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秦桑不解的问了句,“我的意思是,你我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帮我守护?”
“因为我亡故的爱人也很喜欢茉莉。”
男人毫无保留,可能是话说的多了,嗓子干哑难受的很,他忍不住掩嘴轻咳了一声。
“抱歉,我不该问这些多余的问题。”秦桑并不是有意问到这种话题,“如果你也愿意守护这片花海,我并不介意。”
他本就很喜欢茉莉花,如果有人愿意让这片花海永开不败他自然是乐意的。
男人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原本我还以为这片茉莉花是野生的,所以才着手买了这栋别墅,没想到竟是桑先生种植的,也算是一种缘分,日后你想要什么护花养花的东西尽管跟我提,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秦桑也只当做是邻居之间的客套话,随意的点了下头,“好!”
——
可能是因为两人都姓‘秦’,也可能是因为他们都喜欢茉莉,兴趣差不多,两人能聊到一块儿去,秦桑与那位‘秦先生’很快就成了不错的朋友,两人经常在花海里迎着落日晚风喝着酒,也都很自觉地没有探查对方的过往。
由于秦先生重伤刚愈不能喝太多的烈酒,秦桑便只好忍痛将自己酿制的果酒和花酒拿出来一起分享。
他家养了一只白色的拉布拉多,是只母狗,黑虎这个不要脸的整日都在那小母狗后面摇着尾巴,也不去田地里抓老鼠,被秦桑逮着耳朵骂了好几次,但仍旧色心不改,久而久之秦桑也就随他去了。
孤独寂寞的时候有个人说说话,喝喝酒,聊聊天好似也不错。
因为之前问了一些不该问的问题引起了‘秦先生’的伤心事,秦桑跟他再相处的时候便只随意,不多问,秦先生愿意说,他也愿意听,不该问的绝不会多问一句。
接连下了几天的雨,潮湿的泥土与茉莉花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不是很好闻。
秦桑一起床便拿着工具打算去收拾一下花海里的残局,然而他刚到花田就看到蹲在里面修剪着断枝的秦先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鞋子上满是泥泞,他旁边的小花篮里放了不少的茉莉花瓣。
跟他打了声招呼,秦桑便拿着工具也过去帮忙,这么大一片花海若是光凭他一个人怕是得忙活上好几天了,人家可还是个病患呢。
两人像是有了默契一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忙着自己手头上的活儿。
等到忙的差不多,再次抬头已然快要大中午了。
“忙着忙着竟然都不知道饿了。”男人擦擦头上的汗,回头冲着正用水清洗手上泥土的秦桑。
额头发丝随风而动,秦桑甩甩手上的水望向那轮硕大的落日,感慨了句:“是啊,忘了时间,我也有点饿了。”
“喝了桑先生那么多酒,正好今天我也收到了从法国酒庄送来的两瓶葡萄酒,不介意的话一起在凉亭里喝上两杯?”
纵然跟这位秦先生已经喝过不少次酒,但秦先生说的话总是那么客气礼貌而又疏远,好在秦桑已经习惯,他赞同的点点头,“好啊,那我先回去换身衣服,炒几个菜端过来。”
秦先生出酒,他做菜,你来我往,谁也不欠谁,很公平。
男人笑着应了句,“好啊,你的手艺很不错,若是能在这儿开个中国餐馆一定会很受欢迎。”
秦桑摇头:“你太夸张了,我只会一些家常菜,这点水平糊弄人都不够,何况我也不想那么累。”
说完,秦桑便冲着正追着白色拉布拉多的黑虎,“黑虎,先回去了。”
黑虎意犹未尽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抱怨的嗷呜一声后才恋恋不舍的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那只母狗。
母后乖巧的跑回了秦先生身边坐下,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离去的黑虎。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秦桑随意做了几个能配得上高端红酒的下酒菜,怕秦先生觉得寒碜还特地做了两份鹅肝。
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着落日美景,看着两只狗疯狂的在泥土里窜来窜去,弄的一身都是泥。
秦先生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只是偶尔会说上那么两句话,问秦桑些许不轻不重的问题,秦桑也会跟着回应两句。
安静的喝酒,不知不觉便喝的有点多,这红酒不喝还好,一上嘴就控制不住。
秦桑蓦地想起了当年沈以则结婚那天,他一个人可是单干了两瓶红酒醉的不省人事反而在天台睡了一晚上,醒来后还发疯般的去找张静找了虐。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真的是傻透了。
平常不怎么喝酒的人,渐渐地爱上了这种微醺的滋味儿。
可能今天将茉莉花田打理干净,这些花儿看着实在是赏心悦目,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秦桑喝的有点多,白净的脸颊上染上些许红晕。
秦桑揉着有些涨疼的脑袋一抬头,黑眸跌入了男人湛蓝的眸子里,他有瞬间的愣神,不禁发出一声赞叹:“秦先生的眼睛……好像深海,又好像是暴雨后的天空才能拥有的那种深蓝,真漂亮。”
男人瞳孔微微一眯,眼尾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意味,嘴角勾着看上去心情不错,他深深地盯着秦桑的眼睛,不吝赞美,“桑先生的眼睛很澄澈,很干净,也很漂亮。”
秦桑下巴垫在左胳膊上,抬起右手晃了晃,“不不不,我的眼睛不好看,我也不喜欢,我很久没照镜子指不定变得又老又丑都是皱纹的,可不像秦先生这般英俊潇洒,你可千万别调侃我了。”
哪怕是脸上有疤毁了容,他还是不喜欢自己这张脸,所以家里没有镜子,因为不喜欢照。
“一张假脸,都是科技罢了。”男人的视线落在秦桑脸上的疤痕上,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心疼,“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我的医生把你脸上的疤去掉,说不定……”
“不用!”秦桑直接拒绝,“这不是疤,是记性,留着它,就是要提醒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给过去的自己一个警醒,忘掉痛苦,忘掉怨恨,也彻彻底底忘了他……”
“‘他’是谁?”男人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你的爱人吗?”
