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畔关门进了屋,朝朝不知所措促使他的眼泪不停往下掉,但想起这是婶婶家,他抽噎着擦眼憋住声音。
错题生气、做对送礼物、婶婶又因为他和哥哥生气,以前就是这样,后来他睁眼就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明明他不想这些重复发生,他想他只要努力做正确题,不惹他生气,很乖很乖,就能阻拦他的离开,他的忽然消失。
却总在适得其反,他表达不了这种复杂剧烈的心情,控制不住就变成了面对时畔的无理取闹。
朝朝在客厅哭到自己慢慢停了下来,知道他再道歉哥哥只会更生气,他左右看了圈,搬了凳子从窗台往下看。
一楼院里散落一地时畔精心给他挑的礼物,朝朝下楼把东西都捡起来装在纸箱里,偷偷抱上客厅。
晚饭时畔看见了,并没有什么反应,一下午除了朝朝作业上的问题,其他时候朝朝说话他并不搭腔。
朝朝确定他是真生气了,批改完作业不像往常让他去玩,而是戴上耳塞,什么都不听,专心做题,半点他挽回的余地都不留。
时畔不理他大半天的时间里,朝朝如坐针毡,忍受不了他转变的态度,总想想尽办法把他变回今天之前的模样。
但时畔不给机会,晚上也没有说让他留下,朝朝从没有回家睡过这么不安稳的觉,很怕他醒来以后等着他的是紧锁的大门。
因此起的比奶奶都要早,扒开窗布看对面黑漆漆一片,没有离开的动向,但他还是安不下心,奶奶六七点出门卖菜后,他也跟着起来。
对门依旧安静,路上偶尔过去赶集的人。
朝朝漫无目守着大门,绕来绕去的走,看到二楼时畔房间的窗户透出灯光,确认他没走,他搓搓冻疼的脸,停下走到发汗的脚掌,想该怎么让时畔原谅他。
显然像与宇豪和好的方法对哥哥是不行的,于是朝朝晚上回家吃晚饭又厚脸皮跑回来,赖着留在时畔家。
尽管时畔什么都没说,眼里只有习题,不关心外界。
朝朝洗漱好缩进里面的被筒,蚊哼般喊了声哥,时畔不理睬他,他也不放弃,打算等时畔写完试卷再睡,但躺进被窝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时畔听见他的磨牙声,偏头看贴着墙睡熟只露个头的朝朝,手下加快做题速度。
他写完题,朝朝已经睡得横七竖八,还从棉被里探出个脚。
他把压着他被子的朝朝往里推了推,掀开被子关灯,躺好时顺便将朝朝外露的那只脚踹进棉被。
朝朝这两年长高了,睡觉也总喜欢乱动,时畔被他挤得睡到半夜惯性离远点翻身,发现身上有拉扯感。
他往后扭头,朝朝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被子紧抓着他的衣角,睡着了力气也不小,时畔伸手碰碰两个被筒之间的胳膊,触手冰凉。
早上朝朝在大门口转转悠悠的模样印在时畔脑海,他身体往里挪了挪,撑开被子把攥着他衣服的手一起盖上。
年二十九,过年前的最后一天。
时畔刚扫干净院里还没被冰冻住的地,拿着扫帚盯着房檐下长长的冰溜,代芳就下来让他拿五百块钱去村尾上账吃席,家里卫生她自己打扫。
说是当年结婚欠的礼,时畔顺着土路往前没找到是哪一家,但巨大的音响和路边尖叫蹦跳的孩子让他确定距离不远。
拱门气球写着新郎新娘名字,门口也有花篮以及摆放的婚纱照,时畔看了眼男方姓名确定没来错。
他在门口没看到代芳所说上账的地方,接客发烟的中年男人看他一个人来的,指着去后院的走道,“上账在那,你往里边去。”
时畔在一堆人围着的小桌子边上了账,时间才不过十一点,后院每个桌都坐满了人,说说笑笑地嗑瓜子。
每个桌的小孩都不少,不是绕着乱跑,就是哭哭闹闹,吵得他耳朵疼。
他趋步往外走,打算回家。
门口的男人叼根烟,看他又出来了,搬个板凳放墙边道:“坐满了吧,先坐着等会,还有第二轮。”
时畔不知道这地方习俗,婚礼能不能不吃饭就走。
坐在门口刚等一会的宇豪没人说话,穷极无聊时正好看见他,兴冲冲地喊:“畔畔哥,你也来了,快来这来这!”他吸溜着辣条,往时畔身后看,“朝朝呢。”
中年男人看着他,出于礼貌时畔不太好走,搬凳子坐他半米远的平地上,没回答。
朝宇豪瞧着朝朝没跟他来就觉着奇怪,再看他这个不回答的反应不太对,嘿嘿一笑,很懂一样,板凳挪他旁边,“你俩也吵架了?”
