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她能拉拢一个是一个,难掩贪心的说:“就是村里人少,也不是每天菜都卖的好,还有外债,家里就我一个出力的,能赚多少钱。”

她说着,还抹两把心酸的眼泪,“我受苦受罪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啥,你说朝朝这咋办啊,也是我不顶用,顾得上这个顾不上那个,这两年谁家小孩不上学,就朝朝跟个没人要的小孩,满村乱跑……”

时畔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大奶奶的眼泪,而是想起朝朝,以他受制于任何人的底层孩子身份,这两年过得究竟是怎样的生活。

大奶奶说话一向夸张,喜欢添油加醋,他电话里问恐怕也问不出实际的情况。

思考间,上课铃声打响,时畔只来得及打开厕所门,道:“大奶奶,朝朝回来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电话那头说好,他挂断电话手机塞进兜里,快步到班门口慢慢走入无声的班级。

顶着头疼脑热一上午,熬到中午放学,时畔趁别人吃午饭的时间拿手机去了学校医务室,温度没早上高。

校医帮他打了退烧针,让他躺诊室床休息一会。

秋天中午尚有余夏的高温,医务室却处处阴凉,连诊床边半开的窗吹动帘子的风都透着清凉。

时畔无心感受,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看向了沉寂的手机。

中午了,朝朝也该回家吃饭,为什么还没给他回电话,时畔等不住再一次拨通电话。

刘桂花很快接起,说:“畔畔呀。”

他刚问朝朝怎么没回电话。

那边就传来明显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紧接着大奶奶急喊朝朝的名字,时畔听见了跑出去的脚步声。

刘桂花捧着手机追到门口,朝朝一溜烟没影了,她恨恨地手机放在嘴边,说:“这孩子现在是一点都不听话,整天和宇豪野着玩,家都快不想回了我看。”

她说完那边没了声音,她喂了好几声,还以为是手机坏了,用手拍好几下。

时畔静听着噪音,像在和自己说:“他生气了。”

刘桂花没听明白,叹气说:“哪天看他不生气,他是心野了,这两年变个人一样,真还是得上学,没老师教不行。”

时畔坐起来,眼睛瞥向窗外沙沙作响的树,没了心情和她聊,“大奶奶我还有事,等……等以后有机会再打。”

刘桂花连着好了三声,不管他听没听进去,心里盘算着主意,“我这也多少年没见过你爸了,也没他电话,你记着代问下好啊。”

她指不上代芳,但时茂强以前也在她家住好几年,以前光顾着拉拢代芳忘了这茬,她想着畔畔就算随便在时茂强那边说几句话,指不定也能帮帮事。

时畔病着,脑子里还想着事,紊乱地一时没听出她话里有话。

挂了电话他躺在空无一人的医务室,枕着手心看头顶旋转的小风扇,好一会才回味起大奶奶话里的用意。

他该是很厌烦,如当初妈妈一次次送东西去她家,如她每一次表露的嘴脸,但事情一旦放在朝朝身上,不知为何他没了那些气焰。

甚至开始想可行性有多大,妈妈那边拿钱她大概率不会同意,加之她几乎把引起他做坏事和朝朝画对等号,几率更是微乎其微。

他不清楚时茂强的意思,记忆里与爸爸每次见面的短暂时间,他从未提过大奶奶那一家人,数年间也没见面,相当于要替见过几面的陌生人拿钱。

时茂强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有大爷爷早年的资助事情在,真要他来提,出于补偿的理论爸爸也许会拿钱。

但两方时畔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做了三方准备。

因为家里大大小小的花销都是时茂强负责,他自己用钱的地方不多,所以爸爸给他的零花钱和每年压岁钱都存在银行卡。

他查了下,不算多,六位数,费用只够他上完小学而已。

他还未成年,知道涉及金钱方面拿不了主意,这事最终还得找爸爸商量。

晚自习放学,时畔删掉通话记录回家上交手机,和代芳说了中午去医务室打针的事,等代芳检查完手机,他顺带着说他想爸爸了,要给他打个电话。

往常他想时茂强就会要手机打个电话,代芳知道,她撂下手机回了房间换衣服,也没管他。

时畔关上房门,间隔着拨打两遍那边才接起,他没直说,忖思合适的言词,但父子俩心灵相通似的,时茂强一听他提起朝朝就知道了他心里想的什么。

但真要供读一个孩子这件事不算小,需要深思熟虑花销还有供读多久。

时茂强算着当初朝书华供读他和代芳多少年,如果回到朝朝身上几年才最划算,他没当场答应,说:“我有空查查老家上学的费用再说。”

