。”
楚志强站在辛榆身后，同样言辞恳切道：“爸爸也错了。”
楚志强环视一圈众人，说：“今天当着你同学的面，爸爸妈妈向你承诺，我们不离婚了。”
一直沉默着，情绪还算稳定的楚阳突然坐直了身体：“别啊——”
因为牵扯到伤腿，楚阳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辛榆赶忙安抚：“别着急，这次我们不是骗你，我们是真想清楚了。”
楚阳揉了揉膝盖，目光扫视过父母的脸，沉稳道：“妈，爸，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父母在我面前假装婚姻可以存续才能存活的小孩了。”
楚阳的话，犹如一拳拳重击，锤在父母心头。
楚阳说：“我知道你们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有自己的，你们不爱了，离婚，或者要为了生意资产什么的继续忍受婚姻，对我来说都没关系，因为那是你们的事，我不会用自己的情绪绑架你们，也请你们……别用自己的想法来揣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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