他蹭蹭嘴角的辣椒油,“你俩为什么要吵架,你和我说说,我可是非常了解朝朝,你和我说,我绝对能帮到你。”
不算吵架,只是要过年了,他让朝朝这两天休息不用再来做题,他也需要停下来好好想想。
他搞不懂从回来开始,朝朝为什么总说他在生气,为什么在人群中想靠近他,却又徘徊不前,为什么总是纠结又担惊受怕向他道着歉,哪怕他一次次纠正。
也不再像以前粘着他,如果一切都推给长大了,但朝朝眼里分明不是这么告诉他的,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他难免情绪急躁。
朝宇豪一包豆筋都吃完了,也没听见他回答,大概知道他不稀罕和自己说,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他拿纸捋捋辣出的鼻涕,不管什么矛盾他都为朝朝说话,又掏出一包,撕开道:“畔畔哥,我和你说,你千万不能相信大奶奶说朝朝怎么样了。”
“我都知道她有事没事就在村里抱怨,说朝朝这不好那不好,本来村里那些人就很烦,她还天天就那几句车轱辘的话乱说,那些人就更看不惯朝朝了。”
“我跟她说好多遍,她都不信,我和朝朝掏的鸟窝是野窝,那家的小孩非要跟我和朝朝一起掏结果从树上摔下去了,他们就去告状说朝朝掏他家的鸟窝,明摆着欺负他的。”
“还有什么满村打架,明明就是大胖他们欺负朝朝,挨打了还不让还手,也不知道他奶奶怎么回事,跟别人说朝朝整天就知道乱跑,明明就是去我家学习。”
他特惆怅的拿手指捏出一根辣豆筋甩甩,道:“我说他们又不信,朝朝解释过他奶奶也不听,反正我看别人认定的事就算解释千万遍都改变不了。”
“不过我妈说骂人是不对,但朝朝也就骂了一次,那也是因为大胖故意说小黑被卖了的事,要我说那天朝朝还是打大胖打轻了。”
周遭响起鞭炮声,时畔围巾向上拉,挡住鞭炮的刺鼻气味,等炮声停了,他说:“你都知道?”
谈论朝朝,宇豪终于听到他的问话,“我当然知道呀,我这么聪明什么不知道,她见到村里哪个不就这几句话反复说,说几百遍都不带变的。”
“我还知道大胖他们说啥呢,说朝朝是个臭捡垃圾的,村里也因为朝朝的爸爸很讨厌他,他奶奶也总是说他,连夏天朝朝每天洗澡她都得说句浪费水。”
“但我知道,朝朝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上学还偷懒睡觉呢,他捡废品卖捡了一年多可没休息过,虽然周六日能上二叔家玩,但也就下午那一会,每天很累,晚上朝朝又不是不学习。”
“而且我妈说了,就算朝朝没有读上书,我们也每天都在努力做着自己的事,所以我们没有区别,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不上学就是一文不值。”
时畔想起那个站门前常对他们笑着的妇女,“你妈妈的教育很好。”
朝宇豪吸了几下鼻涕,很认同道:“那是,我妈虽然没读书不认字,但说起话来一套套的。”
“我才不像村里那些傻缺一样,我觉得朝朝是朝朝,和他爸爸不一样,夏天好热我都躲在屋里吹风扇,他顶着大太阳晒的很黑还要每天去捡废品呢,他奶奶总说他坏话,他还得帮他奶奶分担家用。”
“那个词叫什么来。”宇豪也想说出显得他有些文化的话,但一时想不起来,和他形容道:“就是下雨还有风都出去。”
时畔见他不知是辣的还是着急,鼻涕拉碴的摆着手,他拉远凳子,淡声道:“风雨无阻。”
“对,风雨无阻,说去晚了就被别人捡走了。”
朝宇豪拿出已经看不出干不干净的纸擦擦一手的辣油,有模有样学着他老妈说话的腔调,“所以,畔畔哥你要相信朝朝,他可是很想很想你的,虽然他和我说的少,但我能看出来,就像我妈说……”
“有些想念是有口难言,其实心里早就翻了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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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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