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趁着少年仍未醒,禾善最终还是把善明喊来了。
她知道兰时不想让林长鲸看到这副样子,但是如果任由他的灵力继续暴走,或许会对天魔种有影响。
善明看后只给了点培根固本的丹药,果熟期本就是草木的正常阶段,只是兰时反应过大,过后好好将养便可。
小和尚这时候懂了非礼勿视,眼睛都不敢往兰时那边多看一眼。
“人生若得如云水,铁树开花遍地春。”善明双手合十,“小禾可是有很在意的事?”
如今跟禾善话说的多了,他也不再左一个施主右一个施主的喊着,善明看向少女稍显犹豫的神色,笑着询问。
禾善叹了口气,“你觉得一个人突然做了许多…坏事,是因为什么?”
善明没有追问这人是谁,轻声道:“行出于己,名生于人,若他作恶多端自然是心性不稳,或先天或后天,但若不是亲眼所见,小僧还是认为不要做捡石头的那个人。”
他念了句佛号,低头看着禾善,“石头就在那里,很多人扔过去,砸的头破血流,但那些捡起石头观望或是指摘者,又与前者有何区别呢?”
禾善点头,身后少年睡得香甜,她忽然想知道兰时屠村的来由。
善明告辞后,屋中便又剩下他们二人,兰时眼角薄红,一堆浑圆透粉的桃子挂在四周,他身旁无处下脚,到处都是开到靡艳的花儿。
不多时,一纸烟花序在手心炸开,禾善连忙捂住,看兰时没有反应才放心。
是慕寒星喊她去一趟榴朱堂。
她如今与慕寒星算是互相看不顺眼,这人当众折辱,事后还不以为意地觉得她会继续凑上去,禾善只觉得好笑。
当初原主以为慕寒星喜欢林长鲸,故而事事针对,可如今林长鲸与孟秀秀越走越近,这人莫不是急了?又拿她当工具人。
禾善从来到这个世界便对慕寒星抱有最坏的猜想,毕竟任谁来看,都不会喜欢一个想取自己性命之人。
在去榴朱堂的路上,禾善看到一个还算熟悉的剑宗弟子,那人见她从兰时的院子里出来,神色有些奇怪地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只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弟子又见禾善走了过来。
他觉得不对劲,少女却冷着脸从他面前走过,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过了一会,他终于知道是哪里违和。
昆峻剑宗最明媚张扬的小师妹,众人皆知她喜欢粉色衣裙,耳垂和发髻素来戴着栩栩如生的鲜桃,青叶新阳间,鲜活地叫人移不开眼睛。
可今日禾善也是一身水粉,但装饰全无,面容冷淡,好似一夕之间换了个人。
他暗道奇怪,踩着瘠薄的日光回去修炼。
*
花枝摇摇颤颤,半面烂掉的熟桃散发出浓郁的味道,化作泥泞的汁水掉在脸侧。
少年轻轻皱眉,眼睑迸溅到几滴桃水,像是未融化的泪珠碎在上面。
他指尖微动,被这一小方逼仄的桃林惹得心烦,少顷眼皮轻颤,露出一双浅色茫然的瞳孔。
禾善正低头望着他,嘴角的笑意很是温柔。
脑中混沌,但兰时还记得昨晚他和月亮说的话。
眼前的姑娘是他很重要的人。
“禾善…”
少女轻轻笑着,白嫩的指尖抚摸他的眼睛。
兰时不禁屏住呼吸。
她在做什么?
“猎妖塔。”她低声呢喃,“你来找我吧。”
眼前一花,高耸阴冷的猎妖塔就在眼前,兰时抬眼去看,只见少女挂在猎妖塔的最高层摇摇欲坠。
一条青色的大蟒将她缠住,越绞越紧…
他猛地坐起身,想伸手抓在他耳边呢喃的禾善,可是手心里却只有一颗烂了半面的桃子。
禾善…
墨剑发出尖锐的剑鸣,崩碎的桃枝散落一地,兰时拾起墨剑,有些踉跄地下床,而后推门朝着西南面的禁地奔去。
日光照得他微微眯眼,浅色瞳孔茫然无神,眼底却藏着几抹血色。
*
禾善刚一走进榴朱堂,便看到慕寒星擦拭着九思剑。
雪白的剑身在稍显昏暗的室内依旧耀眼,与他一身银白相得益彰。
“尊主。”
慕寒星擦剑的动作一顿,轻轻“嗯”了声。
禾善坐在他下座,心道这人真是奇怪,喊了自己过来又不说话,难不成看他给九思做个一整套的马杀鸡。
“七安呢?”
禾善一怔,从灵囊中掏出把流光溢彩的匕首,放在桌上。
说起来她是真不相信七安和九思是一对兵器,九思剑古朴神丽,浑身朔着冰冷至极的雪光,而七安外表过于华丽夸张,有时候她拿出来都觉得乍眼。
慕寒星拿起七安,手中的九思忽然开始颤动不止。
他似乎是知道禾善在想些什么,低头问她:“你可知道入怒方丈做他们的意义?”