但他太忙了,除了工作事务其他事不时刻提醒,他过后很难想起来,要拖的话,月月年年,朝朝很快就会长大。

时畔道:“爸,我寒假可以回去,上完辅导班年前年后有一到两星期时间,我去当地学校问问,先了解一下后面也好打算。”

听他事先都考虑好了,时茂强意识到他也是到了自己拿定主意的年纪,没再把他当个小孩,道:“你妈妈那边不好说。”

这时,时畔不拿主意了,他等价交换道:“爸你寒假又没时间回来陪我吧。”

时茂强签着合同语塞了下,他想说尽量抽空,但时畔铺平眼前的试卷,拿起笔道:“那我不要了,换我回乡下,你帮我找理由说服妈妈。”

儿子松口,避免了久别伤及的父子情谊,时茂强心里或多或少在陪伴他方面过意不去,却又忙得顾及不了那么多,只得答应他的要求。

时畔不清楚爸爸用什么方法说服妈妈,过年前的一个星期,时畔如愿踏上了归途。

这次两人带的东西不多,但过年回去的人非常多,他们的三个行李箱只能放在座位边。

拥挤的客车气味难闻,时畔推开一点缝隙通风,隔着泛着脏蓝的窗户端详光秃秃的树枝,眉头平展。

下午班车停在村口,时畔一脚踩上冻得干硬的土地,拉着两个行李箱走前面。

东西少代芳没让人来接,走了一半路,张玉还是来了,招呼着帮拎行李,说:“我估摸着也该到了,这两天刚回来,家家都在大扫除,置办年货,哎哟忙得不行。”

她俩边笑边唠,回到院里还聊着。

时畔迈下客车一路走来,距离家越近反而越心切,他刚把行李放稳当转身就去了大奶奶家。

大奶奶迎着他进门,时畔等不及问:“大奶奶,朝朝在哪。”

她是刚被朝朝气到,搬来凳子给他坐,“又疯跑出去了,跟他说你今天回来也不听,不知道跑哪去了。”

时畔确定朝朝是真生了他的气,但大奶奶脸上还透着对朝朝的万般无奈,他坐下道:“朝朝怎么了。”

之前电话里刘桂花一直没细说,现在人都回来了,咋说都会见面,她怕他见了朝朝,以前那点好印象没了,更别说以后帮不帮他们。

她长嘘短叹,掰着白菜,“他变了啊,这两年也不知道和谁学的,以前多老实的孩子,现在满村打架,骂人,爬树掏别人家鸟窝……到处惹事,还跑去宇豪学校和学生打架,老师都找到家里来了,俺是管不住他了。”

“刚才还一身的灰回来,问他又和谁打架,就是不说,还没说两句你回来了,又跑出去没影了。”

她也不想多说了,眼睛恨得还红,“你想找就往宇豪家找找,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不回来俺也找不到。”

时畔去了宇豪家,朝朝不在,他茫无头绪继续往前找,实在没办法把两年前怯弱爱哭的朝朝,

和大奶奶口中描述的不良儿童联想。

找了全村也没看到朝朝的身影,他正想再回去看看有没有回家,双眼看到尽头那一排排枝叶落尽枯枝般的杨树。

曾带朝朝跑步的那片田埂穿过杨树就能看到,他脚不受控制往前迈,绕过高长的枯草,看见了不知何时堆起的小土坡上,背对着他坐着个短发男孩。

时畔轻步走至土坡前,张唇道:“朝朝?”

朝朝没听出时畔进入变声期的声音,他警惕回头,看清他的脸,表情放松的同时不自觉睁大了眼。

时畔也有点不敢认他,朝朝瘦了,长高了,也许是冬天,肤色没之前惨白,透着正常的白皙,短发更有男孩子样。

他对上朝朝的视线,莫名有种久别重逢,想说,我回来了。

但看朝朝绷紧的唇,他像是知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朝朝扭头跳下土坡跑的瞬间,他拔腿拦住,手攥住朝朝的胳膊。

朝朝使劲甩着他的手,像只疯掉的小驴,乱蹬着往后退,只想挣脱开,但时畔抓得太紧了,他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

朝朝挣扎不掉,被时畔往身前拉近,踉跄绊了脚,仰头看向他的眼中埋着深深地委屈与倔强。

看得时畔心脏一缩,“朝朝。”不由得加力握住他的手,问:“你怎么了。”

朝朝不回答他,脸上挂着凶神恶煞,声音脆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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