“不算,不,不是,他不是我的爱人,应该算是仇人吧。”
秦桑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下,思考了许久才得出这么个答案,“他明明不爱我却还是不放过我,还好,还好我再也见不到他,他也找不到我了,我们两个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了。 ”
沈以则憎恶他到想杀了他,他也怨恨沈以则,只愿此生不复相见。
爱人,从来都不是,倒是仇人形容的更贴切一些。
男人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如果他还是不放过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你,把你带回去呢?”
秦桑眉头皱的很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他的眼睛变得通红:“那他就只能带回一具尸体。”
说完又立即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不会的,他再也不会找我了,因为他死了,他比我先死,也会比我先投胎,我得活的再久一些,这样下辈子就遇不到他了。”
“原来,你真的这么恨他。”男人的心口空了一块,仿佛有一双手活生生的将他的心脏拽了出来,“恨到连下辈子都不愿意再遇见他了?”
“我这一辈子只忙着爱他了,现在清醒了,总该为自己再活一回,做点自己想做的事,这疤也是我的解脱,是我的自由。”秦桑撑起身子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看向那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感慨了句,“日暮西垂,美酒醉人,岁月悠然,我即自由!”
“你真的……”男人喉结滚动,语气微哽,“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嗯,喜欢的不得了。”
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男人喝了口酒掩盖住不该出现的情绪,笑的有些难看,“既然喜欢那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吧,一个死人,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不会再打扰你,破坏你平静的生活了。”
“说的是,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了。”秦桑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是真的喝多了,揉揉涨疼的脑袋,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走向旁边的躺椅,一边揉着头一边说,“不行了,今天喝的实在是太多,您继续吧,我先躺一会儿。”
因为秦桑喜欢画画,经常在这儿一坐就是一整天,所以凉亭里也放了一个木制躺椅,秦桑自己编的,躺在上面很舒服。
男人静静地望着秦桑许久没有挪开目光,落日余晖洒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橘色暖光,他的胳膊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光洁削瘦的下巴。
视线缓缓从下巴挪到敞开的锁骨上,他还是太瘦了,这么多好吃好的也没能让他多长两斤肉,凹下的锁骨都能养活金鱼了。
秦桑的袖子卷起来,胳膊上那十几道刀疤深深地刺痛了沈以则的双眼,脸上划过一阵冰凉,沈以则伸手摸了摸,才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他赶紧转过头去擦擦脸上的眼泪,心更像是被扔进了油锅反复煎炸着一样痛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缓缓撑着桌子站起来,脚步不稳,摇摇晃晃的走到秦桑面前蹲下。
他将手放到裤子上狠狠地擦了擦,觉得干净了,才敢去触碰秦桑,轻轻的将他胳膊从脸上挪开,看着他削瘦光洁的面容,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沈以则颤抖的手隔空描绘着秦桑平静的睡颜,发抖的唇瓣用力抿了抿才哽咽地说:
“你不愿意,我不逼你,我永远都不会再逼你,你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就陪你,至少让你不会在觉得孤单。”
沈以则视线早已模糊不清,脸上的泪水滑落滴落在秦桑脸上,沈以则生怕惊醒了他,迅速将眼泪擦干净,而后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桑桑,愿你往后余生如徐徐之风,随性且自由,恣意且洒脱。”
目光舍不得从秦桑脸上挪开半分,不知梦到什么,秦桑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以至于沈以则在看到他这般轻松惬意的笑容时,忍不住俯身亲了一下秦桑的脸颊,又在他的唇上吻了吻,“桑桑,我爱你!”
心满意足的笑了下,沈以则再次抬头,眼中只剩落日余晖,醉人的晚霞,在日落时分,他偷了睡美人的一个吻。
沈以则目光温柔如水,他轻轻将人抱起来,“桑桑,在这里睡会生病的,我送你回房间!”
似是感受到了怀抱那熟悉的温暖,醉酒的人眉头皱了下而后又松散开,他下意识的伸手圈住男人的脖子,将脸靠在了他急速跳动的心口,一如当年般轻轻地‘嗯’了一声!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云层如霞光万,远处的天空浸染上一层柔和的琥珀色,如同一颗逐渐退去光芒的璀璨明珠,万千雪白迷人的茉莉花随着晚风而舞动着,两只狗子你追我逐,惊飞了一地的雀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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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全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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