禾善颔首,神色平淡,“佛子与我说过,他师傅圆寂前觉得亏欠那姑娘,于是做了把七安赠与姑娘的家人,可那家人自打姑娘离世后便离开家乡,所以方丈一直未送出去。”
“方丈曾说他此生唯一不安的便是那姑娘等了他一辈子,所以希望姑娘来生种种不再被他影响。方丈还说七安单纯热烈,九思固执难平,故而叫寺中人毁了九思,可他们却觉得此剑难得,便偷偷留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慕寒星,“所以七安和九思的意义不是再续前缘或是感怀故人,而是希望他们六界之内,轮回之中,永不再见。”
慕寒星指节泛白,紧紧握住手中的七安。
他没想到,禾善是知道的。
那她为什么会收下这把短匕?
若是从前,她定会为了这说话扔掉七安,哭着闹着要他再给自己找个新的。
可眼前的禾善,面色沉稳,眼眸明亮,她不再是追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小姑娘,而是可以与他对抗的人。
慕寒星喉咙微涩,冷峻的眉眼难得露出妥协。
“那日小明楼,我开口训斥,事后我曾推敲此话对你造成的影响,发现是我言语冲动。”
禾善挑眉,这就完了?
被林长鲸揍了没觉得错,被她骂了也没觉得错,过了这么久倒觉得自己错了。
难不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禾善心下一紧,她突然开口,圆眼里盛满警惕,“尊主有什么要我做的?”
慕寒星愣住,过了一会才理解禾善说了什么,他眉眼间的冰雪化开,仿若盛了一盏盛怒的莲。
“你是这么想我的?”
禾善眉心微蹙,直直望着他发怒的模样。
不然呢?
“好,好…”慕寒星气到手抖,“禾善,你从前虽是孤僻,可也是个孺子可教之人,但如今你怎么变得如此乖张多疑。”
“你整日里不修术法,从前跟在我身后,尚且算努力,但你如今呢?三天两头不见踪影,你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
禾善蹭地一下站起,她声音清脆响亮,朝着慕寒星一字一句道:“尊主纵横绮洲,偏偏记性不大好,从前我追着你,你烦我嫌我,那张冷脸我看了多少次?怎么还让我再继续贴上去,好叫整个绮洲看我禾善的笑话!”
“再者我非常不喜欢你将我追在你身后的事作为筹码和压我一头的工具,这话我曾经对别人说过,但我再与你重复一遍——”
禾善眸中漆黑明亮,直直望进他的眼底。
“撞破南墙也好,一无所得也罢,我曾经对你的好,追根究底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禾善的喜欢拿得出手,是因为我很好。”
九思忽然发出沉闷的剑鸣声,慕寒星握不住颤动的长剑,任由它坠落,砸在脚面。
突如其来的疼痛并没有影响到他,慕寒星神色怔怔,脑中回荡着禾善鲜活灵动的样子和她适才的一言一句。
禾善平缓气息,少顷又轻声道:“现在,我想收回去了。”
慕寒星瞳孔微颤,嘴角抿成一条冷峭的直线。
禾善小时候也常这样,因为他的不理睬而生闷气,然后说着断交的话来恐吓他。
那现在一定也是如此。
或许真是他那日把人气到了,姑娘家脸皮薄,他不该这样对禾善的。
慕寒星将七安放到桌案上,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下月成亲,你准备一下。”
禾善瞪大眼睛,心脏下一秒就要从嘴里跳出来。
成什么亲?想她被玩死吗!
原书中就是禾善嫁给慕寒星后不过几日便被炸成了烟花,祭给重溟剑。
可那是在七宝幻境之后啊,慕寒星怎么现在就提起,莫不是想她早归极乐岛。
禾善反应很大,直直看着慕寒星的眼睛,“我不成亲,我还小,我不敢,我不行。”
慕寒星以为她是被吓到了,轻咳一声,正欲说些什么,外面突然出来惊天动地的嘶吼声。
慕寒星唤来空心铃,据说是猎妖塔的最高层大妖被放出。
猎妖塔最高层只关着一个妖怪,是条修炼近万年的青囊蛇。
当年剑宗的开山鼻祖将这青蟒降服,此后便一直关在猎妖塔的顶层,可如今怎么会跑出来?
猎妖塔层层叠叠贴着镇妖符,还有历代剑尊的封印,叠加之下那些妖怪根本没有可能逃脱。
慕寒星不再去想,抬脚离开。
望着他离开的身影,禾善松了口气,可脑中系统忽然出现,而且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响起。
【警告!警告!您的任务对象正面临生命危险,若被杀掉,您也将被一同抹杀!】
我今天去验血了,病毒性流感,宝们一定保护好自己,我们这里最近吊水的人超级多。很抱歉的是我最近没精力长时间打字,只能保证每日3000,等到端午后会恢复6000,原谅我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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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桃子的温软(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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